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等待花開 第四節

十點前,劉煙煙要睡美容覺,苗桐叫司機把孕婦平安送回家,自己準備回社裡再加個班。她現在倒是很有母親的樣,雖然選在酒吧見面,可是也只喝了點紅酒。

自從和她上次在謝翎那碰面後,她們偶爾也通電話,說的都是育兒話題。只是她現在挺著肚子,以前的那些朋友不是些酒肉朋友就是些張口閉口都是美容和男人的年輕姑娘。所以她想來清吧坐坐,也只能邀請苗桐了。她不驕不躁的,性子也穩當,跟她出來謝翎最放心。

不過劉煙煙約她出來,是擔心她過得不好。她總以為自己的日子過得夠糟糕了,她拖累著謝翎,又喜歡上了別人。

而苗桐和白惜言的感情,在她看來是固若金場的,她的惜言是她哥那群人里最乾淨的,竟然也鬧出那樣的事情。

可苗桐看起來很好,寡淡素凈的妝容,像頭看透世事的狐,看她的眼神也很溫柔。不知怎的,劉煙煙的心一下子沉下來,她無需為苗桐而擔心。也是了,現在最亂七八糟的是她自己。最後還是苗桐陪她,靜靜地聽她講述了和那個法國留學生蘭帕德的故事。

法國人的浪漫多情,那雙總是微笑的充滿陽光的湛藍深邃的眼晴,那個叫蘭帕德的大男孩。

「如果明開始他知道我懷孕的時候,沒有嚇跑的話,我會跟他在一起的。」劉煙煙最後這樣遺憾地說。

苗桐一個人走在街上,想要攔輛車,卻看到羅佑寧的臉從玻璃後面伸出來:「去哪裡,我送你。」

「你酒後駕車?」

「我經過。」羅佑寧催促她,「快點,這裡不能停車。」

苗桐只能上了車,坐在副駕駛座上對他說:「送我去晨光大廈。」

「你這人也真大膽,誰的車都敢上。」

苗桐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實際上她真的能躲得掉么,要是羅佑寧真心要找她麻煩的話。

「我已經沒有找人偷拍你了,你可以放心,我可沒興趣對你趕盡殺絕。」

「我應該說謝謝?」

「你不要那麼尖銳,我不是來看你笑話的。」

其實苗桐已經做好了準備聽羅佑寧對她冷嘲熱諷了,畢竟知道她和白惜言真正關係的人,善意的和惡意的都已經關心過她了。她確實很難熬,就算是善意的關心也好,沒提起一次無異於在她的傷口上補一刀。可奇怪得很,現在她已經不覺得疼了。或許身體里已經有了抗體,木然後是啼笑皆非到骨髓里的癢。

「要不要抽煙?」苗桐開了個玩笑,「要是你現在沉默的話,我會原諒你的呀。」

「我幹嗎要道歉,要道歉也是你,是你涮了我一頓啊。」

「其實我沒涮你,我以為那是真的。」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羅佑寧忍不住笑了,「不要再說笑了好嗎?」

「呵呵,不說了。」苗桐把煙遞到他唇邊,而後給他點上,自己也舒舒服服地抽上—根,「幾年前誰跟我說的來著,煙酒不分家,我還不信。」

羅佑寧把車停在星巴克的門口,搖開車窗,涼颼颼的秋風吹散了煙霧。他在後視鏡里整理自己的頭髮,有點長了,幾縷頭髮總是從額頭上落下來,倒是有些暗夜伯爵的味道。苗桐本以為他是帶著明晃晃的砍刀而來,誰會相信那只是巧遇,卻沒想到他只是在鏡子前整理頭髮。不過羅佑寧真里帥,有種咄咄逼人的英俊。

「怎麼,看我看入迷了?」

「我在想,我都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你到底什麼時候準備嘲笑我。我被源生起訴的事也好,我的男朋友和其他女人有了孩子也好,哪一樣拿出來你都可以不沾髒字地諷刺我一個小時啊。」

原來他對她也不是毫無影響麻。即使再淡定,也是有刺的。羅佑寧不知自己此刻是什麼心情,只是突然想到自己寄人籬下的那些年。雖然裝作毫不在意任何人的眼光,可是別人的一個耳語都能讓他豎起全身的刺。他和苗桐的共同點就是,全身長滿了利刺。

