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誰都不及你矜貴 第八節

外人面前,程瀟給足了顧南亭面子。她主動出擊向葉語諾宣戰,目的是為了不讓顧南亭跌份。在她看來,葉語諾那種滿腹心機的女人,全然不配他親自出面與之計較。

可當只剩他們兩個人,程瀟的臉色非但沒有轉好,反而直接甩到了顧南亭身上,「我沒猜錯的話,當年你執意裁掉身為佼佼者的葉語諾也是為了蕭語珩吧?是不是為了你親愛的妹妹,你可以與任何人為敵?」

顧南亭竟然被問住了。身為兄長,他其實從未考慮過這個問題,但如果提問的人不是程瀟,他會毫無疑問地回答:是。然而,程瀟冷下來的臉色提醒他,「是」這個答案一定會令她更加不悅。可是,違心的話,尤其是對她,顧南亭說不出口。

他的猶豫與斟酌等同默認。

程瀟的目光逐漸變冷,她問,確切地說,是質問:「你在維護別的女人時,置我於何地?」

顧南亭意識到這件事比想像的嚴重,他必須解釋清楚,「珩珩不是別的女人,她是我妹妹,我對她的一切維護都不會影響到我愛你。」

「你妹妹。」程瀟冷笑了一下,「我是不是沒告訴過你:公司流傳過未來的顧太太或許就是顧家二小姐這樣的傳言?」

顧南亭神色一凜。

程瀟的視線與他深沉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她一字一句問:「不是無中生有,空穴來風,對嗎?」

明明是個疑問句,但她堅定的眼神,令顧南亭覺得自己隱藏多年的全部心思被瞬間看穿。其實,程瀟表過態,對於他的過往,她不過問。即便顧南亭喜歡過蕭語珩,也不是什麼無惡不赦的事。誰還沒有個曾經!可怕的是你刻意隱瞞了這個曾經,然後被她在一種令人不快的氣氛下發現了。然而,眼下根本不是坦白的好時機。或者說,她基本有了答案,還不是從你嘴裡得知的。這樣一來,你所有的解釋和所謂的坦白統統成了辯解和借口。

程瀟確實已經懂了。人來人往的機場,喧囂在側,她的心卻在瞬間寂靜得沒有一點聲音。胸臆間陡然湧起的被欺騙的感覺讓她險些控制不住抬手給他一巴掌。連顧南亭都以為她要甩自己一個耳光解恨,因為從她的目光到她整個的人,都顯得那麼的冷,和氣憤。

但是最終,程瀟只是說:「有些心事,藏在心裡久了,自己也會找不到。顧南亭,去把你的心事找回來,再談我們。」

她顯得很平靜,連語氣都沒變,但顧南亭聽出來,她因為蕭語珩,動了不要他的念頭。

她是懷疑他對蕭語珩還存有男女之情?

「程程!」顧南亭在瞬間湧起一股怒氣,連他自己也分不清是在氣誰,他上前一步握住程瀟的手,「你讓我去找什麼?!無論此前發生過什麼,我對你的心思你還要懷疑嗎?你冰雪聰明,不會看不出來我有多愛你,多想和你在一起。」

程瀟沒給他機會繼續,用六個字打斷了她:「我也可能看錯。」她掙開他的手,說:「另外,永遠不要和我談信任,我對你的信任建立在你對我的坦誠和尊重上。沒有這個前提,你對我再好,也是砒霜里放糖,改變不了它是穿腸毒藥的事實。」她說完,從他身旁走過。

顧南亭看著她頭也不回地走遠,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和挽留。

**********

顧南亭從機場出來,直奔程瀟的宿舍。他以為,依她的性格不會回夏至那,更不會回程家。偏偏程瀟就真的回了程家。她是篤定了顧南亭不會登門。結果——

顧南亭確認她不在宿舍,竟然追到了程家。當時程厚臣正在客廳看雜誌,當李嫂把顧南亭帶進來,他抬頭看了下時間,語氣不悅,「這麼晚了,你來幹什麼?」

顧南亭實話實說:「我惹程程不高興了,過來向她道歉。」

程厚臣當然發現了程瀟的異樣,但他心疼女兒飛得辛苦,什麼都沒問,晚飯過後就任由她上樓休息了。現下,顧南亭登堂入室地表明是他惹了程瀟,程厚臣當然不會給他好臉色。

手上的雜誌當即就甩到了顧南亭身上,程厚臣以嚴厲的語氣責問他,「你就是這麼喜歡她的嗎?才在一起多久,就已經開始欺負她了?這要是結婚,你還不得上天啊?」

顧南亭只能認錯,「伯父,是我不對……」

程厚臣毫不客氣地打斷他:「不要叫我伯父!」

顧南亭又一次吃憋,他於是改口道:「程總,我……」

「你什麼你?你不是故意的對嗎?如果你是故意的,你以為我會讓你站在這嗎?」程厚臣起身,底氣十足地教訓道:「對她好不是用嘴說,我等著看你用行動來表示,你卻給我來這麼一出!顧南亭,你是不是覺得我沒有不顧父女情分硬拆散你們是對你的認可?」

