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那就恨我吧 第二節

因為梁木比我大五歲,所以他的父母很著急辦婚事,甚至有一次將電話打到店裡來詢問,讓我很尷尬。我們也只是剛交往了兩個月而已。可是梁媽媽說,我跟梁木他爸見了一面就結婚了,一年就有了梁木,還不是很幸福?

我真的很尷尬,可是更尷尬的是,那天梁木叫我出去吃飯,剛到了挺難找的做家常菜的店子,就看見樓上的包廂里坐著一群人。四五個男人都帶著女朋友,我站在門口,被他們像怪物一樣打量著。

梁木把我拉進去,介紹說:「這是我女朋友幸月萱,這下見到了,剛才誰說因為是恐龍才不敢帶出來的,自罰一盆!」

他們跟老闆娘要了個洗菜盆,倒了兩瓶啤酒,那個男人在眾人的起鬨聲中一口氣喝光。然後他對著我舉杯說:「嫂子這麼漂亮,怎麼要結婚了才帶出來,原來是怕我們眼紅啊。第一次見面,我喝了,嫂子隨意。」

我真的不知道怎麼回事,什麼結婚,我真的不明白。可是大家一起舉杯祝我們白頭偕老,梁木也沒否認。自始至終他都沒跟我解釋過一句,他只是笑著跟他們喝酒,像個新郎倌那樣接受別人的敬酒。男人們的世界好像是用香煙、啤酒還有檳榔鑄就的,下酒菜是黃色笑話和偶爾蹦出來的髒話。

我從頭到尾 都是默默的吃飯,本以為吃晚飯就可以回家了。可是他們席間商量好吃過飯去網吧玩CS。而梁木從頭到尾都沒問過我的意見,他只是說:「今天兄弟們都高興,給我點面子。」

男人顧著里子,也不能丟了面子。

我只能進了網吧,不怎麼乾淨,我早就已經不習慣了。他們男人聚在一起打CS,我在沖著封口的位置找了台機器,上面有我經常玩的網遊,已經很久很久沒玩過了,半年,或者更久。

畫面上的黃衣女仙站在洛水河畔,身邊有不少陌生的ID來來去去。也許因為太久沒見了,許多新人都不認識我,世界上有人喊:見鬼了,美人上線了,美人回來了!也有很多人困惑的文,美人是誰啊,長的真的很美嗎?

然後有人來殺我,不是「公子落凡」,那個人比我高很多級,幾刀就斃命。

我躺在草地上,彷彿能看見洛水上空大朵大朵的雲,是那些跑來跑去做任務的人看不到的。

這時有個對話框彈出來,您的夫君「公子落凡」要求跟您組隊。

原來他也在,雖然知道「公子落凡」跟何落凡沒有半點關係,可是我還是有點輕微的刺痛。我想了想,點了是。

「公子落凡」:你跑哪裡去了?這麼久沒見?

「美人若薰」:我以為你早跟我解除婚約了,對不起啊,我以後不玩遊戲了。

「公子落凡」:哼,單方面解除婚約要賠你一大筆錢,你休想。

「美人若薰」:囧,你缺那點錢嗎?

「公子落凡」:缺!娶你花那麼多錢,我才不休妻,想得美!聽「冰藍少爺」說你出國了,你這大半年過的怎麼樣?

「美人若薰」:還好吧,跟以前一樣。

「公子落凡」:哼,是比以前都好吧,滋潤的連遊戲都不玩了。

「美人若薰」:不玩遊戲是因為工作太忙了,我一天要工作十二個小時。

「公子落凡」:……你都去打工用什麼時間讀書?你男朋友就不管嗎?

「美人若薰」:你別告訴冰藍,其實我沒出國,我回家了。我跟以前的男朋友分手了,不過我又叫了個男朋友,是本地人,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應該會走到最後一步吧。

「公子落凡」:分手了?為什麼?

「美人若薰」:發生了一點不愉快,所以就分了,現在的男女不都這樣的嘛。

「公子落凡」:現在的男朋友你很喜歡嗎?

「美人若薰」:他對我還不錯。

「公子落凡」:你喜歡嗎?

「美人若薰」:挺好。

「公子落凡」:我是問你喜歡嗎?喜歡嗎?

「美人若薰」:……你復讀機啊

「公子落凡」:你根本不喜歡他,你有病啊,跟他在一起還不如跟我。

「美人若薰」:我這不是跟你了嘛。

接著「公子落凡」就不理我了,應該是在刷副本之類,我進了下雪的鎮子,在街道上走來走去,有人叫我美人,也有人叫我若薰,而若薰這個人長什麼樣子,我都已經記不太清了。他離開我的時候,是背對著我,背影很鋒利,將我的記憶劃開一個癒合不了的傷口。

這不怪他,是我先傷害他的,我把一切都搞砸了,笨手笨腳,也只能自作自受。

鎮子一直在落雪,走過去還有淺淺的腳印,遠處是一望無際的雪原。我坐下來看著忙忙碌碌沉浸在遊戲快樂里的人,突然覺得自己已經老了,早就沒有那種激情。有個劍客跑到我身邊,他與我面對面最下,頭頂上的名字是「公子落凡」。

我剛要問他在幹嗎,他的頭頂上冒出一串字:我去找你。

「美人若薰」:你不是在這裡了嗎?

「公子落凡」:我去找你,去長沙。

「美人若薰」:……你是不是誤會了,我沒有見網友的打算。

「公子落凡」:我不是去見網友,我是你見你。

「美人若薰」:OTL,有什麼區別?

「公子落凡」:有區別的。

「美人若薰」:好啦,別玩了,咱們快去離婚吧,我以後真的沒時間玩遊戲了,不過謝謝你以前那樣幫我,謝謝。

「公子落凡」:你等我。

說完他的名字就灰了,我的心沒緣由的跳了一下。不過我不怕他真的找來,他又不知道我在哪裡,開什麼玩笑,我又玩了一會實在是被煙氣嗆得喘不過氣,叫梁木他也只是叫我等等,我在網吧門口的沙發上坐了半個小時,見他們沒有要走的意思,只能先走了。

半夜三更梁木打電話來,我睡得正迷糊,他張口第一句就是:「幸月萱,第一次見我兄弟,你也太不給我面子了,我們不是說好玩完遊戲再去吃宵夜的嗎?」

我看了看時間,凌晨三點半。

「梁木,我明天還要上班,」我說,「明天再說吧。」

我把電話掛了,關機,把頭蒙在毯子里。已經是初夏了,我還是覺得冷。每根骨頭都在叫囂著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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