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趁虛而入

談追和古鶴影是很樂意保這樁媒的。仙心閣四大家族柳、丁、談、古,輔佐閣主,共同撐起仙心閣。柳冰岩和溫謎又相交莫逆,按理,這樁親事當是喜聞樂見。不可能會出現問題。

但是現在溫謎這啼笑皆非的表情……好像有點不對啊。

而溫謎也是心裡發苦,拒絕肯定是不能直接拒絕的,否則就太不給長老面子了。傳出去要是有人覺得閣主與長老不睦,柳氏一族不知道會怎麼想。

溫謎只好說:「冰岩,我知道你的好意,只是此事不能憑一時意氣。」

話剛出口,就被柳冰岩打斷:「我知道我一時糊塗不對,但是你要我剖腹謝罪啊?」

溫謎說:「我明白你的誠意,我也心存感激。不過你看,小翅我也是剛找回來。這才幾天日子,實在是捨不得這麼許給別人。也是你我多年交情,可憐可憐我這個失敗的父親,且讓我再留些日子。等她性子好些,不再如此冒失了,兩個孩子也熟了,再議不遲。」

柳冰岩聽他這話,倒也十分體諒。此事沒有再提,但是畢竟已經人盡皆知了。柳風巢與藍小翅的親事,也算是家長默認了。

消息傳出去,九微山,微生歧怒道:「溫謎到底是什麼意思?為了躲避我們小瓷,竟然急匆匆將女兒給許了出去!簡直是不把我們微生世家放在眼裡!」

步寒蟬說:「主人,上次您去丹崖青壁,沒有向溫閣主提親嗎?」

微生歧說:「我是想再等一陣,畢竟他們父女剛剛相認,那丫頭肯不肯就此安分還是兩碼事。再說了,小瓷單純,如果她心存歹意,蠱惑著小瓷做出什麼為非作歹的惡事來,如何是好?雖然我沒有明言,但是意圖難道還不夠淺顯嗎?除了這姑娘,他仙心閣有什麼值得我示好的?難道我還能垂涎他溫謎的美色不成?」

步寒蟬趕緊平息自己主人的憤怒,說:「聽說是柳冰岩帶著兒子主動提得親,溫閣主也沒一口答應。」

微生歧說:「話雖如此,可是那溫謎跟柳冰岩一向狼狽為奸,他們兩家若是聯姻,恐怕會成定局。」

步寒蟬也為難了,主僕二人考慮了一陣,微生歧說:「我帶小瓷前往太極垂光一趟。」

步寒蟬說:「可……主人,這樣會不會太冒失了?溫謎剛剛找理由拖延柳家的提親,估計也不能立刻就答應微生世家。」

微生歧說:「顧不得這麼多了,先帶小瓷過去走動走動。我們提及在先,無論成與不成,溫謎那廝必須給我一個說法!這個虛偽小人,把我們微生世家當什麼!「

步寒蟬說:「莫非他是覺得我們少主的身體……」

微生歧一把抓起九微劍:「他敢!」剁了他的狗頭!

而此時,方壺擁翠。藍翡團扇掩面,似在沉思,如花侍女俏生生地伺立左右,木香衣跪候於下首,一個字也不敢吭。

許久,藍翡說:「溫謎受了四根絕脈釘之刑,你估計他還剩多少戰力?」

木香衣說:「弟子未曾見識絕脈釘,不敢猜想。」

藍翡說:「如今太極垂光,柳、丁、談、古四大長老都在,羽族前往救人並不容易。」

木香衣說:「師父是真的想救她回來嗎?」

藍翡團扇輕敲美人榻旁邊矮几,上面堆著幾大摞賬本,他說:「依你看呢?」為什麼一個羽族會有這麼多亂七八糟的收支,能夠寫成十幾本賬?還有,為什麼這個月收支又不平衡了?能不能天降個雷把鳳翳給劈了,別讓他再到我面前哭窮了……

所以他接著說:「為師當然很想她啊。」

木香衣說:「如果師父當真有意,弟子願為前鋒,當先攻入太極垂光!」

藍翡盯著他,目不轉睛地看了很久,說:「看見你,我更想她了。你說要是你是溫謎親生的,多好啊。為師就可以把你一刀兩段,剁成餃,分批分期送給溫謎。不用為師攻上太極垂光,他就能氣死。」

木香衣:「……」

煙巒捧了茶水上來,藍翡說:「如果師父是你呢,就想想別的法子。比如小翅的母親如果聽說愛女找回了,肯定要接她過去住上幾日。如果她願意過去,溫謎找不到理由拒絕。你看,出了太極垂光,你要帶她回來是不是容易很多?當然了,前提是她還願意回來的話。」

