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我對他的驕縱沒有底線,因為在這場感情里,我是那個低到塵埃里也能開出花來的那個人 第四節

上回去旅行的事,誰問我都打哈哈,不願意說,也不願意去想。因為我恰好救了一個孩子,所以有人把我當女英雄,每次見了我都要說上一遍。

其實不對,真正的女英雄是劉胡蘭那種的,為了不暴漏目標,在烈火中一動不動,用自己的胸膛堵住敵人的槍口!如果是我的話,用個美男計,我就叛變了!當然用刑我也會哭著求饒的,我真的投什麼出息。英雄什麼的,都是傳說。

對我來說,不算什麼好事,尤其是遇風葉榛。

你不能指望剛從戒毒所出來的甘願墮落的傢伙會把進上門的海洛因視如惡魔。相反,那是上帝,能讓我看見天堂。以前離得遠,看不見,還可以忍,忍著忍著就麻木了。是的,我現在只是情感麻木,不是死掉。

我悲哀的發現我對葉榛的凱覦之心,大概永遠都不會死掉。

回到醫院我沉浸在繁忙的工作里,多虧一刀切老師的栽培,我沒時間胡思亂想。

就這樣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的過了幾天,月初發工資,我看到賬戶里的錢,突然如夢初醒。我已經不再年少了,我有孩子沒男人,我必須勤勤懇懇的賺錢養他,還顧得上什麼天堂什麼上帝什麼風花雪月什麼愛不愛情?唐果,你真是夠了。

周末我代替回老家的李醫院值班,凌晨三點急救室接到電話,市內龍海大道與瓊州路交叉口發生車禍。到了現場看見一輛拉風的跑車撞在安全港上,車主是個打扮得很時髦的年輕男人,撞擊時安全氣囊打開,沒有明顯的外傷。昏厥過去。救護車趕到時,被撞飛的女孩躺在馬路中央氤氳著大片鮮血,瞳孔擴散,心跳停止,沒有了生命跡象。

最近市內有不少富二代飛車黨,凌晨在大街上飆車,車速快得連電子眼都拍不到。

整個值班室的人忙到天蒙蒙亮,我跟護士站的李蔭蔭打著呵欠去食堂吃過早飯回來,就看見醫院大廳里被拿著長炮頭的記者在揪著護士長問東問西。

我繼續打呵欠,眼風掃到坐在休息椅上安靜的女記者朝我走過來。

「唐醫生」

眼前的人清晰起來,笑容親切,氣質動人。

卓月笑起來:「不記得我了?」

我微笑:「月姐。」

「我剛剛還想著能不能在這裡遇見你,沒想到就真遇見了。」

「你知道我在這裡上班?」我有點驚訝。

「上回康樂醫院有個叫唐果的年輕女醫生在災區救了個嬰兒,社裡本來派我來採訪的,後來英雄自己不願意張揚,給推了。」

我恍然大悟,也有點不好意思:「啊,原來跟副院長聯繫的那個記者是你啊。」

卓月笑著點頭:「有時間嗎,我請你喝個咖啡。」

醫院對面有個上島咖啡,我現在困得不行,的確需要一杯咖啡。咖啡廳里冷氣很足,我要了杯冰摩卡,喝了兩口,覺得舒月日了一些。卓月優雅地攪著藍山,對著我笑。她今天來醫院是為了昨晚的車禍事件。

「關於昨晚那個富二代飛車黨的事,你想知道什麼儘管問,回去你好好寫,寫死他。」我挺遺憾的,「他折了兩根肋骨,可膳投扎進肺里。」

卓月笑起來:「果果你真是一點也投變,還是那麼愛憎分明。」

我也笑起來,氣氛稍微緩和些,終於有了些老友相見的溫馨。

我說:「月姐,你最近好嗎?」

「好,我有我熱愛的工作,不缺錢不缺愛,有什麼不好?」卓月頓了頓,又笑著補充道,「對了,我離婚了,家產還沒分乾淨呢。」

有什麼了不起的,我四年前就離了。想起葉榛我看著杯子里的液體,又有些發怔。

「你看起來過得很好,還是那麼年輕朝氣,無所畏懼。」卓月指著我的隔離衣,絲毫不吝惜她的讚美,「我從沒見過有女孩子把白大褂穿的這麼好看,這才是白衣天使。」

「你真是過獎了。」我聳聳鼻子,「雖然我長得真的挺好看的。」

卓月掩著嘴笑,花枝亂鮞的。

其實我們投有什麼好說的,只不過坐在一起懷念過去,看著對方的臉懷念過去。她認識的唐果,是無年輕的無所畏懼的唐果。也許那種漂亮的品質在我身上還殘留著些許影子,可是真的沒剩下多少。我很感謝卓月一如既往的體貼,她沒有提起葉榛,就如同我不敢知道。我們聊著無關痛癢的話題,比如說車禍。

除了私人情感,她還是我喜歡的女俠記者。

手機鈴響起來,是於雅緻,他在手機另一頭罵人:接班的找不到你,跑到我這邊來找人,你跑哪裡贏去了?!

我看看時間,懊惱地起身:「對不起月姐,我得回去了。」

「謝謝你提供的新聞線索。」

「謝謝你的咖啡。」

次日的晨報上,我看見了卓月關於飛車黨的報道,沿襲了她以往的風格,沉穩細膩,直擊人心。老唐看得直拍大腿,很有禮貌的把人家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個遍。

暑假過去後,我很快就把跟卓月的相遇給忘記了。

葉榛的也忘記了。

我每天的生活都很枯燥,可是也很充實。用柯杏香同學的話說:在我穿著玫瑰色的長裙,優雅地坐在咖啡廳里給來自法國的浪漫音樂人做翻譯時,你在手術室里盯著病人的內臟眼放綠光累得像條狗。

夏半仙橫批:什麼人什麼命

他大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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