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裡的村民,大多被解救出來。溫謎讓雲采真檢查他們的身體狀況,金芷汀蘭說:「既然真兇已經伏法,餘事相信仙心閣自會妥善處理,鰭族先行返回葬星湖了。」
溫謎欠身:「有勞三王爺。」
金芷汀蘭點頭,吩咐鰭族返回。太子金枕流沒回,還跟著微生瓷和藍小翅轉悠呢。金芷汀蘭也沒理他——這幾個少年,無論出身來歷還是武學造詣都可謂是江湖後起新秀。鰭族太子跟他們打好關係,百利無害。而且……反正這太子回不回去也都沒什麼區別……
等到金芷汀蘭帶其他鰭族離開,溫謎讓跟柳冰岩、雲采真在山洞裡檢查村民和童顏鬼姥的屍身。
藍小翅在旁邊看,因為屍身都被覆蓋,溫謎也沒有趕她。她看了一陣,突然問:「你為什麼不留個活口問問?不用弄到丹崖青壁審判嗎?這樣直接殺了,不是你們的風格啊。」
柳冰岩瞪她一眼:「什麼你們你們的,是我們!」
藍小翅不理他,溫謎眉頭緊皺,說:「我本有意生擒。」
就連柳冰岩也瞬間理解了這句話的意思,他說:「你的意思是……金芷汀蘭殺人滅口?」
溫謎說:「如今死無對證,而我們進來之時,也確實親眼見到童顏鬼姥正在行兇,只怕說別的也沒用了。」
藍小翅在山洞裡四處轉悠,說:「這童顏鬼姥並沒有在這裡留下居住痕迹,似乎只是臨時到此。」
溫謎說:「嗯。而且他雖然擅長採補之術,但一次擄八百餘村民,未免還是太膽大妄為了些。采真,可有其他線索?」
一直低頭研究童顏鬼姥屍身的雲采真說:「所有人都服用了昊天根,要說是童顏鬼姥為了最大限度地吸食他們的精元,也是可能的。不過一次抓這麼多村民……我也想不通。難道這老怪物又練成了什麼新的邪功?」
溫謎說:「既然暫時沒有其他線索,就先回去吧。」
藍小翅突然說:「怎麼沒有線索?」
溫謎、柳冰岩都看向她,她說:「昊天根雖然不算特別稀有,但也是貴重藥材。一點半點也就罷了,一次性採買供八百人服用的量,不可能沒有一點痕迹。」
溫謎和柳冰岩互相看了一眼,柳冰岩立刻吩咐弟子柳乘龍:「速速去查,最近有誰大量採買過昊天根。」
柳乘龍應了聲是,帶人前去調查。
溫謎還是顧忌柳風巢和微生瓷的傷,先同他們回到太極垂光。鰭族太子金枕流死活不走,厚著臉皮帶著僕人一併來到太極垂光。
溫謎身為一方之主,就不好趕人。無奈之下,只得吩咐柳風巢好生照應。
而金枕流在發現了柳風巢、木香衣、微生瓷居然是住同一個屋之後,就賴定這裡了。他躺在微生瓷的床上,像一條死魚。
微生瓷把他拎起來丟出去,他又爬進來。僕人青灰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以證明跟他毫無關係。
柳風巢說:「枕流太子,你帶著僕人,就算小瓷的床也睡不下三個大男人啊!」
金枕流毫不在意:「青灰跟我住一向是睡床下的,給他一個小墊子就好了。微微,求求你了,我晚上不踢被子,不打呼……」
屋那邊,藍小翅聽見這邊的動靜,說:「我說,你們鰭族不是呆水裡的嗎?」
聲音很清晰,金枕流狐疑地打量左右,最後迅速找到了牆上的破洞。他探頭過去,見藍小翅和賀雨苔正在梳頭,頓時口水差點沒流出來:「三十六姨太!天啊我看見了什麼!」
很快他就明白他看見了什麼,藍小翅伸手就是幾記老拳。
金枕流青著眼眶縮回腦袋,還一臉陶醉狀。木香衣怒道:「流氓!」
柳風巢在他們床榻下扔了一床席子、被褥——青灰是真的只有打地鋪了。
等到熄了燭火,微生瓷打坐練功,柳風巢也要調息內力。少年們第一次碰到今天這樣限制級的案子,多少還是有些興奮。
木香衣說:「你們說,那個童顏鬼姥採補的時候,是采陽補陽啊,還是采陽補陰啊?」
金枕流說:「那當然是采陽補陰了,你沒見當時他正和一個男人……」
柳風巢說:「枕流太子!」
金枕流喔喔了一下,知道女孩子們聽得見,倒也不深入聊了。只是說:「不知道這門武學是不是真的這麼神奇。如果是,那本太子真應該練練。」
木香衣說:「我對這種邪功毫無興趣,不過……」他看了一眼那面牆上的破洞,說:「我覺得我們是應該學習一下砌牆了。」
金枕流說:「別呀,我你們還信不過嗎?」說完又對微生瓷道:「微微,你還不睡覺嗎?來,本太子服侍你更衣。」
語氣之諂媚,把柳風巢和木香衣噁心得,晚飯差點沒吐出來。
夜深,人也漸漸安靜了。少年們雖然四人同處一室,但正是渴睡的年紀,又在安全的地方,警覺鬆散,睡得很沉。
藍小翅也睡得迷迷糊糊了,突然一雙手把她抱起來。藍小翅睜開眼睛,眼前正是微生瓷。她悄聲說:「你怎麼又過來了?」
微生瓷指了指溫謎的房間,示意她不要說話。藍小翅看了一眼賀雨苔,又聽了聽隔壁房的動靜——不對呀,怎麼一個人也沒有醒?
