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黑色里過著銀白,溫柔的侵略者世界的角落 第二節

林嘉真想給她跪下,在這方面,她已經遲鈍地沒有再教育的必要了。

找不到付雲傾的聯絡方式,林嘉只有他在東京的住址,所以,秘書訂了兩天後飛往東京的機票。多晴做了半天的心理鬥爭,一切都是為了工作為了社裡的利益,這才回家收拾行李。

回家對紀多瀾說去東京出差,他以為是什麼交流會之類,只擔心她在那邊照顧不好自己。人在飛機上的時候,多晴靠在床邊望著外面漆黑的夜,越是靠近天空的地方,越是看不見的星星的。

就像她,越離那個人近,就越看不清自己。

這就在身在局中。

設局的人是她自己。

紀多晴按照林嘉給的地址敲開門,映入眼帘的是女人年輕靚麗的臉。即使是想過付雲傾會有女朋友,這樣的相遇還是令人尷尬道極點。

漂亮小姐不懂中文,她不懂日語,比畫了半天,漂亮小姐依舊困惑地看著她。

多晴急得狠了,她可沒有流落街頭在異國流落街頭的勇氣,拖著行李就往屋裡闖。

漂亮小姐受了驚嚇,拚命攔住她,多晴沒她力氣大,被逼的絕望了,大聲朝屋裡喊著:「付雲傾!付雲傾你出來!付雲傾!」皮哦案例小姐發了狠,大概覺得自己遇見個神經病,突發蠻力推了她一把,多晴沒防備跌在地上,眼看著面前的門關上。

只是這點小小的困難怎麼能難住她紀大主編,鍥而不捨是她的強項啊,於是爬上去手腳並用地撓門,有一隻手卻拖住了她的胳膊。

她回過頭,看見付雲傾微怒的臉,「紀多晴,你鬧什麼!」

落地窗外是繁華都市,東京寸土寸金,他的房子不算小,上下層加起來一百五十坪。深夜的城市的燈光連成一片璀璨耀眼的流光。

今天氣溫很低,天氣預報里後天有雪。

紀多晴捧著一杯奶茶靠在窗邊,身體慢慢回溫,她也慢慢平靜下來。

就在十幾分鐘前,付雲傾在廚房裡烤蛋糕,濃巧克力蛋糕,剛將蛋糕放進烤箱就聽見外面隱約的爭執聲。並不是房子的隔音不好,而是對面住了位唱歌的大嗓門小姐。他透過貓眼。看見穿淺灰色的大外套的人正一邊喊著他的名字,一邊趴在門上十指成爪狀撓門。

一個不懂日文,一個不懂中文,語言不同,大嗓門小姐嚇壞了回屋報警。

付雲傾過去好脾氣地去賠禮道歉,回來連掐死她是心都有。

「你有沒有腦子,看見不是我,不會懷疑地址錯誤碼?」

她很老實,「我以為是你女朋友。」

付雲傾瞪了她一眼,肇事者立刻乖乖低頭喝奶茶。屋子裡很安靜,他不說話,她就不敢說話。誰的地盤誰做主的覺悟紀多晴同學還是有的。半響,她的一杯奶茶見底了,付雲傾突然「撲哧」一聲笑了,「你就那麼希望我有女朋友?」

這件事也不需要問她的意見,所以她希望不希望有什麼關係?

而且,他笑起來准沒好事。紀多晴咬著唇不敢出聲,她太了解他了,完美的笑臉卻不帶什麼真誠,若不是生氣就是即將生氣。

她此次前來是肩負重任,必須不折手段低聲下去。

「算了,」他收起笑容,漠漠地看著她,「是林嘉給你的地址吧,你來做什麼?」

「為什麼突然要解約?」

「紀主編是在用什麼身份質問我?」

「你說過再見還是朋友。」

「我說過嗎?」付雲傾像是專心想了想,又笑了,「我怎麼不記得。」

他這樣笑,多晴就想哆嗦,都快奔三的人還不注意保養,這樣多長出皺紋多不好看。她認真地說:「你說過的,付老師,是你記性不好。」

他記性是不太好,如果他聰明點就會記得她沒心沒肺,也就不會自不量力地去吃回頭草。

「如果是簽約的事,你就不要浪費口水了,快點訂票回去吧。」

如果他讓她回去她就回去,那麼她肯定就不會來了。

付雲傾進廚房幫她加奶茶,回來時她已經在沙發上睡著了,身體縮成一團,臉上帶著點小孩子的倔強。

上次她在他面前睡覺是四年前的事情了。

他慢慢蹲下身,湊過去靠近她的呼吸,淺淺的,像透明的蝴蝶翅膀迎面而來,帶著微澀的海水氣息。讓他想起她的吻,嘴唇柔軟溫順,敲開牙齒尋找到瑟縮的舌尖,捲住深深吮吻。而現在她在這裡,不再是空洞的記憶。

