第一卷 趙氏庶子 第241章 萬夫莫當!

在羊腸道上走了幾里後,與趙無恤同車的趙廣德指著前方隱約可見的山隘說道:「堂兄,我去新絳的時候,走的也是這條羊腸道,再前行數里,便可以離開深山,到達原縣後,就是平坦的官道了。」

趙無恤來到春秋後,雖然沒出過遠門,卻也知道,原縣,是趙氏的固有領地。當年晉文公歸國後,封趙衰為原大夫,其後趙衰以庶長子趙盾為繼承人,嫡子趙同則繼承了原地。在下宮之難中,趙同被殺,領地被晉景公收回,在多年以後,轉手給了韓氏。

此縣地勢北高南低,越往南走,就到了富庶的南陽之地,隨後再行一天,就可以到達溫縣了。

「到時候,弟便是東道主,一定要好好陪堂兄見識見識南陽之地的富庶,品嘗溫縣的嘉柔。」出門在外,這一路上吃喝都比較馬虎隨意,喜好美食的趙廣德肚子都瘦了一圈,早已叫苦不堪。

就算如此,他也已經比趙無恤初見他時,幹練可靠了許多,足以作為放在溫縣的重要棋子,為趙氏整合太行山外的各領地出力。

趙無恤一笑:「到了溫縣後,得先拜見叔父,這之後你我便要暫時分別,待明年春日,我從宋國歸來時再聚。」

「堂兄既然已經行冠,那麼離婚期也就不遠了,弟還指望著能作為司儀,陪堂兄去親迎呢!」

兩人說說笑笑間,趙無恤卻感覺周圍空氣越發寒冷起來,一朵潔白的雪花緩緩落下,飄到了他的手心裡,觸感冰涼。

他緊了緊身上的皮裘,看向了左面的山巒和天空。

「下雪了?不過瞧著樣子,能趕在雪變大之前到達山外的廬舍……」

話語到這裡戛然而止,因為趙無恤猛地看到,側面高達十餘丈的山包上,赫然有一個人影站在崖邊,右手高高舉起,掌心握著一件閃著青金色光澤的武器,正欲用力拋出。

「有賊子!」

趙無恤和前方負責警戒的虞喜一同喊出了這句話,而那大漢手裡的武器也同時脫手而出,瞄準的方向,正是趙無恤他們所在的戎車!

趙無恤對前面駕車的邢敖喊了一聲:「快加速!」

但是來不及了,速度不快的戎車沒辦法立刻飛奔起來,當邢敖鞭子抽下的同時,那柄武器已經飛馳到了十餘步外,隱隱能聽到破空尖嘯的聲音。

趙無恤連忙將一旁的趙廣德撲倒,倆人一同摔下了馬車,滾到土石路面上。

「噗呲!」

他們腳板剛離開車輿,只見開始徐徐加速的駟馬戎車猛地一震,整個車身被那柄短矛的巨力刺穿,又狠狠地插進了輪里,沒入土中。

這一下驚得駟馬跑動起來,邢敖死命控制,才沒讓它們衝下懸崖,但卻也翻了車,橫亘在道路中央,堵得死死的,還好邢敖機靈,死死扳住車欄,才沒有受傷。

「沒事吧!?」無恤用力拍了拍小胖子慘白的臉,讓他回過神來。

「無,無事……」

趙無恤抬起頭來,警惕地看著四周,暫時還沒有鋪天蓋地的箭雨,也沒有數不清的土石砸下,看來這不是大隊埋伏,而是一場……

刺殺!

一擊未中,上面的人是會再接再厲,還是藏匿逃竄?

趙無恤來不及多想,一把抓起車上的弓,抽箭搭弦,瞄準了高高的山崗上。

……

「真可惜,被躲開了。」

身背長劍的少年遺憾地嘆了口氣,後退了兩步,隨時準備從山澗里脫身。

但擲出致命一擊的古冶子卻沒停下,扔出第一柄矛後,他甚至都不觀察結果,就將第二柄握在了手中,再次後退,準備起跑投擲。

「今日之事,若是不能成,冶子當死於此,請劉子先回罷,我縱然未死被俘,也不會吐露半句和范伯有關的事情!」

隨即,他便大步邁動,再次衝刺到了山包的邊緣,手臂猛地擲出,短矛划出一個完美的拋物線,朝車隊中前方墜去。

這一回,他沒有再選趙無恤,這次的目標,是四輪大車!

趙無恤從山下射來的箭矢晚了一步,直到這時,才命中了古冶子的手背,入皮半寸,一拔就出。

但擲出的短矛,已經命中了目標!

