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我對他的驕縱沒有底線,因為在這場感情里,我是那個低到塵埃里也能開出花來的那個人 第一節

上大課時,葉榛給我發信息:祖宗,周末有時間嗎,我媽要見你。

我想著,見什麼見,上同不是剛見過,還耍給我介紹男朋友呢。手指緊按幾下回過去:好。

沒多會兒,葉榛回過來:祖宗,你不開心啊?誰惹你了?

葉榛啊葉榛,栽你手裡我就認了,這觸覺也太敏銳了。我回信:夏文麒耶王八蛋把脆脆的牙齒磕掉一顆。

葉榛回了個冷汗的臉:去我家不準帶脆脆。

周末上午我們約好在地鐵口見,葉榛一瞧見我就撈過去,手往書包里摸,摸了一圈兒沒發現可疑物品,才滿意地扯我的臉:「改過自新了啊,點名表揚。」

「沒獎勵嗎」我幽幽地看著他。

他左右看了兩眼,然後迅速把我拉到懷裡,在臉上親了一下,舔舔下唇,笑得神采飛揚的。原本以為我倆的臉皮都厚得分不出伯仲。這次顯然是葉榛同學一枝獨秀,我卻匆匆敗下陣來,低著頭漲著大紅臉,耍不是葉榛扯著我,我都能鑽到地鐵底下去。

我很想問葉榛,這樣是不是很喜歡我的意思,可我沒問,我急於確認什麼,可葉榛需要時間。誰都可以逼著他面對現實,唯獨我不可以。因為我不殘忍,我捨不得。

到了繁花范西醫62號,隔著鐵門看見倆相都在吃食,喂狗的人回過頭,精緻秀麗的五官,眼神挺傲,長得挺漂亮的 一個小子。

葉榛「嚯」地大叫一聲:「沈凈,你他媽的怎麼在這」

那小子揚著下巴,拍了拍屁股:「我他媽來看你媽的,不行啊''」他跑過來開門,兩個人熱烈擁抱,擾凈更是誇張地把葉榛抱起來甩了一圈。而後一挑葉榛的下巴,笑得賊邪惡:「來,給爺好好看看,呦,越長越水靈了。」

葉榛一拳打過去,拳頭被接住,一推一擋間,靈活地過了幾招。我都看傻了,呼啦啦跑進屋裡怕被誤傷。一進屋就瞧見葉媽媽在跟保姆包餃子,卓月夫婦竟然也在,那個看起來傻大個的叫鄭雲梅的男人正在擀麵皮,真是心靈手巧。

「果果來了啊,小榛呢?」葉媽媽問

我往外一指:「在跟那誰打架呢。」

剛說著倆人勾肩搭背地進屋來了,葉榛看見卓月夫婦怔了怔,笑開:「月姐和姐夫都來了啊…… 還是我媽疼我,知道我今丟陪好就想吃餃子,媽,您真神……」

「去去去,一身臭汗,去洗洗。」

「哪臭了,您聞聞,茉莉香型的。」

沈凈湊過去:「乾媽不匿欣賞,來,給哥聞聞。」

葉榛立即把腳丫子伸出去。

一屋子人都笑起來,卓月的笑里多了些悵然。

倆活寶鬧完也洗好手跟著一起包餃子。葉榛包起餃子來像模像樣的,我興緻勃勃地要參與,葉榛拽下一塊麵糰給我,眼神特慈祥「乖,你捏麵人玩吧。」

我憤然瞪他一眼,還是把麵糰接了過來。沈凈瞅瞅我,又瞅瞅葉榛,眼神暖昧。接著他們開始聊我插不上嘴的話題。他們這個生活圈子,在我看來神聖莊嚴的,其實私底下也是家長里短的事不少,讓我深沉地體會到那個什麼「說句心裡話我也有愛」,簡直太有愛了。

其實卓月的老公鄭雲梅同志也插不上嘴,他是商人,卓月是記者,在晨報管軍事那一塊兒。去年南方鬧水災,反正是年年鬧,軍隊也年年去搶險救災。本來已經被寫爛了的題材,其他記者都已經寫成了模式化,冷冰冰的,看誰的都一樣。卓月出發的角度卻和其他記者不同,從細微處看大局,非常的溫馨感人。

如果跳脫了私人情感,卓月是我喜歡的記者,她是個女俠,堅持最真實最質樸的新聞報道。

見我一直盯著卓月,沈凈突然用胳膊肘拐拐葉榛:「你這小朋友眼神夠犀利,藝術啊,對美好生括的嚮往。」

葉榛看了我一眼,挺驕傲:「果果是月姐的粉絲,月姐的報道她都剪下來放在相冊.」

我心想著你驕傲個屁啊,我那是知被知己百戰不殆。面上還是要擺出和善的笑臉,充當純潔小白兔。我說:「月姐寫的文章很飽滿很有感情,不虛浮,很真實。而且月姐採訪的人裡面,很少有英雄,大多都是連功能沒立過的小人物,他們堅持和珍惜的東西,有血有肉。