木香衣恍然大悟:「弟子這就去辦!」

仙心泉下,賀雨苔臨水而立。柳風巢看見她,略微為難,終於還是走過去:「雨苔師妹,你怎麼在這裡?」

賀雨苔轉過臉來,看見是他,勉強笑了一下,說:「師兄,我在這裡等山下藥農。雲大夫收了些藥材,他們答應今天送來。」

柳風巢有點歉意,又有點尷尬,說:「你腿還傷著,這些事,你大可交給別的弟子去做。」

賀雨苔低著頭,說:「我……不妨事的。」

柳風巢也不好再說什麼,只有道:「那……我先走了。」為什麼莫名的有點尷尬。

賀雨苔微微欠身,說:「師兄慢走。」

一直等到柳風巢走了,她臉上的笑意終於黯淡。身後有人溫和地道:「雨苔師姐。」

賀雨苔吃了一驚,轉過頭,發現身後是談追的弟子談謙華。仙心閣的等級除了閣主之外,下設四長老,代表仙心閣四大家族輔助閣主。家族中又有族長,處理族內大小事務。

門中弟子,以閣主親傳弟子地位最高,四大長老弟子其次。而其他家族送到仙心閣的弟子,算是最末。

這個談謙華,就是談追宗族中送到太極垂光的弟子。有點親戚關係,先前師父不太有名,後來巴著談追認了師父,但到底是半路改投談追,不算嫡傳,地位也不高。

賀雨苔平時與他極少來往——閣主愛徒和這樣八杆子打不著的末等弟子,距離是很遙遠的。

賀雨苔有點尷尬,眼裡濕潤,她流淚了。她轉過臉,說:「謙華師弟。」

談謙華說:「幾面之緣,想不到師姐竟記得我的名字。」他從袖中掏出雪白的絲絹遞過去,「師姐若是不快樂,哭出來是好事,不用顧慮我在。」

到底是不熟,賀雨苔沒有接他的手帕,說:「我沒事。師弟有事就先忙去吧。」

談謙華說:「其實也沒什麼事,我可以不說話,師姐就當我是塊石頭吧。」

賀雨苔問:「為什麼?」

談謙華說:「師姐一個人站在這裡的身影,讓我難過。」

賀雨苔怔住,心裡多日以來的委屈如同潰爛的傷口。她的父母都是仙心閣弟子,雙親戰死之後,她成了孤兒。溫謎把她接到自己身邊,這些年養育、教導。時間久了,真的有一種父親的錯覺。

直到藍小翅出現,驚醒了她的美夢。

她蹲在仙心泉旁邊,眼淚流個不停。身後談謙華就像塊石頭,果然是不語不動。賀雨苔發現自己竟然也不討厭他,在這樣的時刻,她心裡竟然隱隱希望自己是有人陪伴的。

人天生就是希望被寵愛的,可是現在,她成了被人視而不見的那一個。無論是師父,還是大師兄……

她輕聲啜泣,身後,輕柔的絲絹撫上她的臉頰。談謙華沒有說話,就這麼擦著她的眼淚。

賀雨苔伸手想接過他的手絹,五指與他的手相觸,談謙華終於說:「師姐冷了。」說罷,脫下披風,為她披上。

年輕男子的體溫略高,賀雨苔感覺到那種溫暖,畢竟是年輕女子,當然不好意思。想要脫下來還給他,談謙華輕輕按住她的手背,說:「同門之間,不必客氣。」

這些日子被冷落的人,突然感覺到一絲慰藉。賀雨苔抬眼打量這個平時並沒有注意過的師弟,發覺他長得其實也還可以。濃眉大眼,笑起來的時候臉上有個小酒窩,很溫暖。

她抽泣,突然不想這麼孤苦無依。有一瞬想嫁人,嫁給一個知冷知熱、會和自己生死相依的人。從此有自己的丈夫、孩子,有自己的家庭。

不管是誰,只要能給自己一個溫暖的懷抱,忘記這孤冷寒涼就好。

她在談謙華面前低下頭,略有些嬰兒肥的臉頰鮮嫩如蘋果。談謙華說:「師姐如果累了,就先回去吧。」

賀雨苔問:「你呢?」

談謙華說:「我隨後回去,免得旁人看見我倆一起,有損師姐聲譽。」

賀雨苔心中感激,對他的好感也提升了不少。正要離開,談謙華突然用手沾了仙心泉的水。彼時正是初春,天可也還冷。

他將手指凍得冰冷,擦乾之後,慢慢敷在賀雨苔眼瞼上,輕聲說:「眼睛都哭腫了,敷一敷會好點。」

賀雨苔慢慢紅了臉。談謙華又輕聲說:「這裡風冷,又哭了大半天,回去要記得喝碗熱薑湯,免得要生病的。」

賀雨苔走的時候像在逃。

藍小翅跟在賀雨苔身後,等她快要回到房間了,才說:「哎,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啊。」

賀雨苔驀地轉身,看見她,又氣又怒:「你跟蹤我?!」

藍小翅聳聳肩:「沒有啊,你到仙心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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