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第一節

應屆的畢業生歡送晚會每年都格外的隆重,收那麼多的學費,不多點特別花費也說不過去。而今年是與市裡的幾個重點中###合起來舉辦的,格外盛大,連小報記者都熱血沸騰的期待。除了各校有才華的學生,還邀請了一些當紅的明星加盟,主持人也是大熱門。

春緋不怎麼關心這個,她就是勞碌命,在學生會長屁股後面像個跟班。不過是打雜的,也是破罐子破摔的態度,把吩咐的事情做好就回家洗洗睡。那男生冷漠到不近人情,用其他女生的話來說,像一隻華麗的冰雕。

呃,起碼在熱得要命的夏天能涼快些。

只是前兩日,裴羽帶著畫社的幾個人過來畫幕布,跑過來跟著冰雕會長要打雜的。女生們都怕顏料沾在裙子上,平時短跑從來不及格的人,瞬間跑得沒蹤影。沒等春緋讚歎她們的強大,裴羽已經眼睛發紅地指著她說,我就要她了!

冰雕會長眼皮都沒抬的說,給你,反正她在我這也沒好大用。

對他的印象又增加一條,還很會過河拆橋。每次買飲料等跑腿的工作全都是春緋來做,頂著大太陽跑來跑去,都是不得人心的苦差事。

「夏森澈好像要考醫科大學啊。」裴羽朝她擠擠眼睛,「——就是你那個嘛。」

「你覺得他穿白大褂會不會很好看?」

「——好看。」

兩個人就沒有多餘的對話,裴羽偶爾聽到同伴抱怨,你畫錯了啦。他連忙道歉,沒過多久又聽到全體人員的抱怨。春緋盤腿坐在地上,面無表情的盯著手機。她的工作本來是給畫社裡的人擦汗,滿手的顏料,這種事必須有人代勞。只是瞧她漠不關心的樣子,也沒有人開口去碰軟釘子,就這麼湊合著。

從走廊上漫不經心地走過去,穿過大片的太陽,在超市裡買了維生素水,橙汁,運動飲料。每個人的口味不同,都要照顧到。抱著沉甸甸的袋子正要回去,卻看到三年級的窗口有人大聲的喧嘩,像是在搶相機。

今天是離校的日子,也就是最後的喧鬧,聽起來真的很傷感。

足尖在方向上猶豫了半天,情感戰勝理智,三步兩步地走上樓梯。走廊里滿是撕碎的書本和試卷,世界末日似的。

透過水滑明亮的玻璃,男生在座位上認真地收拾著東西,女孩子們扎堆地圍在他旁邊,像群唧唧喳喳的麻雀。不時有同學錄類的東西遞過去,他很認真地填寫,女生接過去後不確定的問,這個方式真的能聯繫到你么。

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真的,他從來不騙人。

這樣站著也沒什麼意義,手心沾惹到飲料冰涼的溫度,也不覺得有多熱。她轉身要走時,卻被進門來的男生認出來說:「誒——是找夏森澈的吧——我幫你叫他——」

「不用了——」春緋忙不迭地拒絕。

多虧了男生的大嗓門,夏森澈早已經看到她,看起來抱著很重的東西,應該很吃力。於是三兩步走出來,自然而然地接過她手上的東西說:「怎麼到這來了?」

「我我我我我——我是想問你要不要飲料——」春緋說的很沒底氣。

「我不渴,走吧。」

「啊?」

「這些東西不是給畫社的人買的嗎?」夏森澈騰出一隻手,正要去抹她臉上的顏料,卻停在半空中,轉了個方向,拖住袋子底部,「右臉上有顏料,自己擦下。」

兩個人走到樓梯的轉角處,四下無人,低年級的都在上課,偶爾能聽到哪個班級傳來歡快的笑聲。春緋突然伸手扯住他的袖子說:「那個——對不起——」

「……」他沒回頭,只給她一個僵硬的背影。

「我不該偷偷撕你的情書,是我太過分了,不過你也不至於生那麼久的氣吧。」

「如果我說至於呢。」

「你真的太奇怪了,為什麼跟我計較這個呢。」

「春緋,其實我姐說的沒錯,你的性格里,真的和你母親很像。」夏森澈忽然說,「你很陰暗,自己沒發現么,你根本不顧及別人的感受。」

「對,我就是這樣的人。而且我也不能保證下次不再撕這些東西。」春緋從背後扯住他的衣角,「你能怎麼樣?為了那些女生和我分手嗎?」

不是的。

你不要任性。

你知道我喜歡你。

你怎麼可以輕易說出分手的話。

她已經替他想好了答案。哪一個答案都好,她都可以虛心接受,然後真誠的跟他道歉。只要別再吵架和冷戰,每日像生活在巨大的黑暗之中。讓人恐慌的黑暗。

「——是的。」太過輕的回答,卻無比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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