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外星來客 第四節

小鄭叔一家在離老家幾十里的縣城裡開了個小超市,大兒子成了家,小兒子大學畢業在本市找了份待遇優越的工作,日子過得都不錯。

前幾天他們的小兒子鄭西晚上去吃宵夜和人起了衝突,那些人喝了酒又仗著人多想教訓教訓鄭西,可鄭西從小就打架打慣了下手也沒輕重,用啤酒瓶子敲人腦袋把人打死了。現在人被拘留起來了,檢察院已經提起公訴依法追究他的刑事責任。

老兩口接到警察局的電話就從縣城裡趕過來,就住在小兒子租來的公寓里。他們也找了律師,可律師張嘴就說無論如何也要坐牢的,老兩口根本不敢相信,只覺得是欺負他們是鄉下人不懂法律。不是故意的怎麼還要坐牢呢,不是罰點錢就能出來嗎?

小鄭嬸看了電視知道苗桐現在是有本事的孩子,小鄭叔不讓她找苗桐,她就瞞著小鄭叔打電話給老家那邊打聽苗桐的住處。她也知道出出了事麻煩別人不好,可她不想兒子坐牢,就算下跪去求人給人磕頭都認了。

「小桐,你有沒有辦法把鄭西弄出來嗎?他真的不是故意的,是人家找他的麻煩啊。你小時候跟鄭西玩過的,你知道他的,他就是從小頑皮可是不壞的,根本不會想要去殺人的。」

「嬸,我可以幫鄭西請個好律師,但是這種官司最好的法子就是證明鄭西是過失傷人致死,但那也是要坐牢的。無論是誰殺了人都是要坐牢的,不是故意的也不行。」

看著小鄭嬸哭成個淚人,苗桐實在不知道怎麼安慰她,只能拿紙巾幫她擦眼淚。

聽著她一遍遍地問,真的沒辦法了嗎?苗桐無法回答她。等小鄭嬸情緒平穩了些,苗桐叫了司機親自送她回家。

鄭西是在五環外租的單間的小公寓,回去的時候小鄭叔正著急。老婆子吃了早飯說去趟超市,去了仨小時都沒回來,他正坐在屋裡抽煙,就聽見開門聲還有老婆子笑著喊他的聲音。

「老鄭啊,老鄭,你看誰來了。」小鄭嬸拉著個姑娘進門。

那姑娘穿了件淺米色的風衣,腰帶勒在細細的腰上,衣擺跟開了的荷葉兒似的,長長的黑頭髮鬆鬆地攏在腦後,連走路的姿勢都不緊不慢看起來很金貴。姑娘的眼睛烏溜溜的,看著他叫了聲:「小鄭叔。」

這雙烏溜溜的眼睛他認得,一輩子都沒想到有再次看到的時候:「小桐?」

「哎。」苗桐應了一聲,門口又進來個濃眉大眼的小夥子提著兩手的東西問放在哪,小鄭嬸不好意思地說著:「辛苦了幸苦了,小同志快進屋裡喝口水。」

小莫可不敢坐,來的路上他就接到了白先生的電話,叫他把人送到就直接回來。他沖苗桐笑了笑,指了指手錶說了句,我去樓下等你。

老鄭兩口子看了電視,不過根本不敢相信電視上的話,還有老家的人也都胡說八道說苗桐給有錢人做小老婆。老鄭以為這個精神的小夥子是苗桐的男朋友,忙去攔他:「是小桐的男朋友吧,屋裡坐。」

小莫嚇傻了,心想著,老頭子咱第一次見你,多大的仇啊,張嘴就要砸我飯碗啊。邊走邊擺手:「搞錯了搞錯了,我是小姐家的司機,我去樓下等。」說著就火燒屁股似的往樓下跑。

小鄭嬸打趣道:「今天我也搞錯了,還以為保姆是小桐的婆婆呢。」

這又是保姆又是司機的,老鄭看著面前這孩子氣定神閑的模樣,心想著她真的不是以前那個弱小的孩子了。

苗桐剛才看小莫指錶盤,就知道是白惜言催她早回去。本來她也只是來認一下家門,鄭西出了事,老兩口人生地不熟的,她少不了要幫忙。苗桐坐下喝了杯水,交換了聯繫方式,又安慰了他們幾句約好明天見律師的時間就離開了。

老鄭兩口在窗戶里看她的車開走,小鄭嬸欣慰地嘆息:「沒想到小桐這孩子一點兒都沒變,我去的時候心裡還打鼓,心想著別叫人給趕出來。」

原本好端端的老鄭突然發火:「我不是跟你說了,別去找苗桐,你怎麼就是不聽?!」

「鄭西都要進監獄了,我不去拉下臉求人還能怎麼辦?你以為我願意啊?我這輩子再窮再苦也沒求過誰。」小鄭嬸悲從中來,打了老伴一巴掌,「也不知道你當年是抽了哪門子的瘋,就是不讓我去學校看小桐了!孩子都沒怪我們,你還來勁了?」