顧南亭無法對他老人家解釋更多,又不能反駁,他站在客廳里,洗耳恭聽著未來岳父的訓導,「您誤會了,我沒有這個意思。」

程厚臣見他垂頭喪氣的樣子,斷定他理虧,更來氣了,「不要以為程程喜歡你,我就不能對你怎麼樣!她是我親閨女,為了她的幸福我可以妥協,但前提時,你得讓我相信,你能照顧好她。但凡你有一點不用心,顧南亭,我不惜得罪女兒,也不會讓你如願。」

「伯父……程總,對程程,我只怕用心不夠。」顧南亭再一次對程厚臣表明心態,「我愛她不是一朝一夕,我是希望和她共度此生。或許我有做得不到的地方,但請您一定不要質疑我的努力和誠意。我認識程程,」顧南亭差點脫口而出「十一年」,他停頓了一下,繼續,「快四年,她是什麼樣的姑娘我有足夠的了解,她的坦誠和真實讓我愈發地愛她。您作為程程的父親,可以不放心我,但我請您一定不要剝奪我接受考驗的機會,讓我證明,我對程程沒有半分的不認真,不用心。多久都行,我願意等。」

「你願意我還不願意!」程厚臣明明不知道兩個人之間發生了什麼,卻比當事人更加生氣,他提高了音量說:「我女兒的青春是你一句願意等就能隨意耗費的嗎?共度此生,誰戀愛的時候不是這麼想的誰就是混蛋!但多少例子證明了,那是人這輩子最難辦到的事。你對程程現在的用心,不及當年我對你伯母的十分之一,我們能否繼續共度餘生都還不確定,你小子敢給我說『多久都行』?簡直不知天高地厚。」

顧南亭覺察到未來岳父的心情很差,或許是因為他與程瀟的矛盾令老人家想到了自己的婚姻。他意識到這場談話持續下去只會越來越糟,可他不想就這麼離開,他不希望程瀟的不悅,延續過今夜,持續到明天,他硬著頭皮說:「程總,我……」

程瀟在這時出現,她穿著睡衣,從樓上走下來,頂著睡得亂亂的頭髮,沒好氣地說:「你們吵什麼啊,讓不讓人睡覺了?」她看向顧南亭,眼裡有責備之意,「這麼晚了追過來幹嘛?我今天在航線上和教員吵了一架,心情不好不想見你都不行?」

再看向程厚臣時,她語氣緩和下來,「你和他生什麼氣啊,這都幾點了還不去休息,要是我媽在家,你敢這麼晚睡,房都不讓你進。」然後推推她爹,「快去睡覺吧,熬夜衰老快,你的妃妃那麼年輕漂亮,你變成糟老頭兒的話,她更看不上你了。」

程厚臣還沒罵夠顧南亭,卻還是很給女兒面子,他朝顧南亭哼了一聲,轉身回房了。

聽到他的關門聲,程瀟轉身上樓。

顧南亭灰頭土臉地站在客廳里,頗有些不知何去何從的意思。

程瀟見他沒跟上來,她回頭,「站哪幹嘛呢,守夜啊?」

顧南亭才明白過來女友大人邀請他進她的閨房呢。

有種因禍得福的幸福感。

大床上放著沒疊的被子,昭示她之前確實在休息。顧南亭抱歉地說:「我猜你不會接我電話,才沒打招呼就過來了。」

程瀟也沒否認,她盤腿坐在床上,表揚他,「你的第六感比女人都准,一猜即中。」

顧南亭不請自來已經在程厚臣那碰了一鼻子灰,實在不想再被女友大人轟出去,他坐下來,解釋,「我身為男人,並不願意和一個女人計較。但葉語諾那個人,做什麼都不動聲色。她恨珩珩,認為珩珩剝奪了她應得的母愛。她到中南應聘,她接近我,都是出於對珩珩的報復。她嫁給馮晉庭,帶著幾分目的,幾分感情,我無從判斷。但當珩珩和馮晉驍在一起了,她就多了一個機會傷害珩珩。程程,我身為珩珩的哥哥,不能做事不理。」

「我怎麼覺得,不該做事不理的人,應該是馮晉驍。葉語諾是他大嫂,蕭語珩是可能成為他妻子的人,他如果連他大嫂都擺不平,這種男人,不要也罷。」程瀟注視他的眼睛,「你是兄長,保護妹妹確實天經地義,我因為這件事和你鬧一回的話,我自己都覺得沒面兒,丟人。但你別忘了,她和你沒有血緣關係。你的過度關心和維護不僅是我,也會令旁人誤會。另外,顧南亭,你不應該騙我。我沒記錯的話,你說前女友那種生物,你的世界裡不存在。結果呢,嗯?如果我說:你喜歡她的時間不低於我們認識的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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