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五節

第二天,晴朗。

我是被女生喧鬧的笑聲吵醒的,陽光很刺眼,我眯著眼睛一時間無法接受這突如其來的光明。

號稱大嗓門的田小鬧打開教室門,看見我像鬼一樣蓬頭垢面地趴在窗前,「啊」地驚叫一聲,看清楚是我後拍著胸脯大口喘氣:「莫驚水,你一晚上沒回家嗎?我還以為自己活見鬼了。」

我沖她齜牙咧嘴:「嘿嘿,告訴你吧,其實昨天晚上我已經跳樓自殺了,你看我的屍體還在樓下呢。」

「要我去給你收屍嗎?」她隨手抓了本課本扔過來。

課本的角咯在肋骨上生疼生疼的,我吃痛地大叫:「拜託你有點同情心好不好?我在漆黑的教室呆了一晚上啊,沒嚇死還要給你砸死。」

田小鬧奇怪地問:「昨天晚上楚悅悅做完值日沒叫你起來嗎?我以為她知道叫你起來的,可是她為什麼把你鎖在教室里了?」

我張了張嘴,胸口像被叉了一把刀般疼痛。

我跟老師請了假,收拾書包的時候,楚悅悅一直面無表情地托著下巴玩鉛筆,我經過沈小冰的身邊,她拽住我的衣角說:「先去洗個臉吧,眼屎看起來很噁心耶!」

「哦,好。」我扯起嘴角給她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狼狽地走出教室。

操場旁邊的水龍頭旁邊都是剛打完籃球洗臉的男生們,我找了個最遠的水龍頭,把書包放在旁邊的台階上,清涼的水從水龍頭裡淌出來嘩嘩地響,我把臉整個湊上去,水打在臉上,淹沒了我的思維。

如果可以的話,我的眼淚也有水龍頭裡的水那麼多吧。

如果沒有誤會,沒有愛,沒有記憶,也沒有生離死別,我現在該在哪裡呢?是不是會心無芥蒂地幸福著?或者還不知道所謂的幸福就是完整的擁有?

一隻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我擰緊水籠頭,扭頭,迎面而來的是一方潔白的手帕。

我一愣,看見魏凈石的笑臉。

「謝謝。」我接過來擦乾淨臉上的水珠:「不是已經上課了嗎?」

「這幾天籃球集訓呢。」魏凈石指指遠處奔跑的一個人影:「尉遲隊長也在。」

「哦。」我把手帕還給他。

「你看起來很累的樣子,怎麼沒上課?」

「我昨天晚上被關在教室里了,現在才請假回家休息。」

「被關在教室里?你同學可真不小心。」

想起楚悅悅面無表情的樣子,我扯了下嘴角,最終沒有笑出來:「我走了。再見。」

「那好,你自己路上小心。」

「恩。」我轉身。

「莫驚水?」

「恩?」

魏凈石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那麼,我們算是朋友了吧?」

「恩。算是了吧。」我想說其實我也不確定呢,不知道為什麼,對於他,我總有一種十分親切的感覺,他長得沒有可豪清秀個性,也沒有尉遲的英俊瀟洒,他的笑容很乾凈乖巧,也許這就是一開始我就不排斥他的原因。

「那我送你回家吧,你看起來精神不是很好,我可以向尉遲隊長請假。」

「……」

沒等我開口魏凈石已經向操場中心招手喊到:「隊長!過來一下!」

我的心亂成一團,別人的男朋友,微微磕上眼睛,心裡的難過還是沒有辦法避免。他跑過來,臉上還流著汗水,我尷尬地向他揚起手:「嗨!」

他淡淡地哦了一聲,問:「魏凈石,什麼事?」

「我想請半小時的假送莫驚水回家。」

尉遲的目光掃過來,我的心涼了大半截,咬了咬唇說:「算了,我自己能回家,還是別耽誤你訓練。」

「那你自己路上小心。」尉遲修一說。

「哦,好。」我轉身,暗戀就是一個人把另一個人的心揉碎的過程,這個過程並不那麼難熬,因為疼得麻木了,也就沒有知覺了。面對他的時候,還能打招呼,微笑,還能淡淡地問候,然後疏遠。而一切都會回來原來的樣子,沒有得到過,就談不上失去,當然既然沒有失去就沒有難過和痛哭的理由。

身後,有魏凈石解釋的聲音,那聲音離我越來越遠。

我聽見內心的某個角落碎裂的聲音,清脆而撕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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