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四節

天氣不怎麼好,下著雨,很大的雨,世界像哭一樣,我縮著脖子在站台上等車,旁邊的女孩手裡拿著一本雜誌,雜誌里夾的海報不小心掉在地上的水窪里。海報上戴著魔術帽的小人眼神空洞的望著天空,他的手心裡流竄出美麗的星光一直將天空鋪得滿滿的。

我蹲下身揀起來:「同學,你的海報。」

「謝謝。」女孩小心的將上面的水擦乾重新夾進書里沖著我感激的笑。

「不用。」我擺擺手。

「你遇見困難了?」

「什麼?」

「你的眉頭一直皺著。」女孩不好意思的吐吐舌頭。

「哦,是有點煩心的事。」

「相信吧,事情一定會順利的。」

「為什麼要相信呢?我現在生活一團糟完全脫離了從前的軌道。」

「如果不能擺脫糟糕的事就試著去愛上它,那它當成壞壞的情人,感動它,也許事情沒那麼糟糕。任何事情都是兩面的,你看不見的那一面也許就是答案。」

女孩抱著看著前方,笑得很平淡。

我撇撇嘴:「年齡跟我差不多呢,怎麼那麼多的大道理。」

「因為,我是天使呀,在人間來點化你的。」女孩說著跳上一輛車:「天使要去點化其它人了,再見。」

如果真的是天使應該會幫我搞定張拉拉這個麻煩精吧?我是要去跟張拉拉談判的,已經約好了地方,公車卻遲遲不來。

幸好那個地方離這裡不是很遠,我撐著雨傘就能走過去,一路上想著要說的話,想得頭都疼了。

是張拉拉喜歡的一個叫風的酒吧。

我從來沒去過酒吧,燈光很暗,各色的男女穿梭著,舞池裡放著輕快的音樂,穿著時尚性感的女孩們跳著好看的舞。張拉拉就坐在角落裡和一個戴著耳釘的男孩子猜拳,那張素凈的臉上沒有化妝比起那些調色盤還是順眼的多。

我生氣的把雨傘甩在她面前的桌子上大聲說:「為什麼選這種地方談判?」

男孩的臉上被甩滿了雨水,臉色臭了一下然後又笑起來:「拉拉,你怎麼會認識這種小野貓的?」

小野貓?我沖他伸伸拳頭:「我叫莫驚水,別給別人亂起名字。」

張拉拉把酒放下拍拍男孩的肩膀:「阿文,你先去一邊,我和她有事要談。」

那個叫阿文的男孩曖昧的看了我一眼去吧台要了一杯蘇打水放在我面前說:「是拉拉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別客氣。」

張拉拉很不高興的瞪了他一眼,他聳聳肩膀就跑進舞池裡跳舞。

「說吧,張拉拉你到底要怎麼樣?」

「驚水,你還記得從前的事吧?」

「我說過多少次了,不記得了,不記得了,知道催眠吧?已經被催眠過了,該忘記的都忘記了。」

「那麼,也不記得我的爸爸媽媽了吧?」

「連我的爸爸媽媽都不記得了,怎麼會記得你的爸爸媽媽?」

張拉拉的臉在燈光里忽明忽暗:「我爸爸經常說,如果你是她的女兒就好了。我媽媽還說過要把我嫁給可豪做媳婦。你爸爸說過兩家要一輩子都這麼要好,死也要住在同一個公墓里。你媽媽還說,驚水要好好的愛護拉拉,因為拉拉上輩子是驚水的親妹妹。」

我舒了口氣:「說這什麼意思呢?告訴我不會放棄可豪嗎?」

張拉拉並不理我接著說:「真是太好了呢,我們的爸爸媽媽死了真的住在同一個公墓里了,我要像媽媽說的那樣嫁給可豪。可是怎麼辦呢?我不認為我上輩子是你的親妹妹,我認為我們上輩子是仇人,所以我來跟你討債了。你所有的一切我都要搶走,你的爸爸媽媽,可豪,還有我身上的痛苦都會加倍的給你。因為我太痛苦了。因為太不公平了,我什麼都沒有了,你還有可豪,而且忘記得一乾二淨繼續快樂的生活著。你不能這麼快樂。因為我不快樂,所以你也不能。要讓我快樂的理由很簡單,那就是你痛苦。」

也許是空氣里的溫度太高了,我的額頭上冒出了細細的汗,連手心都燥熱起來。我抓起面前的蘇打水一口灌了下去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張拉拉她瘋了。

「要我痛苦,為什麼要招惹可豪?」

「因為只有可豪才能讓你痛苦,我搶走了可豪,與你相依為命的弟弟就沒有了。」

我急得站起來發瘋似的踢桌子:「這樣的談判沒有意義,說來說去,你不肯放了我們,那為什麼還要我來?」

張拉拉點起一根煙:「只是讓你來聽故事。」

「你……」我氣得快要暈過去了,不,我是真的快要暈過去了,只覺得眼皮越來越重。我是怎麼了?視線越來越模糊,我看見那個叫阿文的男生嬉皮笑臉的在我面前晃了晃,接著便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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