微生瓷指了指門,藍小翅不知道他要幹什麼,卻還是披了衣服起來。經過賀雨苔的時候,賀雨苔睡得很沉。有點異常,藍小翅小聲問:「你把他們點昏了啊?」
微生瓷把她背在背上,幾個起落出了院子,連溫謎也沒有驚動。
外面夜色正好,太極垂光巡守弟子正一波一波地巡夜。但是微生瓷要避過他們是輕而易舉的。
藍小翅在他背上,雙手摟住他的脖子,問:「小瓷,你要帶我去哪?」
微生瓷說:「童顏鬼姥的屍體,在煙雨虛嵐。」
藍小翅說:「啊?」他一路往夜雨虛嵐趕,藍小翅明白了,說:「呃,你要帶我去看呀?」
微生瓷說:「嗯。」小翅膀要看,他就帶她去。至於溫謎說的不可以,哼,誰理他。
藍小翅把頭埋在他肩膀上,說:「小瓷,你怎麼這麼好呢?」
微生瓷沒回答,藍小翅說:「你看今晚月光這麼好,去看屍體多差勁呀。我們去外面玩好不好?」
微生瓷是無所謂,問:「去哪裡?」
藍小翅說:「我們去仙心泉好不好?」
他說:「嗯。」
仙心泉瀑布轟鳴如舊,水花四濺如珠玉,在月光之下自有一番奇景。
仙心泉上游就是煙雨虛嵐的葯田,裡面種滿了各式各樣的藥草。月光悠悠,泉水經葯田而來,連水氣里都帶著葯香。
藍小翅回身看他,說:「漂亮嗎?」
微生瓷搖頭,藍小翅上前拉住他的雙手,說:「你看,今晚月光很美,泉水裡都有葯香,你聞聞?你不喜歡嗎?」
她雙手掬水,捧到微生瓷面前,微生瓷還是搖頭,如果可以,更希望回到石牢里。
藍小翅幫他理好被風撫亂的頭髮,說:「難道外面就沒有一點你喜歡的事嗎?」
微生瓷沉默,除了可以看到你,可以聽見你的聲音,可以知道你在哪裡、在做什麼以外,沒有。
藍小翅雙手摟著他的脖子,惦起腳尖伸了個懶腰,說:「你們微生家的人,真是最無趣的人了。你爹也是,來太極垂光這麼多天,天天關在房裡練功。真不知道當初你娘怎麼受得了他。」
微生瓷很認真地說:「他每天陪我娘一個時辰。」慕容綉還在的時候,微生歧無論再如何練功,每天總會有一個時辰陪慕容綉。賞月看花,或者單純只是看她做點女紅,無論他感不感興趣,雷打不動。
直到……微生瓷不再想了。
藍小翅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又想到了那些不開心,甚至有些可怕的事。她轉移話題,說:「好了好了,都是我不對。我跳舞給你看好不好?」
微生瓷說:「好。」
藍小翅輕盈躍到泉下白石之上,手握無色翼,翩翩而舞。微生瓷坐在泉邊,月光無垠,離亂銀光之中,只見藍小翅身影旋轉,衣袂當風、裙裾飛揚,手中無色翼亦鍍著光,如同蝶翅舒展。
月與泉虛化了她,像清泉中升起的蓮花,近乎聖潔的無瑕。仙心泉都沉默在剎那。
等一舞終了,藍小翅向他勾勾手指。微生瓷不由自主便躍上了白石,藍小翅說:「怎麼目光還是這麼獃滯?好看嗎?」
微生瓷點頭,藍小翅拿指頭戳他:「就這反應啊?」不怎麼樣嘛。難道這招失靈了?沒理由啊!
微生瓷說:「好看。」
藍小翅氣餒了:「瓷少爺,你這反應不對啊。你至少應該找幾個讚美的詞狠狠地誇我一番啊!」
微生瓷皺著眉頭,要這樣嗎?為難了。
藍小翅笑得不行,逗他說:「那這樣吧,誇獎就免了,你親我一個抵了,好不好?」
微生瓷覺得這個容易些,點頭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