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二、可有妙手引眾憂

經過兩夜一日的忙碌準備,「慈心醫館」終於順利開業了。

林歸遠依然是那副易容後的裝扮,開始行醫坐診。清洛則裝扮成一名葯童在一旁幫忙。蕭慎思和一眾血衣衛卻不便露面,他們居於後院,從不在堂前出現,一切店內事宜皆由許安世出面打理,至於許安世在人前的解釋就說這間醫館是自己和朋友合開的。

由於有赫赫有名的左都贊石琚石大人親自到場祝賀,感謝林神醫治好其母癱病;又有許安世利用這些年積累下來的人脈關係大舉宣傳造勢;加上這兩日血衣衛們裝扮成平民百姓在坊間撒下的神醫到訪的傳言;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慈心醫館已貼出告示,免費義診一個月,診金全免,葯金免半,如確為貧困百姓,則診金葯金全免。

這一下頓時轟動整個薊都城,人流如潮水般的湧向慈心醫館。初時人們還只是抱著看熱鬧佔便宜的心態,可一天過後,所有的人便奔走相告:神醫啊!慈心醫館的林大夫確實是神醫啊!雖說這神醫相貌猥瑣難看了一些,但醫術如神啊!隨後幾天功夫,醫館前更是時刻排著長長的人龍,將原本較清靜的街道擠得水泄不通。

初始幾天,大家還暗暗戒備,怕慕若已經說出自己這一行青國商人行蹤的事情,引起燕流光的警覺,但幾日過後,並不見有人窺探盤查,便慢慢地放下心來。

幾天下來,林歸遠和李清洛二人忙得頭昏腦脹,疲憊不堪。尤其是林歸遠,由於替人看病治病需要消耗大量腦力,晚上又得到很晚才能休息,看病的同時又需依著大哥的囑咐行事,有時還要應付來踢館的同行,真是讓他心力交瘁,眼見著人便瘦了下去。

清洛雖然因為要在一邊幫忙同樣疲倦,但看到林歸遠的憔悴模樣還是心疼不已。只是看病的人川流不息,她也抽不出時間去慰勞二哥。有時林歸遠偶然瞥見她關懷的目光,便又強打起精神,心中想道:要是能幫洛兒救回她爹爹,便是再累又有何妨!何況這幾日來他已對蕭慎思的計策有了進一步的了解,心中早已欽服不已,自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支撐著。

清洛卻始終想不明白大哥究竟定下的是何種計謀,為什麼二哥義診便可令燕軍明春再無南侵之力?為什麼大哥囑咐二哥在替所有的人看病時都要裝作聊天將對方的家庭情況摸清楚?種種問題想得她頭腦迷糊不已。

這一日將近半夜,見蕭慎思帶同有俠、有音從後門悄悄進來,她終於忍不住,迎了上去,拉著蕭慎思的衣袖道:「大哥,能不能同我說幾句話?」

蕭慎思停下腳步,盯住清洛,他眼中的光芒讓清洛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一步,轉瞬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喃喃問道:「大哥,你們這幾日在忙什麼?你到底定的是何計策啊?能不能告訴我?這幾日憋得我難受得很。」

蕭慎思用一種說不清什麼意味的眼光盯著清洛上上下下看了幾回,嘴角掛上一絲神秘的笑容:「我們啊,這幾日一直在尋歡作樂呢!」

清洛聽得一愣,「啊」了一聲,蕭慎思早擦肩而過。

她忙又追了上去,軟聲求道:「大哥,好大哥,求求你就告訴我嘛!」

蕭慎思聽她低聲相求,心中一軟,停下腳步,笑道:「遲早會讓你知道的,現在正好有一件事情要你去做,而且也只有你一人能做到。」

清洛忙正容道:「大哥儘管吩咐,小弟赴湯蹈火也要辦到。」

蕭慎思見她說得信誓旦旦,臉上神情嚴肅至極,忍不住有些好笑,便想伸手去摸摸她的頭頂,手甫一伸出,想起什麼又趕緊縮了回來。問道:「三弟,如果給你二十多天的時間,訓練雪兒的嗅覺,針對某一種氣味,不知能不能成功?」

清洛想了想:「應該沒問題,雪兒對氣味特別敏感,以前小康要是調皮搗蛋被爹爹責罵,便會悄悄的離家躲起來,許多次都是雪兒帶著我把他找回來的。」

蕭慎思哦了一聲:「小康?是你妹妹吧?她一個小女孩這麼調皮嗎?」

清洛頓知失言,張大嘴一時無言以對。

幸虧蕭慎思並未深究,只是一邊走一邊說道:「你去二弟那裡問他要有那種氣味的東西,這段時間你主要的任務便是訓練雪兒,而且一定要做到才行。」

清洛悻悻地回到後院,向林歸遠要來訓練雪兒的藥粉,心中一直惴惴不安:大哥今日好不對勁,似乎有許多事情在瞞著我似的,到底是什麼事呢?想來想去,都想不清楚,她只好甩甩腦袋,喚來雪兒,開始她的培訓大計。