也只有他們這樣的人,才會進化出刺來,是同類。

「你太弱了,我覺得沒意思了,沒興趣玩了。」

連戲弄的價值都沒有了,苗桐懂了,也輕鬆了:「那你找我幹什麼,閉幕大會。」

「我是提醒你一句,沒有了我,還有吳小芳,她比我的手段臟多了。」

「我皁就領教過了。」今晚是怎麼了,一個接—個地來提醒她注意吳小芳,看來吳小芳真的是不得人心。苗桐笑著說,「我以為你們是盟友。」

羅佑寧冷淡地說:「錯了,是相互利用的關係。」

「你和哪個女人不是相互利用的關係?」

羅佑寧愣一愣,真的沒想出來,深夜的風和煙,深愛著死敵的女入,此情此景竟有些矯情的寂寞。

「我沒有諷刺你的意思,我只是實話實說。」

「那有沒有人吿訴過你,實話往往是最傷人的?」羅佑寧也笑了,「你真是個不會說謊的女人,一點都不可愛。」他不想吿訴苗桐,苗桐說沒欺騙他,他是相信的。他知道自己不應該相信,可偏偏相信了,因為苗桐比男人都要敢作敢當。可是他要是說相信她,那他之後給她的零碎折磨就成了笑話了。

當然苗桐也不會告訴他,她之所以願意幫他,是因為那夜他醉酒,拉著她的手,那些委屈和痛苦是裝不出來的。在睡夢中都痛苦得要哭出來的時候,她也有過。

人和人之間永遠都不可能是一覽無餘的坦誠,說謊是與生俱來的天分,只不過是說得多和說得少的區別。

分開前,羅佑寧突然說:「我替你不值得。」

「值不值得我說了算。」

羅佑寧嘖了一聲,沖她揮了揮手,他終究是看不上她那一根筋的墮落。

源生的新項目第二次被管理局打回來以後,董事會不淡定了。源生地產畢竟是老牌子公司,在做項目規劃這方面早是熟門熟路,絕對是按照規矩來辦事,一點都不帶偷工減料的。這些年就算對建築隊的管理上也很嚴格,從保險到工資都是公司有專人在管。

如今工人們每天拿著工資,建築師和專家都好吃好喝地養著,項目不往前推進就等於養著—堆閑人。源生再財大氣粗也拖不起,畢竟這個項目幾乎調用了公司大部分的可流動性資金,還有銀行貸款。懂事兒的人一看就知道,源生這是得罪上面管事兒的了。

白惜言已經表明立場,以後不再參與源生內部任何會議的項目,退出董事會。畢竟對他來說,活著都是件很吃力的事情,也厭倦了這種金錢名利場所。

「白先生,你的電話。」張阿姨敲卧室的門,「是董事會的人打來的。」

白惜言換好了休閑服,正準備去水庫邊釣魚,邊穿外套邊接電話:「什麼事?」

「項目又被打回來了,香港的銀行決定不放貸給我們了。」

「就算被打回來了,香港的銀行怎麼那麼快就知道消息了,內部知情的人排査了沒有?」

「排査了,沒有問題。」

「那就是管理局邊的人有問題了。」

「是啊,大家都說源生得罪了上頭的人了,這次是有人下絆子。」

白惜言冷哼一聲:「還能有誰,査一下羅氏和管理局裡的誰有來往。」 那邊連忙說:「已經査了,羅佑寧倒星跟管理局的人沒來往,只是跟管理局沈局長的夫人來往密切,是沈夫人的乾弟弟。」

什麼乾弟弟,不過是見不得人的骯髒玩意兒。以羅佑寧靠女人起家的本性,這裡有的貓膩還有誰猜不透。可老沈畢竟星有頭有臉的局長,再不待見自己老婆,也沒有帶著綠帽子招搖過市的道理。

要是以前再年輕些的白惜言做事風格會更加毒辣一些,只是現在他退隱了,也只能出個主意:「讓董事會主事的親自去,帶著修訂好的項目書直接過去,不走程序。我們源生畢竟是正當做生意的,文件沒問題,他不能總拖著不給批,自己也危險。我們源生損失的是錢和合作方,他損失的可是烏紗帽。」

「好的,我馬上安排人去辦。」

「孫叔,我已經不再參與源生的內部事務了,股票也賣了一大部分給你們。我現在只是個不大不小的股東,你們這些事情也不是不能解決,不用再打電話問我了。 」

「還是給你打電話問個主意踏實,總怕走措。」老孫拿著電話嘆了口氣,「惜言,你是怪我們的吧?」

「怎麼會,你們沒有做錯,如果是以前的我還不如你們處理事情溫和。只是我有要保護的人,你們也有。道不同罷了,見了面你還是我的長輩。」

「源生永遠都是白家的。」

「現在還流行什麼世襲?不要指望那個孩子,他不會和源生有任何關係。」

「是,那你保重身體吧,我可不想白髮人送黑髮人。」不等白惜言再寒暄下去,老孫就把電話掛了。他心裡是有愧的,當年老哥哥把源生和白惜言託付給他、老錢和宋頭,結果老錢整了一出空城計跑了,他和宋頭又為了利益差點把白家認來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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