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為情所困

都說友情比愛情綿長,都說親情比愛情無私,然而,愛情里的深刻、無奈、掙扎,帶給心靈的震憾卻終究是其它感情無法比擬。就如此刻的牧岩與安以若,不經意間,微妙而複雜的感情已悄然進駐彼此心底,只可惜,當他們分辯出對方眼中流露出的絲絲眷戀與心傷,事情已經發展到很糟糕的地步,無論是進還是退,都不可避免地要有人受傷,無論傷的是誰,都不是他們所樂見的。因為他是牧岩,她是安以若,因為他們不夠自私,他們顧慮太多。

深心處翻湧的情感幾乎將遙遙相望的兩人淹沒,牧岩如磐石一般立在門邊,目光牢牢鎖定在那張日夜思念的臉上。他很想不顧一切地擁緊她告訴她他的心意,就如同她腦海里也有一瞬的衝動想要撲進他懷裡。可是,他們都極為自律和剋制,殘存的意識讓他們不敢,也不能跨雷池一步。然而,灼烈的眼神哪裡還掩飾得了如波濤洶湧的情愫,現下無聲的對望,他們或許已經明白內心的掙扎究竟是為了什麼,而那令人情動的一吻又是因何而來。

剎那間,安以若的心揪緊起來,疼得她幾乎要落下淚來,下意識抓緊米魚的手,她倉促地背轉過身去,她不可以哭,她不能哭。在她點頭允諾婚期的時候,她就已經失去了為別的男人落淚的權力。她不能原諒不夠專一的自己,可她卻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

米魚瞬間明白了什麼,臉上驚詫的表情表露無疑。眼前這個曾經為了愛席碩良而不顧一切的女人竟然在看見牧岩那一瞬間淚盈於睫?她忽然懵了,似乎無法接受好朋友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情感發生如此巨大的轉變。

昨天譚子越和她說:「你那死黨和大木肯定有問題。」她狠狠瞪了他一眼,沖著他的耳朵低吼:「安以若是最專一的女人,你再敢詆毀她我就不要你了。」

譚子越見她真的翻臉,討好般求饒,哄得她開心之後又不怕死地說:「要不我們打賭,約他們出來吃飯,看看反應就知道怎麼回事了,你敢不敢?」

看著譚子越難得正經的表情,又想到安以若異常的沉默,米魚突然心虛起來,卻還是朝著他豎眉毛:「賭就賭,誰怕誰!」她也想知道安以若在被綁架的那幾天經歷了什麼,不止一次問,總是被她輕摸淡寫地敷衍過去,這才會未加思考就和譚子越定下了今天的約會。

現在看到安以若這麼強烈的反應,再看看臉部線條綳得緊緊的,垂在身側的手已經握成拳的牧岩,米魚不得不相信譚子越所說的話是真的。他們之間的確有問題,而且還是很很嚴重的問題。男女之間,只有扯上愛情,眼神才會那麼複雜,她無論如何也忽略不了他們對望時的痴纏與無奈。

安以若想過馬上離開,她怕做出什麼讓自己後悔的事,可是,腳下卻如同注了鉛,她根本抬不了步。於是,她惟有努力平復情緒,斂神轉過身來,而牧岩,已經大步向她走了過來。

「手上好了沒?」他擰著眉問。

「你的傷怎麼樣了?」她同時出聲。

沉默了小片刻,兩個人同時答道:「好多了。」

如此默契,如此可恨的默契,讓他們倍加難過。為什麼這麼晚?為什麼還要見面?為什麼?

譚子越笑得意味深長,走過去親昵地摟過米魚的肩,得意地挑了挑眉。心想果然有狀況,這回可以向乾媽交差了。

與米魚打賭並不是無中生有,前兩天譚子越去牧家吃飯,席間他無意中提起要和米魚湊成一對給安以若和席碩良當伴郎,低頭吃飯的牧岩一聽,猛地抬頭,臉色瞬間轉為陰沉,不顧父母在場厲聲警告他:「你要還是我兄弟就別去湊那個熱鬧。」然後放下筷子摔門而去,留下他和牧家二老面面相覷。

牧媽媽看著丈夫臉色不好,悄悄把譚子越叫到一邊:「子越啊,你和大木從小玩到大,他有什麼話都不瞞你,你去問問怎麼回事,然後告訴我。」兒子向來沉穩,這麼失態還是頭一回,而且從雲南回來後話更少了,作為母親,她當然要搞清楚情況,更何況今天這火發得又這麼詭異,牧媽媽又開始琢磨牧岩的終身大事了。

想到牧岩的反應,譚子越意識到這未必是個好差事,沒準惹毛了牧大隊大挨頓揍都難說,但還是笑嘻嘻在應下,別說乾媽都發話了,就算沒人交代,他的興趣也被勾了起來。能惹木頭動怒這事可不簡單,像他這種惟恐天下不亂的人怎麼能錯過。和米魚商量好之後,譚子越打電話叫他出來吃飯,牧岩顯然心情不好,一句廢話都沒有,直接回了三個字:「沒時間。」然後掛斷。他氣得臉都綠了,強壓下怒氣耐著性子又打過去,搶在牧岩開口之前說:「安以若也來。」電話那端的男人果真沉默,他囂張地扔下話:「明天晚上七點,自家餐廳。愛來不來。」啪地掛斷電話,算是扳回一局。