忽忽又是十日過去,慈心醫館林神醫已名震薊都,甚至傳至燕國各地,遠近的人們陸續趕了過來,在醫館前輪流等候。薊都的王公貴族們聽聞後,家中有病人的便也派人上門來請林歸遠去府中診治,林歸遠一概以病人不分貴賤同等待遇為由謝絕邀請,依舊守在店中替排隊的百姓們看病。這樣下來他的「妙手仁心」的外號便不脛而走。更有那等被他醫治好的百姓來醫館門前磕頭拜謝,道他是萬佛生煙,菩薩轉世,華陀再生。那等王公貴族由於知道慈心醫館有左都贊石琚石大人撐腰,也不敢前來為難,只得老老實實派人前來排隊輪候。

清洛這些日子用心觀察,發現二哥替人診病之時有個特點:便是在對病人治病問診時套出對方的家庭狀況,人口幾何,兒女們各操何業。她知這是大哥事先囑咐好的,但有何用處就一直想不明白。

她向來心思縝密,十數天下來,終讓她發現了一個規律:那便是每逢家中有男丁在軍中當職的病人,林神醫便會裝模作樣遲疑一番,似遇到什麼難題一樣,然後叫病人即使病好之後也每隔幾天要來複診一次。

清洛心想:大哥定的到底是何計策?難道要從這些病人身上下手?但是大哥向來仁愛,即使是敵國百姓,應該也不會痛下辣手。到底是何用意呢?

而且這十多天,清洛也留心聽到在門前排隊候診的病人們正在群情激憤地議論著一些事情:眾人相傳朝中支持大皇子的武將派和支持二皇子的文官派矛盾日深,已是勢同水火,整日在御前爭吵不休。也有人爆料:說是大皇子為求取得戰功,竟請來一名外號「辣手毒君」齊顯恕的人,以整村的人作毒物試驗,試成後竟將整村人都毒死,焚屍滅跡,放火燒村,手段極其毒辣。

更有人低聲傳言:說道現下就是燕皇陛下也可能被那齊顯恕用毒物控制住,公主殿下親自指證大皇子罪行他也不信其言,反而將二皇子兄妹關了起來,連威望極高深受百姓愛戴的皇后也不能倖免,鬧得民間沸反盈天,文官們更是連日上表,請求燕皇徹查真相,釋放二皇子兄妹。

這種種傳言聽得清洛驚奇不已,想不到短短十幾天的時間,外面的形勢就有了如此大的變化,是大哥他們做的嗎?大哥日日帶著幾名血衣衛們早出晚歸,到底是去做什麼大事呢?這樣的民間議論如果傳到燕流光的耳中,會不會讓齊顯恕再也不敢露面了呢?

不過她心志堅定,縱使腦中疑團無數,整日忙碌不休,也只是咬著牙支撐著,一有時間便訓練雪兒,十多天下來也訓得差不多了。

轉眼已進了臘月中旬,這日清晨,天蒙蒙亮,清洛便醒了過來,她見窗外正飄著絮絮雪花,想起二哥這段日子勞累至極,便欲到廚房替他熬一鍋滋補營養的雞湯補補身體。想想這幾個月,無論是大哥還是二哥,都在為自己不遺餘力的奔波,心中感激之情實是無以言表。

剛一拉開房門,便見到蕭慎思正在院內練劍。此時蕭慎思僅著貼身勁衣,矯健有力的身影迴旋騰挪,手中寶劍在雪花中霍如羿射,矯如龍翔,清洛瞧得有些呆了。

蕭慎思一套劍法練下來,清洛覺得他所習劍術雖不如劍谷劍術那般神奇高深,卻也是大開大闔,頗有獨到之處,禁不住拍手叫了一聲「好!」

蕭慎思收住劍勢,回頭見是清洛,微笑道:「三弟好早!讓三弟見笑了,你所習劍術才是真正的好!」

清洛走過去贊道:「大哥劍術也定是名家所授,極具氣勢。」

蕭慎思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哪裡!只是從小恩師對我期望極高,希望我什麼都學,便替我請了多位師傅授藝,十八般武器倒學了十樣,這樣其實也有弊端,便是沒有一樣能學精的,象在劍術上,我的修為就遠及不上三弟你了。」

「大哥的恩師對大哥倒是極好。」

蕭慎思嘆道:「是啊,我自幼失怙,全賴恩師教養成人,他老人家的如海深恩縱是粉身碎骨也無以為報。「

說話間,清洛見他額頭上仍有汗珠,忍不住伸出手來用衣袖替他擦拭,蕭慎思聞到她衣袖中傳來的幽香,向後猛退,又覺失禮,笑著掩飾道:「不如我再練上一遍,請三弟指正如何?」

清洛尚未答言,聞得一陣「撲愣」的響聲,一隻白鴿飛入院中,落在院內石几之上。

蕭慎思臉上露出怪怪的笑容:「總算及時趕到了!」說著走過去將白鴿腳上綁著的小竹筒取下來,原來這是一隻信鴿。

清洛見他從小竹筒中取出一束小小的白絹展開細看,便湊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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