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還有什麼比兩個人在一起更重要 第二節

今天有同學聚會,他吃過飯打電話問了班長能不能帶家屬,班長是個女人,聽著挺新鮮,一口應下來。多晴不是個愛湊熱鬧的人,可是聽說要去付雲傾高中時的學校,忙跑去翻衣服。她帶的衣服都是牛仔褲和加絨的毛外套,平時也不化妝,一點氣勢也沒有。

付雲傾出口調侃她,「等見了我同學,你就說你是我外甥女,今年上高一。」

她露出鋒利的小虎牙,「你佔有我便宜啊!」

這個同學聚會因為她的同行,而突然變得有意思起來。原本也只是因為他在當地,被神通廣大、當年就彪悍無比的女班長知道後,「特意」打電話邀請。他原本是打算吃個飯就走的,現在帶上多晴,看來不得不跟著去學校轉一圈。

聚會在學校附近的雲天酒店舉行。

班長包下了一個會議室,工作人員布置得很溫馨,還鋪了紅地毯,還準備了彩帶和氣球。付雲傾一進門就窘迫了,原本那些青澀的同學,瘦的,矮的,土的,全都已經不復當年。男同學中有很多都已經發福,胖得讓人不敢辨認。

他一進門女同學們就喊起來:「啊,付美人來了。」

付雲傾是貨真價實的美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這一聲「付美人」把眾人的目光都拉過來。有個眉眼細長的女人對著旁邊的人說:「哈哈,付美人更美了,剛才誰說付美人一定會殘的,罰酒罰酒!」那人痛快地笑著喝了,朗聲道:「付美人,還記得我們嗎?我是李川,她是周洋美。以前你可是不近女色的啊,這連家屬都帶來了?」

「當然記得。」付雲傾的表情真是滴水不漏的虛偽,他記得才怪。他扯過多晴,她已經搶先喊:「舅,我餓。」

紀多晴的外表就具有非常大的欺騙性,進酒吧都要被檢查身份證的。

「嘖,還真是外甥女,跟叔叔說今年多大了?」

多晴天真爛漫地眨著眼,「十六歲,剛上高一。」

「哎喲,這孩子長得真好,付美人家的基因真是好,還有沒有沒女朋友的堂弟堂哥什麼的啊?」周洋美咯咯笑,讓多晴覺得給她個窩她就要下蛋了,「對了,孩子你叫什麼啊?」

「阿姨你好,我叫紀多晴。」

「哎,家教也好啊。」

付雲傾「噗——」噴了。

多晴不理她,接著問:「周阿姨,你們怎麼叫我舅付美人啊?」

周洋美得很得意:「你舅上高中的時候,為我才上小學吧,應該什麼都不懂吧。那時候上高中一枝獨秀,我們都在背後叫他付美人,不敢讓他知道。那時候年紀小,你舅對誰都很好,那些女 同學也不敢表白的。對了,多晴你在學校里有沒有喜歡的男孩子啊?阿姨是過來人?」

多晴瞥了付雲傾一眼,很不好意思:、「我怕我舅跟我媽說。」

付雲傾「噗——」又噴了。

他只不過隨口一說,她還真當外甥女當過癮了。不過大家似乎對小女孩特別地疼愛,也就不多言。不時捏捏她的脖子讓她收斂一點,這樣下去,連他高中那點破事全都讓她打聽去了。一場飯局下來,多晴收穫頗豐。最後有人附耳問:「你舅有女朋友了嗎?」

她用力點頭,「有了,是海棠社的主編,長得非常漂亮,我舅喜歡了五六年的。」

吃過飯眾人又穿過馬路去對面的中學。

學校已經重新修正過了,樓雖然舊,可是裡面的設施已經換了不少,起碼桌椅都已經換過,連牆也刷了新漆。付雲傾趁同學們都在聊天拉著多晴跑出教室。即使是寒假,學校里的小賣部還是開門的,門口架上爐子,上面一個鍋子里煮著玉米,另一個鍋子里是茶葉蛋。

最後兩個人拿著玉米和雞蛋在教學樓後面的台階上坐下。今天沒有下雨,可是天氣還是陰沉得厲害,雲沉甸甸的,隨時都要擺出哭臉。南方的濕冷還是很難抵抗,這裡好歹是背風的。頭頂籠罩著鬱鬱蔥蔥的樹冠,被凍僵的葉子在風裡搖曳著,不時落下來。

「參加這種聚會有意思嗎?其實都是些許久不見的人湊在一起攀比而已。過得好的來看過得不好的笑話,真正敘舊的,又有幾個?」

多晴搖搖頭,「我覺得很好,這樣,我就能離你更近一點。」

他坐近一點,把她的臉扳過來,曖昧地問:「我們還不夠近嗎?負距離接觸……」

多晴茫然地看著他,「不夠,那麼近都不夠,還是覺得很遠,怎麼辦?」

「你要學著相信我。」

「我學了,」多晴低下頭,「可是,我害怕。」

他立刻就心疼了,抱住她在風中發抖的身體,不留痕迹地嘆氣,「多晴,不要害怕,總有一天你睜開眼會發現原來我一直都在,哪裡都不去了,就在你旁邊。不管多久,就請你這相信吧。」

那是多久。

他已經管不了多久。

這一刻這樣抱也,他心裡絕望地想著,不是她就不行,即使以後愛上別人,只是不跟她在一起是不行的。

手機突然響起來,他接起來,多晴只聽見他問了問:「是嗎?」接著就不說話了。他維持著接聽的姿勢很久,之後才像風化一樣慢慢放下手。

多晴有點奇怪:「誰?」

付雲傾慢慢抱住她,力氣大得將她抱得發疼,喘不過氣,似乎要擠乾淨她體內的水分。她覺得他很痛,她也很痛。

半晌,他冷淡的聲音划過耳際,「……我爸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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