結果就是今天這樣,牧岩提前到了,等待的一個小時里更是坐立難安,沒有抽煙習慣的他竟然還管譚子越要了根煙,抽了兩口又擰著眉熄了。

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譚子越極不厚道地笑了,「哎,給你講個故事。」這根木頭明顯為情所困,作為兄弟他自然不能坐視不理,適當的推波助瀾一下他是十分樂意的,他還真怕牧岩打算孤獨終老了。

牧岩橫他一眼,不明白這個時候他哪來的心情說故事,看看時間還早,他扭過頭將目光投向窗外,等他說下去。

「我和你提過,在和米魚相親前我就見過她,說認識吧那是我單方面的,畢竟人家不知道我是誰,咱還沒那麼出名。那次我陪季柔去看時裝秀,你知道,女人都愛看那些玩意兒。」提到前女友,譚子越微有些彆扭,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繼續說:「那場秀出了點兒意外,不知道那個模特是不是個新手,緊張得在台上崴斷了鞋跟,當時現場一片嘩然,身為主秀的米魚第一個反應過來,她微笑著走到伸展台中央單手扶住那個一臉驚慌的模特,在觀眾的注視下甩掉了自己的高跟鞋,光著腳完成了那場秀。」說到這裡,譚子越笑了,「那個時候我開始注意她,覺得這女人很有趣兒,挺適合我口味兒。我通過朋友約她,就怕自己出面太唐突,你猜結果怎麼樣?」

「人家沒搭理你。」牧岩看都沒看他一眼直言打擊。要是米魚理他,他也不會甘願去相親了,譚子越想說什麼,他明白了。他從姐告回來那天譚子越就樂顛顛地向他報喜,說是拿下米魚了,他隨口問他怎麼拿下的,那人一臉得意的說:「在她最脆弱的時候我借了一個結實的肩膀給她依靠,然後她就以身相許了。」牧岩被他沾沾自喜的表情逗樂了,忍不住踢了他一腳:「死性不改。」

然後,譚子越就把如何死纏爛打追米魚的光輝事迹向隊長同志如實彙報了一番,事情是這樣的:他先是到秀場圍追賭劫,結果被米魚輕易逃脫,就是安以若搬回家的前一晚,他打電話過去還被掛斷,他氣不過,凌晨五點爬起床開車來到她公寓樓下,電話一通,他命令:「下樓,我有話和你說。」

睡得迷迷糊糊的米魚聽出他的聲音,張口罵道:「不想死的馬上掛電話。」睡覺第一,打擾者死。

「五分鐘之後我要是見不到你,你就會聽見有人拿著喇叭在樓下喊你的名字,打擾鄰居休息我可不管,你自己看著辦。」他□裸地放話威脅,沒他擺不平的女人,這個例不能被米魚破了。

「MD,怕了你了。」米魚咒罵,她這人要面子得很,不敢和他玩,於是她起床下樓。因此,早起收拾行李的安以若在搬走那天清晨沒有見到米魚。

那天的情況可想而知,兩個人都睡眠不足,火氣自然大了些,譚子越霸道的告白遭米魚無情拒絕,他怒火中燒,受不了她不屑的表情,像強盜一樣光天化日之下將米魚拖進車裡強吻一通,結果被米魚咬破了嘴唇。因此,就有了挫敗的男人躲去醫院以探望牧岩為由躺在病房沙發上睡覺降火的一幕發生。

事情當然不會就這麼完了,安以若失蹤以後,米魚停了工作天天去安家陪伴安媽媽,在牧岩離開那天,譚子越去了安家,電梯門打開的瞬間,他看見米魚倚著門坐在門口抽煙,他蹲下去摸摸她的頭髮,磁性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別憋著了,想哭就哭出來,沒人笑話你。」

「誰說我要哭了……」米魚死倔著逞強,煙霧繚繞中眼晴不受控制地紅了,把手中未熄的煙狠狠扔了出去,將臉埋在雙膝間低低哭了起來。在老人家面前她不敢露出半點脆弱,這才趁著安媽媽睡著的時候跑出來透氣。

譚子越嘆了口氣,在她身邊坐了下來,長臂一伸將她摟進懷裡,「大木已經趕過去了,他一定可以救出安以若,別擔心,嗯?」像哄小孩子一樣摸著她的頭髮,他的聲音溫柔又不失堅定,「很快就會有消息的,要相信你的朋友一定可以堅持到大木趕到,要相信她一定能平安脫險。」

米魚的眼淚一發不可收拾,轉身投進他懷裡,壓抑的淚水瞬間決堤。她天天要笑著安慰安媽媽,可誰知道她已經嚇得連電話都不敢接了,無論是自己的手機,還是安家的座機,只要電話鈴一響,她就下意識畏縮,深怕是什麼不好的消息。心弦綳了幾日,恐懼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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