就像那個背著老鄉翻了座山把腳磨出泡的小兵哥,都把我看哭了。」

卓月謙虛地點頭:「是啊,社會還是自普通人組成的,軍隊也是,英雄有太多人去歌頌了,不缺我一個。」她微笑,「沒想到,在這裡還能遇見我的知己。」

這帽子扣得太大了,我們是情敵,不是什麼知己。那時候我太年輕,驕傲又霸道,一直這麼認為沒有什麼改變。我恨她,可我忘記了,她並不欠我什麼。

我沒應聲,專心低頭捏麵糰。

下餃子時,我指著葉榛包得有花邊兒的餃子說:「保姆姐姐,我要吃帶花邊兒,」

「姐夫啊,你不知道,葉子以前就這麼情兒,包個餃子捏上就行唄,他非包個帶花邊兒的,專門給月姐吃的。」沈凈沖我擠擠眼,「這小朋友太有眼光了,我都快愛上她了。」

沒等我的白眼翻成,葉媽媽已經笑盈盈地開口:「小凈也太有眼光了。果果這孩子是小榛同學的妹妹,又漂亮又懂事,還是學醫的,家也是住本市的。等下你們交換個電話號碼,都是年輕人,沒事一起出來看個電影,喝個茶什麼的 」

葉榛有些不解,開玩笑似的說:「媽,聽你這口氣,怎麼要把你親兒子的女朋友拐給你乾兒子啊,也太偏心了吧''」

卓月和沈凈愕住了,眼神遊離在我們中間。

是的,太快了,在他們看來,葉榛閃戀的幾率微乎其微。

葉媽媽雙手攏在身前,優雅得體,表情卻是嚴肅認真的:「小榛,你要做得像個男人,果果這樣的姑娘,你不能耽誤她。你說你在外面鍛煉三年就回來。你爸爸對別人向來說到做到,誰說起他都翹起大拇指。可是他給我的那些保證,有哪些是做到的?媽已經認了,你要去危險的地方就去,反正我也攔不住,不過,你不能耽誤人家姑娘。果果是個好孩子子,如果小凈能喜歡她,我願意全力支持小凈追果果。」

沈凈「噌噌」往後退兩步,驚恐地藏到卓月身後,臉上寫滿了:不關我的事,早知道是哥們兒你的姑娘.老丟爺借我一百個膽子我都不敢想啊。

沒有人說話,他們母子之間的戰爭,誰插不上什麼嘴

葉榛滿手的麵粉也不冼了,下頡梳柄的線條綳得緊緊的,喉嚨里咕噥兩下,哀求似的「媽,你就那麼不相信我」

「小榛,你別當媽是傻的,你跟果果沒那麼深的愛情。起碼你對她沒有。你要是覺得虧欠果果,這個容易,我舍替她介紹個讓她滿意的男孩子。」

不,阿姨,這根本不容易,我要葉榛,其他的男孩子再好都不是他。

可葉媽媽說得對,他對我沒那麼深的愛情,他還沒愛上我。我好不容易才跟他在一起

我已經覺得很快樂了。杏子說過,你快樂是因為你滿足。

我是那麼容易滿足的一個人。

我說:「阿姨,我願意等他。」

「怎麼證明?」葉媽媽突然問,「他一直不在你身邊,你慢慢就會失望的,失望多了情人就成了冤家。最後你們連朋友都做不成。就算你能走到最後,那小榛呢?」

我抬起頭看葉榛,他正好也回頭看我。

真好看的一張臉,乾淨斯文朝氣蓬勃,總像個大孩子那樣笑。我怕我再也看不見他的笑臉,怕他放棄我。在她的母親面前,理所應當的,以不耽誤我的名義,放棄我。而後無牽無掛地去實現他的理想,未來的藍圖裡,沒有我,也沒有累贅。

我想不出他不放棄我的理由。

是的,他們都是為了我好,我應該感激。

有一瞬間,我覺得葉榛已經在心裡判了我的死刑,我的右手在發抖,我用左手握住它。

我甚至開始想像以後的生括,像個沒兒沒女沒錢沒寄託的老年人那樣,想著無望的未來,內心絕望苦悶。

屋子裡很靜,保姆在廚房裡下餃子,開水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外面有蟬鳴,濃郁的樹影落在葉榛的肩上,厚厚的,像暗暗的雪,能把他壓垮似的。

最後葉榛走過來,握住我的手,堅定而有力的

「果果,我媽說得那些,你也覺得對嗎?」

卓月嘆了口氣,有些不忍的,她也認定了這沒有根基的戀情的結局」可是,我得自私一回了。」

他背著光,真是好走氣,蟬鳴,綠樹,趴在窗戶上伸著舌頭的兩隻大相,美麗得冒泡的夏天。我看著他,看著他緊緊攬住我的腰,揚起讓百花失色的笑顏。

「我沒來得及買戒指,也來不及準備玫瑰,你願不願意嫁給我?」

眾人大驚失色,尤其是沈凈,下巴都快掉了

可這怎麼回事?這也太快了完了,葉榛傻了,可他難得這麼傻,對我百利而無一害的傻。機會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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