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方壺擁翠〔寒鴉〕

木香衣背部受傷,寒鴉右手被廢,這還是這些年羽族擇師會上出現的最嚴重的事件。寒鴉的父母哭天喊地,但是不敢去拉扯藍小翅。

藍小翅不理他們,想把木香衣扶起來。木香衣跪在地上,沒有藍翡的吩咐,他根本不敢起來。

藍小翅扶了幾次,終於抬頭,在寒家人的哭鬧中喊:「爹。」

旁邊寒鴉的父母已經跪在藍翡面前:「羽尊,你要為我們家鴉兒作主啊!」

藍小翅歪了歪頭——什麼情況?

藍翡含笑,右手撿起盤中羽扇,問:「你們想要我如何作主呢?」

寒母哭道:「羽尊,鴉兒是您表侄這所眾所周知的事,木香衣膽敢傷他,而且竟然下如此重手,簡直是不把羽尊放在眼裡。羽尊豈能輕饒?」

藍翡說:「木香衣?呵,木香衣並沒有動手啊。」

寒母愣了愣,可是她不敢直指藍小翅,她只好含糊地說:「可是大小姐幼不更事,莫非他挑唆,豈會對自己表哥下此毒手?」

藍小翅聽得半懂不懂,何況木香衣流了好多血。她瞪著眼睛喊:「他要殺大師兄!」

寒父出言道:「大小姐,你誤會了。鴉兒只是想試試木香衣的真本事而已。不然你看,木香衣畢竟只是受了點外傷。如果他真有殺心,木香衣還有命在?」

旁邊寒家人也趕緊應和。

藍小翅畢竟是小,一時之間也辯不過這七嘴八舌,氣得臉通紅,說:「爹!你先讓大師兄起來!」

寒母說:「大小姐,自古殺人償命,鴉兒的手毀在他手裡,如若輕饒,焉有公理?」

藍小翅看看藍翡,藍翡指尖輕撫羽毛扇,心情不錯——木香衣比寒鴉實力還是要高出很多。他說:「郁羅教導了他四年,最後被一個四歲女孩所傷,也好意思來討公道?」

寒母語塞,接著又開始大哭:「羽尊,鴉兒一向用功,你可不能不管他啊……」

藍翡看向藍小翅,問:「寶貝兒你看呢?」

藍小翅就想讓木香衣先起來,她小手插腰,氣乎乎地問:「你們想怎麼樣?」

寒父說:「木冰硯必須治好我們家鴉兒的手。」

寒母眼珠轉了一下,一邊哭一邊說:「鴉兒既然是被大小姐所傷,她雖是因為年輕不懂事,但也有一定責任。如果鴉兒的手治不好了,大小姐就應該對鴉兒負責,兩個孩子又一向交好,若成了一對,本也是錯不了的。」

藍小翅不太明白——什麼成不成一對?怎麼聽不懂?

藍翡看向她,含笑等她意見。她只有老實說:「我很生氣,可是我聽不懂。」

藍翡哈哈大笑,旁邊郁羅突然說:「寒鴉,你作何想法?」

他是寒鴉的授業之師雖然也沒有正式收徒,但是畢竟四年相處。他一說話,大家也都安靜下來。寒鴉看了一眼自己的父母,寒母趕緊示意他點頭。

他說:「我聽爹娘的。」

郁羅說:「好。你知道無色翼的由來嗎?」

寒鴉不明所以,無所翼是一把形似半翼的兵器,輕而薄,如果內力足夠的話,灌注於兵器時,無色翼會完全透明。

當初郁羅將此兵器贈他,只說是友人遺物,並未說其他。他低著頭,說:「這是師父朋友所遺留下來的兵器。」

郁羅說:「無色翼與我的鳳首箜篌是同一位鑄劍師所造。得獲無色翼的朋友,曾經也是一名訓鳥場的奴隸,和我一起效忠羽尊,在不同的訓鳥場聯絡我們的族人。後來事情敗露,我再去尋他時,只找到一副骨架,散落在地的血肉,和無色翼。而他手下所有的羽人,與他知情的所有聯絡點,無一暴露。」

