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你如此不解風情 第一節

自蕭熠十六歲起創業,邵東寧就跟在他身邊。那時他成為警方卧底,唯有邵東寧知情。他幾乎是憤怒地罵:「卧底?拍電影嗎?你是瘋了在尋求刺激嗎?你知不知道,一旦出了紕漏,結局只有一個,那就是死!」全然不顧兩人的上下級關係。

蕭熠當時顯得那麼平靜,平靜到邵東寧都以為他根本就是抱著赴死的決心:「我的足智多謀你不是不知道,況且這輩子,有誰是能活著離開這個世界的?」

「你tm說的都是混蛋話!」從來沒有脾氣的邵東寧氣到無力,恨不得砸了他的辦公室泄恨:「你的那些機智用在商場上確實綽綽有餘,和毒販斗,丟了命別託夢給我要錢!」

蕭熠居然還笑得出來:「要不要我寫份遺囑,萬一哪天我掛了,公司留給你。」

邵東寧絲毫不覺好笑,立即甩了紙筆過去:「那最好。」

蕭熠把紙砸他臉上:「想的倒美。」然後他收斂了玩世不恭,正色道:「蕭氏是我的心血,我用一百萬創立它,起初僅僅是自私地把它作為武器,直到現在,我才真正地把它視為事業在經營。我不確定,最後能否全身而退,但我必須給自己留條後路。」

他所謂的後路就是把國外公司的一切事務,以及他最最親愛的母親蕭茹交給了邵東寧,「一旦我有不測,請代替我。」代替我照顧母親,管理公司。

對於他遺囑似的囑託,感性的邵東寧差點哭了,但他還是嘴硬地說:「正好便宜我,現成的親媽和高高在上的老總身份,放心,我絕不客氣,照單全收。」

彼時,蕭熠以命相搏,為他人生的第一份愛情。

此時,蕭熠以真心相待,為他視為愛情最後陣地的赫饒。

邵東寧默默撿起那份關於「邢楠」的資料,難得嚴肅地說:「所有我查到的關於赫警官的資料並不十分周折,唯有楠楠,是之前儘管我費盡心機都一無所獲的。」他停頓了一下,表面看來似乎是在斟酌措辭,實則在等待蕭熠冷靜:「依赫警官特警的身份,一切外界可能查到的,都應該是最膚淺無害的,否則太容易給別有用心的人機會。至於楠楠,她之前和現在姓什麼並不重要。」

只要楠楠是赫饒的女兒,他和赫饒在一起後,孩子都得姓蕭。可是,蕭熠揉著額角,極力壓抑控制著情緒,「東寧,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邵東寧沒直接回答,只是提示:「讓赫警官知道我們在背後查她,或許會是一場軒然大波。」

蕭熠從不為自己辯護,無論決定對錯與否,他都自信有能力一力承擔後果,這次他卻解釋:「我只是太急於知道答案,只要想到楠楠可能是我的女兒,我就控制不住。」

如果楠楠是我的女兒,我錯過的不僅僅是赫饒的九年,還有她一生中最煎熬痛苦的時刻,以及女兒幼年的成長。這些我欠下的,要怎麼還?女兒——那個聽上去就覺柔軟的稱謂,蕭熠真的是,有多期待,就有多懼怕。

邵東寧思忖片刻:「那你想過嗎,萬一她不是呢?」

萬一不是,萬一呢——

在蕭熠走出病房前,邵東寧最後說:「你那麼謹慎,別忘了給自己的愛情留條後路。」

蕭熠明白邵東寧這是提醒他別因心急惹惱了赫饒。畢竟,她與一般的女子不同。

她是愛我,但不表示她接受得了一切我以愛為名的行為。可是,我已經認定了此生的愛情,非她不行。至於後路,原諒我不願再去綢繆。

因為只是局部麻醉,赫饒始終處於清醒狀態。可是出手術室時,蕭熠卻不在。她眼底一閃而逝的尋找和失落的情緒讓徐驕陽忍不住感慨:到底,他才是你的真命天子。想到首次缺席的邢唐,徐驕陽挽住了邢政的胳膊。