……

「不!」

趙無恤發出了一聲大喊,他射箭的動作已經一蹴而就,但速度依然沒趕上刺客。

那柄短矛已穿入四輪大車中,砰一聲刺透了數層木板,他只是隱約聽到樂靈子發出了一聲痛苦的慘叫,隨後是駟馬劇烈的嘶鳴。

「禦敵,禦敵!」

周圍的眾人這才反應過來,紛紛朝這邊湧來。

然而,因為是在只容一車通過的羊腸道上,隊伍被拉了足足有百餘步長,後面的戈矛手一時半會過不來,前面的路被翻倒的戎車阻斷,騎從們只能下馬將其搬開。

趙無恤雙目皆赤,連忙一邊呼喊著騎從們下馬步行,朝山上射箭,一邊朝身後十多步外的四輪大車趕去。

拉車的馬兒發出了嘶鳴聲,它們已經受驚,開始沒命地往前跑。御戎已經在震動中被甩下了馬車,而失去控制的駟馬正對無恤的方向。

若是不阻攔,就會將車輿甩到山壁上毀掉,或者推著無恤,一起落下懸崖!

「嗖!」趙無恤再次開弓,射殘了驂馬的腿。

後方也射來一箭,中服馬,它無力地跪倒在地,被同伴拖拽著前行,正是虞喜的手筆。

但還有兩匹馬,這時候越發驚慌,拉著馬車沒命地跑,而無恤,已經來不及開弓了。

一個高大的身軀擋在了他的面前,正是全身甲胄的親衛穆夏,他大吼一聲,從側面一拳下去,竟然將右邊的驂馬直接轟翻在地。而唯一剩下的馬兒力量單薄,拖不動大車,這才停了下來。

趙無恤朝捂著手臂,面色有些痛苦的穆夏點了點頭,扔了弓,拔出腰間的少虡劍,朝大車走去。在一腳踹開已經崩壞的車門前,他還斜眼瞥見,山包上,那個雄壯的刺客已經猛地跳將下來,踩著山石,想下到路面上。

隔著被阻斷的道路,騎從們下馬步行,紛紛朝山上拋灑著箭矢,卻因為心裡慌張,加上角度和視線問題,無一命中。

而後方的徒卒,一時間也趕不過來,所以四輪大車附近,只有十多名親衛甲士,在穆夏率領下嚴陣以待,然而這裡太過狹窄,連列陣都施展不開,只能各自為戰。

駟馬大車的車板壁很厚,尋常強弓頂多只能刺穿了板壁,穿不透數層木板的。但是,那刺客居高臨下,以沉重的全青銅短矛擲下,卻可以!

「靈子?」趙無恤試探著喊了一聲,他嗓子生疼,來到這個世界後,從未如此焦慮和揪心過。

昔日溫馨暖和的車廂已經面目全非,藥罐和暖爐打翻在地,短矛穿了車頂和車的板壁,竟然正插在樂祁的背心上,透體而過,矛尖已露出前胸,正往下滴著鮮血。

而樂靈子,則蜷縮在樂祁的身下,她渾身顫抖,身上血跡點點,卻不是她的血,而是樂祁的。

「君子,父親,父親是為了救我……」她看著鮮血淋漓的父親,推也不是,扶也不是,哭成了淚人。

趙無恤沉默了,可以想見,方才短矛刺入車廂時,樂祁竟然為了保護女兒,將她護在身下,用後背和性命擋住了致命一擊!

「咳咳!」在趙無恤將樂靈子拉出來時,樂祁卻猛地咳嗽了幾聲。原來他並沒有立刻喪命,而是短矛貫穿了肺葉,沒有傷到心臟,但這已經是致命傷,若不把血止住,死去也是瞬息的事情。

而就在此時,外面卻傳來了親衛的怒喝。

「好賊子!」隨著叫聲,還有兵器撞擊的聲響,人的痛呼聲,驚訝聲!

那刺客,竟然在這短短的時間內,便從十餘丈高的山包躍到了路面,開始朝大車趕來,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靈子,別怕,照顧好樂伯!」趙無恤努力讓自己鎮靜,安排靈子幫忙。

兩人將樂祁平放在榻上,樂靈子咬著泛白的嘴唇,摸出銀針,她努力控制著顫抖的身體和手臂,要用往日修習得嫻熟無比的扁鵲施針之法,為樂祁止住潺潺流出的鮮血。

而隔著打開的車窗,趙無恤也在觀看正在發生的戰鬥。

他手下的親衛們都經過嚴加訓練,還在成鄉之戰里立下大功,每個人手裡都有一兩條性命,可不是沒見過血、沒殺過人的新卒。但三五成群的甲士,在那雄壯的刺客面前,竟如同土雞瓦狗般不堪一擊,紛紛被掀飛、刺翻。

於是,在僅僅數息之後,刺客毫髮無傷地繼續前進,而試圖阻攔他的親衛已經有三人倒地不起,還有一個捂著腿,一個捂著胸口掙扎,衣上血跡斑斑。優良的兵刃扛不住短矛的巨力,地上散落著兩三個劍頭,碎盾。

眼見刺客如此威勢,前來馳援的眾人不由膽顫心驚,暗道自己過去,八成也是如此下場,但他們護主心切,衝出的步伐不由自主地快了起來。

趙無恤也看得愣神,心中砰砰直跳。

「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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