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勝敗兵家事不期

略過燕朝內部紛紛擾擾不提,那日眾人短短的興奮過後,便又陷入了無奈之中,李清洛更是如同被抽去了靈魂似的癱坐在李正益的床邊。

齊顯恕本是貪生怕死之徒,被眾人劫來之後,七魂不見了六魄,待得蕭慎思拍開他的穴道,立即出聲求饒,一五一十的講出了下毒殺害尚郡守、易容奪取開州城、給李正益服下不醒丹等等全部事實,可當清洛逼他交出不醒丹解藥的時候,他卻面如死灰,喃喃說出不醒丹的解藥只有一粒,這唯一的一粒解藥卻是在光王的手上保管。

清洛初聽此言十分不信,憤怒中還衝上去踢了齊顯恕兩腳,被蕭慎思輕輕拉回。林歸遠卻想到一法,他運用銀針制住齊顯恕頭部三大穴,利用催眠迷魂之術對他進行誘供,可結果還是一樣,齊顯恕在大腦被控制不得不講真話的情況下說出的事實就是:解藥只有一粒,唯一的一粒解藥在光王手裡,這解藥煉製極需時日,現有的這一粒還是他費了半年時間才煉成,而李正益將拖不過雨水那日,現在距雨水只剩下約四十天的時間了。

倒是有殤被那瘋漢抓傷所中的「玉連環」之毒,他立馬就拿出了解藥。有殤服下後慢慢的有了蘇醒的症兆。

經過再三的逼供誘供,清洛終於不得不接受了這樣殘酷的現實,剛開始的興奮瞬間轉為了失望和悲傷,頹然呆坐在李正益的床前,面無表情,不發一言。望著床上昏迷不醒的爹爹,想起失散的母親和弟弟,再想起自家人離散以來自己所受的種種酸楚、痛苦和磨難,清洛的淚水便如珍珠斷線般掉了下來。

林歸遠站在她身後,看著她瘦弱的雙肩劇烈顫抖,心中也是十分難過,欲待出言安慰她又不知如何說起。蕭慎思和血衣衛們見到他們這個樣子,也是默默無語。

蕭慎思想了一會,輕輕地拉了一下林歸遠,兩人下到密室下的一間地下室里,蕭慎思問道:「二弟,你看有沒有辦法按齊顯恕所說的解藥配方在四十天之內配出解藥來?」

林歸遠默想了一會,搖頭道:「齊顯恕沒有說謊,他所說的解藥配方有幾十種藥物,光是找齊這幾十種藥物就需時日,更要使各種藥性煉合,沒有三個月是不行的,四十天時間太短了。三弟他,唉!」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蕭慎思也無奈的嘆了口氣。

林歸遠再低頭想了一會道:「我還是得想想辦法,看能不能從解藥配方中找到方法將伯父再拖上一段時日,但這也是沒把握的事情。現下唯一的途徑就是從光王手中拿到解藥,但這個也太難了一些。」

蕭慎思沉吟道:「現下外面的情況不知道怎麼樣了,我們看看形勢再作決定。」

接下來的幾天里,眾人就在這處秘密所在休養。由於許安世準備充分,密室及地下室里儲有大量食物和水,密室又有通風口,雖有些憋悶,倒也不甚難過。蕭慎思知現在自己這一行人有一個昏迷不醒的李正益,一個中毒初愈的有殤,還帶著一個犯人齊顯恕,這麼一大群人要混出薊都只怕有些困難,只能等風聲過後再作打算。

林歸遠則一心想著看能不能找出方法拖延李正益的生命,便每天去和被制住穴道的齊顯恕「交流」毒術和醫術,幾天下來,不由向蕭慎思感嘆:這齊顯恕在毒術方面倒確實是個天才,只可惜泯滅了天良,走錯了道路。

清洛在最初兩日的傷心和迷茫過後,也慢慢緩過神來。雖仍話語不多,神色卻已回覆正常,也讓蕭慎思和林歸遠稍稍的放下心來。

他們卻不知,此刻清洛已有了另一番心思。

這一日,許安世匆匆來到,用暗號敲開暗壁進入密室後,滿面笑容的說道:「將軍,小人真是服了你了!」

眾人正不知現在外面的情形如何,便紛紛圍了過來。

蕭慎思問道:「許大哥,現在外面的情況怎麼樣了?你來這裡,有沒有覺得有人跟蹤?」

許安世笑道:「我轉了大半個城,沒發現有人跟蹤於我。看來燕皇還沒有疑心到我這條線上來。冒險來這裡主要是有個天大的喜訊要告訴大家:燕軍三處營地兵變,燕皇昨天已經下詔,光王被革職,還被廢去了武功,他手下的三大武將也被革職了。將軍的妙計真是影響深遠啊!」血衣衛們聽言不禁喜笑顏開,蕭慎思也微微而笑。

清洛聽到這番話,再看看眾人,低下頭去,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蕭慎思再問了問詳細的情形,微笑道:「看來明春這一戰應該是可以避免的了。」