邢政卻不懂得她的惋惜,儘管沒有說服力,還在對赫饒說:「我哥在公司開會,走不開。」

赫饒當然已發現邢唐沒有來,可她沒法言明邢唐和蕭熠一直以來的彼此迴避,以及之前她與邢唐不甚愉快的通話,都是導致邢唐今日不在場的原因。

蕭熠在這時來到病房。看見他,身穿醫生服的固執地以他遭人嫌棄的中文說:「我以為你該在手術室門口迎接我,哦不,迎接你美麗堅強的饒饒。」

蕭熠以雙手握住他的手,再一次真誠地說:「謝謝。」

聰明的聽出這句感謝里蘊含了太多他對赫饒的愛意,咧嘴笑起來:「看來距離你帶饒饒到我的農場度蜜月有時間可期待了。」

蕭熠的神色細看之下還是能發現倪端,但在如此短的時間內調整至此,邵東寧已覺不易,聞言介面道:「不是有時間可期待,而是指日可待。」

對於他當眾給予的糾正似有不滿:「指日可待?蕭,儘管我對你這位助理不是特別喜歡,但是他確實教會了我不少成語,我就不在你面前告他狀了。」

徐驕陽忍不住笑出來。

蕭熠走到赫饒身邊,見她把左手從薄被中露出來,他輕輕握住,柔聲慢語:「恭喜手術成功,赫警官。」

赫饒彎起唇角,聲音柔緩:「同喜,蕭總。」

同樣是「蕭總」,此時聽見她叫,卻不再是從前的疏遠淡漠。

況且,她說同喜歡呢。

蕭熠忍不住執起赫饒的左手,低頭在她手背上烙下一吻。

赫饒的臉,在瞬間紅透。

蕭熠卻很滿意她的反應似的,「總是要習慣的。」

赫饒抽回手藏到薄被裡。

中午蕭茹照例來送午飯聞到菜香,抱怨:「我的功勞最大吧,怎麼可以被忽略了?」

蕭茹笑,「最喜歡我的做的中國菜,難得你來中國,還是為饒饒做手術,阿姨怎麼會不想著你?」然後拿出另一個保溫飯盒:「你最愛的紅燒肉。」

高興得像個孩子,他給了蕭茹一個大大的擁抱,就在一旁大塊朵頤起來。

飯後,蕭茹像是不捨得打擾他們的二人世界似的,貼心地囑咐赫饒多休息就走了。

邵東寧去送她,路上被問及:「小熠怎麼了?像是有心事?」

邵東寧佩服太后娘娘的火眼睛睛,「我不能對您說謊,但也不能多嘴他的事。不過您放心,這回是真的,他和赫警官正漸漸進入狀況。至於公司方面,有我在,沒有搞不定的。」

蕭茹就笑了:「幸好小熠身邊有你。」

得到太后表揚的邵東寧高興得什麼似的:「我也覺得是這樣。」

術後三天,赫饒的身體沒有出現任何異樣確定而且保證:「手指功能的恢複程序取決於手術的完美程度和術後康復水平的高低,現在,我已經完成了第一步。後期的恢複就取決於康復訓練的水平了。不過,我需要提醒你們的是:要恢複手指的精細功能過程比較長,還會伴隨著一些疼痛。」

赫饒很有信心:「我可以。」

挑眉:「我相信,有蕭在,你一定沒問題。」

得知他即將離開中國,赫饒真誠地說:「謝謝你,給我帶來希望。」

眼裡有讚許之意:「你對我最好的感謝就是收了蕭,那樣女孩子們對他就沒有幻想了,我才有機會擺脫單身。」

與蕭熠對視一眼,赫饒笑了。

蕭熠親自送的團隊去機場,回來的路上,遇上了多日未見的邢唐。北城一處高級住宅小區門口,他抱著楠楠過馬路,上了一輛停在街對面的奧迪車。

這是邢唐獨居之處,這三天來,他並未送楠楠走,而是獨自照顧孩子。這樣的認知,讓蕭熠心生不快。然而,遠遠地看著楠楠摟著他的脖子,笑容甜美的樣子,又忍不住心生羨慕。

無論如何,邢唐所扮演的父親的角色,於楠楠,都是一個可親近可依賴的人。而自己呢,只是一位和陌生人差不多的叔叔而已。

邵東寧也看見了邢唐和楠楠,他在後視鏡里,注意著蕭熠的神色變化。在邢唐抱著楠楠上車後,他已經做好了啟車的準備:「要跟上去嗎?」

蕭熠沒說話。

邵東寧忍了一下,然後啟動車子,保持著一定距離,跟在奧迪後面。

就這樣一路跟出了g市,上了高速,去了臨城c市,一個距離g市一個小時車程的城市。

和資料上顯示的一樣:邢南,自出生以來一直生活在c市世紀陽光小區,目前在c市最好的私立幼兒園上學前班。

邢唐把楠楠送回張姐那裡後,陪孩子吃了晚飯,才準備要走。楠楠顯然很喜歡乾爹,依偎在他懷裡捨不得讓他走:「乾爹,你能不能和媽媽說,讓楠楠和乾爹住在一起啊?」

邢唐把她抱坐在腿上:「等媽媽出院工作不那麼忙的時候,乾爹就和她商量接你過去好不好?」

提到赫饒住院,楠楠有點蔫蔫的:「我好想媽媽。」

邢唐以手指梳理她玩亂的頭髮:「媽媽也很想你的。但你知道,媽媽是警察,不像乾爹這樣有很多時間陪你。所以楠楠,我們不能怪媽媽知道嗎?」

楠楠點頭,聲音低低的:「我就是說說。」

不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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