付雲傾摸摸她的頭髮。「我就知道你會來的。」

「你個沒心沒肺的東西,沒那麼容易的,我不願意game over,你只能陪我玩。除非我厭倦了。」

「多晴,我不好過,咱倆誰都別想好過。」

他轉頭看見窗外開始落雪。

整個城市上空的黑色里裹著銀白,不知不覺地滲透著夜,溫柔地侵略著世界的角落。

次日大清早在沙發上醒來,身體像被火車輾過般酸痛。也難怪。昨天舟車勞頓,又在沙發上睡,不痛苦才怪。

客廳里沒有人,多晴又實在不好去卧室敲門,肚子餓極了只能擅自翻冰箱。付雲傾從外面跑步回來時,她正跪在地板上調台,滿臉苦惱的模樣。

紀多晴看見他在玄關換鞋,才想起他是有晨練的習慣的。

「沒有找到一個中文台,不是台灣離這邊很近的嗎?我還以為能看《康熙來了》,真是的!」她絮絮叨叨,挺煩人的,「付老師,我剛才吃了你一個蘋果還有半罐牛奶……」

他怎麼沒想到,她昨天估計也沒吃什麼東西,肯定餓壞了。

「家裡只有麵條,吃不吃?」

「吃!」

他又拋去冷眼,一個連續啃整個月速食麵都不會吐的人,吃什麼不是吃。一鍋西紅柿熗鍋面,紀多晴最後連湯汁都喝光了,嘴巴上沾了一圈紅色。

「好吃嗎?」

「好吃。」

那捧著肚子的模樣他又想冷笑。可是明知道這樣還下意識地詢問的他,豈不是更白痴一些?

他無比煩躁,「吃飽了就快去訂票回北京。」

多晴放下碗,「付老師,簽約的事你不能再考慮一下嗎?」

付雲傾起身洗碗,水槽里的水嘩啦啦的,燙手山芋就是燙手山芋,她爭分奪秒地想對策。等碗洗完了,付雲傾倚著門框慢慢地擦手,「……也不是不能商量的。」

多晴立刻點頭如搗蒜,「付老師你儘管提,版稅啊,還是宣傳啊,有什麼不滿意的,你儘管提啊,我們社能滿足的一定滿足,全力滿足。」

他要這些做什麼,他又什麼都不缺。

「什麼都可以要求?」

「是的,只要我們社出得起的。」

多晴只想著完成任務給輝月社一個大嘴巴,老頭子在業內耀武揚武,林嘉不再犯愁,她也能在蕭漫面前翹著尾巴走。

付雲傾看著她,不太善良地笑了,「那我要你呢?」

「我?」她指著自己的鼻子,半晌才醒悟過來用力搖頭,「不行不行,這個不能商量。」

「為什麼不行?」

「因為因為……」紀多晴腦子暈乎乎的,「因為……」

因為要結婚了嗎?

他剛剛被這個理由拒絕過一次的。

「不行就算了,」他收斂了笑容,別開眼帶著點諷刺似的,「你還是走吧,這是已經決定的事,改不了了。」

他說完就走進書房打電話,實在訂機票。

多晴明顯感覺到低氣壓,他又在生氣。她也知道,追到這裡被拒絕的事,八成也是他鐵了心。她那些亂七八糟的直覺說不定都是錯誤的。他根本就是想脫離海棠社。連林嘉都不顧了,明擺著要恩斷情絕老死不相往來。

可是明明當初說分手的是他,現在回來說要在一起的也是他。她只不過拒絕,他就擺出受害者的姿態。而她自己竟也在懷疑是不是自己的錯。在沙發上垂頭喪氣了半天,書房的們虛掩著,她翻了一遍電視,都是嘰里呱啦的鬼子語。

這麼想著,還是回去吧。

窗外一指在下雪,而且又越下越大的趨勢。為了不礙他的眼,她乾脆連電視也不開了,趴在沙發上安靜地看漫畫。她在看的是他的漫畫連載,雖然看了很多遍,倒也不會覺得膩。

因為那套沒完沒了的熱血連載漫畫,有一隻狼族的少女晴紀是以她為原型的。

他曾威脅她,假如哪天你惹我討厭,我就把你畫死。

可是這個連載他畫了四年,晴紀一直沒有死,她只是被關進了牢里,關了暗無天日的四年。不知道這可憐的娃還有沒刑滿釋放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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