「我不讓你去總有我的理由!」老鄭一腳踢翻旁邊的板凳,恨恨地瞪了她一眼,「你啊!」

小鄭嬸氣得哭了一會兒,看了看天色開始燒水做飯。

小莫按照老闆的吩咐把老闆娘好端端地送回家。苗桐一進門,好呀,這是誰啊,主公的第一狗腿軍事諸葛小孔明啊。

謝翎剛從酒架最下頭翻出一瓶好酒,正美美地品著,挺正式的銀灰色的西裝穿在他身上總有種在大風中飄的即視感。

「當年一別數十載,妹妹可想我不想?」謝翎油腔滑調的一句京腔。

苗桐波瀾不驚:「今天唱的哪一出啊?」

謝翎眉眼亂桃花,拍著玻璃桌面擊節,唱道:「憶當年奪山河,一把鋼刀斗群魔,曾 染紫金佛。總有一日刀且斷哪,為你亂世成帝王,為你孤身斗群狼,為你淚灑千萬行。」

「翎兒,這個不適合你,你應該唱那段『我在城樓觀山景,耳聽得城外亂紛紛』。」諸葛小孔明應該唱空城計才對嘛。

謝翎一聽到「翎兒」這丫頭名血槽就空了,直接氣得擼袖子。

白惜言很糾結,以後不把謝翎帶家來了,帶得苗桐也變成個貧嘴。

陽春三月的天氣已經很溫暖了,太陽落山後暮色里也氤氳著暖暖的熱氣,山中的野桃花開了,到處都是星星點點的粉。吃過飯把謝翎這活寶送走,白惜言拉住苗桐的手說:「陪我去山路上走走。」

天黑後只有三三兩兩去山頂看夜景和星空的車,白惜言沒提她喝醉的事,只問今天那個找到家裡來哭的什麼小鄭嬸。苗桐老實地前因後果都交代了,連從前兩家的關係都彙報得清清楚楚。

主公好不容易不鬧彆扭了,她可不想再捅馬蜂窩。這次白惜言沒什麼反應,只說那能幫的就盡量地幫吧。苗桐聽了這話高高興興地玩他的手指頭。

「豆丁的事不生氣了?」白惜言突然問。

苗桐親昵地掐了下他的腰:「都哪輩子的事了,是你記我的仇,不就是說錯了一句話嗎?」

「你記住,是我追求你,你永遠比我高貴。」

什麼誰比誰高貴,真愛記仇。苗桐有些臉紅,雖然周圍沒人還是湊到他耳邊小聲說:「那回家還要幫我換鞋哦。」

白惜言抵著她的額頭,身邊的人一翻身白惜言下意識地去給她蓋被子時,看到苗桐把額頭抵在他的肩頭,突然他心裡莫名地安穩了。

他表面上再胸有成竹,那也是做給別人看的,真正的他其實一直在做苗桐會隨時離開他的準備,就像以前一樣。可現在他有種奇妙的預感,這次苗桐不會再走,每晚醒來他都可以給她蓋被子。

第二天苗桐起床後,看到白惜言正在院里練劍,白色的練功服穿在他身上怎麼看都有些飄逸謫仙的味道。她捧著水杯站在門口看他練完了一套劍法,給他遞毛巾:「你今天有事嗎?」

「上午陪你去見一見老周,下午謝翎約我打撞球,陪我一起去吧。」

苗桐說:「我自己帶小鄭叔他們去見律師就可以了。」

「既然你這倆叔嬸是看著你長大的,我去見一見是應該的。」

看他睡了一覺跟吃錯了葯似的,還趕著見她以前的鄰居。苗桐不知道他怎麼回事,也只能順著他。

老鄭跟老婆子慪了一晚上的氣,不過為了兒子的事還是妥協了。又看到昨天那輛車開到樓下,車上先下來個眉目俊美的青年,接著手拉手地把苗桐牽出車外。

這張臉只要見過的人就很難忘記。十幾年前老鄭在工地上見過他,明明是個年紀輕輕的漂亮公子哥兒,卻一群人跟在他身後一口一個地叫著老闆。

「這是鄭叔鄭嬸,這是白惜言。」

白惜言舉止講究,言語謙謙:「鄭叔鄭嬸你們好,小桐以前多虧你們照顧了。」

小鄭嬸哪接觸過這麼細緻的人?忍不住緊張起來,忙說:「應該的,應該的,這次給你們添麻煩了。」說著晃了晃身邊一言不發的老伴兒,「是吧,老鄭?」

小鄭叔也只能點點頭,面對這樣的人本能地說不出什麼話,可他的眉頭依舊皺得緊緊的。

去律師事務所的路上,白惜言一直跟小鄭嬸聊天,一直在問苗桐父母在的時候的事。苗桐坐在小鄭嬸旁邊完全插不上嘴,心想著白惜言真是吃錯藥了,明明以前根本不想她提到父母的事,提到就像刺蝟一樣扎人。

他不希望苗桐想起父母,恨不得她心裡只裝著他一個人。

對於以前苗桐的事,小鄭嬸一個婦道人家知道的並不多,即使當初她家老鄭帶著工友去總公司鬧,她也只認為是人死了孤兒寡母的就要點補償,天經地義的。可完全不會真的把一條人命賴到大老闆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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