有德問道:「將軍,燕皇只是撤換掉了光王和幾個武將,明春再換上另幾個就是了,為什麼明春之戰可以避免了呢?」

林歸遠踱了過來笑道:「有德,如果你是燕兵,作戰時時刻挂念著家中親人是否會發病,而這病又是因自己替其賣命的人所得來的,你還會不會有高昂的士氣呢?」

有德摸了摸腦袋:「這倒是,想著心中就會憤憤不平,怎還會替仇人賣命!」

林歸遠又道:「還不止這點,春季是疾病多發季節,到時濕氣會誘發許多人身上的陳年舊疾,而這些士兵的父母長輩皆是年過四十之人,更易於春季發病,到時不管他們犯的是什麼病,是新疾還是舊患,都會疑心到那蠱毒身上。你說,燕皇還敢用這樣的士兵去和咱們的蕭將軍抗衡嗎?」

許安世捬掌而笑:「將軍想得真夠深遠,現在看來我朝邊境至少有一春可以安寧了。」其餘眾血衣衛皆讚不絕口。

蕭慎思微笑中瞥見遠遠坐在一邊的清洛,心下一沉,正容問道:「許大哥,現在光王那邊的詳細情況如何?他被關在何處?」

「他被就地關押在光王府的一個偏院內,具體情況無法得知。燕皇倒是沒有為難他的姬妾和幼女,只是不讓她們去探望。聽說光王已被廢去了武功,應該不足為慮的了。將軍問他做甚?」

「只怕咱們還得再去上一趟光王府才行。」蕭慎思慢慢地道。

「這可不行,雖說現在光王是被廢了武功,但聽說是由燕皇的侍衛隊親自看管,他所居住的院子,連他的姬妾都無法進入。將軍要去光王府,太過冒險。反正現在咱們已將燕朝內部攪亂,光王一個廢人,將軍就不用多去考慮了。」許安世急道。

蕭慎思看著李清洛的側影,輕輕地搖了下頭,又想了一陣,抬頭吩咐道:「有俠,你和有音今晚去探一探光王府現在的情形,看看關押光王的偏院守衛情況如何,千萬注意安全。」

清洛聽到此言,深深的看了蕭慎思一眼,又低下頭去。

子時,有俠便和有音換了夜行衣,潛往光王府而去。

他兩人去後,蕭慎思翻來覆去,心緒不寧,怎都睡不著,索性起來,走到李正益床前,見清洛正伏睡在床邊,雙手卻仍抓著李正益的右手,眉頭緊緊的皺著,好象在做著什麼噩夢,身子不時一陣顫抖。蕭慎思獃獃的望著她,面上神情一時開心,一時憂傷,一時又似遇到一個極大的難題,直到清洛含混地叫了一聲「娘」,他才醒過神來。

見清洛在講夢話,看著她瘦小的身軀,他心下一陣酸楚,忍不住將自己的外袍解了下來,披在清洛身上。

清洛卻睡得極為警醒,感覺身上重了一些,便抬起頭來。見到大哥關懷和憐惜的目光,一時心神恍惚,低低地叫了一聲:「大哥。」

蕭慎思在她身邊坐了下來,柔聲道:「你還是到下面內室榻上去睡吧,天寒地凍的,別累壞了身子。」

清洛搖了搖頭:「不,大哥,我想著能多陪爹爹一刻便算一刻。」

蕭慎思聽她說得孤苦,心下激動,說道:「三弟,我一定會想辦法從燕流光手上拿到解藥的,一定會救醒伯父的。」

清洛低下頭去,終於暗下決心,抬起頭來說道:「大哥,我有話想對你說,還望你別見怪。」

蕭慎思心一抖,道:「三弟,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大哥我怎會見怪?」說著身子都略略有些僵硬。

清洛默然片刻,望向蕭慎思的眼睛緩緩地說道:「大哥,你還是帶著血衣衛們先回去吧。」

蕭慎思失望地「哦」了一聲,僵硬的身子半天才恢複正常。

清洛卻沒聽出他的失望之意,繼續說道:「大哥,我知你和血衣衛兄弟們這次冒奇險來燕國的主要目的是除掉齊顯恕,挑起燕朝內亂,現在這兩個目的都已經達成了,你又身負重擔,離軍日久,還是及早趕回去的為好。至於拿取解藥救回爹爹,應該是我這個為人子女的應盡的本份,怎都不能再讓你為我冒風險了。」

「不,既然我們是一起來的,就一定要一起回去。」蕭慎思斷然拒絕。

「大哥,你聽我說,現在解藥是在光王的手上,光王又被燕皇關了起來,要想拿到解藥比擒獲齊顯恕更困難,我怎能不考慮你的安危?」

「那難道我就不考慮你的安危嗎?我們結義時說的便是要有難同當的。」

「大哥,我與你不同,你身系天朝安危,之前來燕國時我沒有阻攔你,考慮的是確實要除掉齊顯恕此人,但現在,你的任務已經完成,還是以大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