寒鴉不明所以,寒鴉的父母感激地道:「所以郁羅大人將此兵器賜給鴉兒,顯然對鴉兒異常器重。」

郁羅說:「以前是的,但是我講這件事,主要是因為我覺得,如此好漢遺物,不應羞辱。」他向寒鴉伸出手,說:「歸還於我吧。」

寒鴉驚住,寒鴉的父母也慌了。寒母說:「郁羅大人!鴉兒的手只是受傷,有木冰硯在,說不定可以治好……」

郁羅說:「手可以治,性不能修。」

說罷,收起無色翼,平靜地走回藍翡身邊。

寒家人已經預料到有點不好了,寒母開始繼續痛哭。藍翡有點煩了,說:「夠了。」下巴一揚,向白翳道:「等什麼,開始擇師。」

白翳點頭,宣佈道:「排名前十名單:木香衣、藍小翅、銀翞、鳳遙、白鴿、白鷺……」

他話未說完,寒家人已經道:「等等,鴉兒雖然敗給木香衣,也是第二名,憑什麼名單里沒有他?」

白翳看了藍翡一眼,心道真不是我故意不給你表親面子啊羽尊,我給了他們自己不要。

他嘆口氣說:「也可以。」他重新宣布了一下名單,將寒鴉放在第二位。然後環視四周,問:「可還有人有異議?如有,可選擇挑戰。」

這時候,鳳遙突然弱弱地出聲,說:「我……我想要挑戰寒鴉。」

寒家人這時候才突然明白——寒鴉手廢了!如果將他列在排名之中,是所有孩子都會爭相挑戰的。

可是如果此時放棄,又怎麼甘心?!

寒母湊近寒鴉,問:「鴉兒,你用另一隻手也可以的對吧?畢竟都是一樣的招式,你都會,換一隻手有什麼區別?」

寒鴉沉默了,小小的孩子,看見父母眼裡希冀的光,他只有點頭。

寒母大喜,趕緊說:「好孩子,那就應戰。」又小聲說:「如果郁羅大人看見你的努力,說不定還會改變主意。」

可是用慣右手的人,突然換到左手,談何容易?鳳遙等人這些年也不是白閑著的。寒鴉堅持了四十招左右,敗給了鳳遙。

這成績已經夠讓人意外,畢竟他初用左手。但此時,寒家人的面色開始難看起來。

果然這一敗之後,白鷺兄弟也開始躍躍欲試,寒鴉右手劇痛,木冰硯不知道傷到了他手腕哪裡,裡面好像有刀子在刮一樣。

一戰失利之下,他體力又消耗甚巨,第二戰竟然敗給了白鷺,於是排名直接跌到第六。

寒家父母都是心中一涼,但少年們並不甘心,青鵬和火雀也提出了挑戰。

眼看這樣就要跌出前十,寒家父母開始怒道:「你怎麼回事?不就是一隻手受了點傷嗎?沒用的東西,寒家這幾年來白白栽培你了!」

寒母也怒道:「當初我就說讓他弟弟去,你偏要送他去。現在好了吧!」

寒父怒道:「我怎麼知道他這麼沒用?」

二人不斷爭吵之中,寒鴉敗給了青鵬。

寒鴉右手已經痛得顫抖不已,下場之後,他簡直不敢抬頭看自己的爹娘。但是當他抬頭的時候,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的父母已經離開了。

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這樣離開了?沒人再管他。

白翳看了眼躍躍欲試的火雀,終於上前,對寒鴉說:「你累了,歇一歇再比吧。」

寒鴉沒有說話,突然有一瞬間,小小的孩子也明白了,其實父母關心的並不是他。這麼多年來的好,也不過是為了一個名次,一個能令寒家沾光的人。

如果他不能,那與垃圾何異?

藍小翅已經給木香衣背上上完葯,這時候也察覺場中安靜了,左右四下一望——咦,寒家人居然走了。

她只是覺得太好了,然後一轉頭,發現寒鴉還在,又奇怪了——怎麼沒把自己兒子帶走?

藍翡饒有興趣地盯著自己的表侄,毫無疑問,他是個見到別人痛苦就會覺得歡愉的人。所以寒鴉臉上的表情吸引了他。

他說:「知道你為什麼會輸嗎?」

寒鴉抬起頭,藍翡說:「人的身體,幾乎每一處都是相關聯的。你右手經脈的損失,會引起全身失力、劇痛。但是有個辦法是可以治好的。」

寒鴉唇色發白,全身顫抖,藍翡說:「右手至肘以下砍斷。你想想。」

說完,他終於看向還跪在一邊的木香衣,木香衣身上的傷口已經不再流血,藍小翅包紮技術真是一流地爛,現在他像個駝背一樣。

有點搞笑,但藍翡卻輕聲說:「你今日成就,為師真是功不可沒。來,給為師磕一個,然後起來吧徒兒。」

木香衣愣住,這意思……是藍翡正式收他為徒了?!

藍翡也在含笑看他,直到身後,鳳翥說:「還不快磕個頭,別愣著!」

木香衣才反應過來,雙手撐地,不顧背上傷處,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白翳高聲道:「擇師大會第一名木香衣,拜羽尊藍翡為師!木香衣,從此以後,你要尊師如父,如有違逆,人神共誅。」

木香衣如在夢中,再拜,有羽人捧了茶盞過來,白翳說:「向師父奉茶。」

木香衣手捧茶盞,膝行幾步,雙手奉給藍翡。

藍翡接過來,輕啜一口。白翳道:「禮成。」

周圍全是各色艷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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