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離愛還很遠

疼痛依然殘留在體內,但更多的卻是充盈的甜蜜。

湛晴在被褥里翻了個身,悄悄看向身旁。他不在,一旁浴室傳來水花聲。她咬了咬下唇,悄聲下床取來化妝包,打開鏡子察看。昨夜的妝幾乎都在他們廝磨時被褪去了,臉上的熊貓眼又現了出來。她暗叫糟糕,忙拿出粉餅來補。沒等她整妝完畢,浴室里水聲漸止,她忙胡亂將東西收到枕頭底下,然後繼續裝睡。

腳步聲在床前停下,他似乎在看她,她能感覺到他的視線停留在自己身上,她也能感覺到自己的心又開始加速跳動。片刻,他俯身在她前額落下一吻。

微微溫熱的唇,帶著沐浴露柔和的清香,悄悄滲入她鼻端。那是她的沐浴露,她的氣息,如今卻留在他身上。有一種難以言說的奇妙感動自她心底蔓延開。不一會,耳旁傳來他走出房間的聲音。

湛晴睜眼,凝著他的背影微笑出聲。

他在客廳一一拾起衣服穿上,因為昨夜激情來得太突然,彼此的衣物都散落了一地。他從沙發背上取下領帶,但緊接著他卻被米白色沙發上某一個曖昧的痕迹引去視線。

他震了幾秒,接著轉身回到房間。她來不及合眼裝睡,只能硬著頭皮和他說早安。

「你——」他眉間微皺,眸底有她難以明辨的暗光,「你,是第一次?」

她凝視他,不知怎的,竟遲疑了許久才緩緩點頭。

得到確定的答案,他沒再說什麼,只是迅速穿上衣服,顯然打算離開。

「許、許少……」她在背後低低地喚他。她不明白為什麼,只是心裡突然有莫名惶恐。就好像突然變得很膽怯,什麼都不敢多問,也不敢多說,就怕好不容易得到的美夢會一碰即碎。

「別太晚到公司,TIM的專輯有很多工作要進行。」他站在房門口,口氣有些淡漠。直到離開她公寓,他始終都沒再回頭看她一眼。

整整一天,他都表現得十分正常。處理專輯事務,與她談論公事,每一個表情,每一句話語,與平時沒有任何不同。

然而這種正常卻令她發慌。面對一個昨夜還緊緊相擁在一起的女人,他是不是太過冷淡了?一天下來,湛晴憋了一肚子火,等下班時終忍不住去二樓創作室找他,卻發現那裡早已空無一人。

她猶豫很久,最後還是撥了他電話。

「喂?」略微冷淡的優雅嗓音,如同昨夜廝磨時的耳語。

「許少……」聽到他的聲音,她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你、你晚上有時間嗎,我在你創作室……」

「我在外面,今晚不會回去,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他淡淡說完,就掛了電話。

湛晴捏緊電話,心臟處突然傳來鈍鈍的疼痛。她不信,一點都不相信。為什麼會是這種語氣?她和他,明明已經那樣親密了!

她在他的創作室發獃到天黑,過往畫面一幕幕掠過腦海,她望著窗外埃菲爾鐵塔上璀璨的燈光,愣愣的,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麼。

後來,她一個人去了超市,買了很多日常用品還有瓜果蔬菜。她拖著大包小包,上了他的私人住所,將所買的東西一一對號入座。然後,她開始為他打掃房間。從裡到外,每一個角落都仔仔細細地清潔乾淨。

還記得兩年前她第一次得到他許可進入這裡時,曾為此偷偷開心很多天。

在這裡,沒有任何女人的氣息,只有屬於他獨特的淡淡古龍水味和煙味。

她想她是瘋了,明明知道哪些事不可以做,卻無論如何也控制不了自己!

許寞非,在他回來之前,她都會在這裡等他。

清晨六點多,他回到住所,然後看見蜷縮在沙發上的人。她沒有睡著,一雙水潤的杏眼直直對上他的視線。

「你怎麼在這?」他眉一皺,隨手脫了外衣。

「我在等你。」她鬆動手腳,才發現因為長時間保持同一個姿勢,手腳都已麻掉,一陣生鈍的疼。

「我說過晚上不會回來,你等我做什麼,難道專輯有意外?」他繞進敞開式廚房,開始煮咖啡。

他的態度,令她經過一夜才平息下來的惱火再度升起。她一咬牙,衝到他面前,「你和我之間,除了公事就沒其他要說的嗎?」

他停下動作,視線落在她身上,莫測的深邃目光,她看不懂。

許久,他開口:「我以為我昨天的態度已經表現得很清楚了。」優雅的薄唇,就在她面前不遠,一天之前,她曾和他熱烈激吻過。可是此刻,她卻發現自己根本就不了解這個男人。

他整潔雪白的襯衣領口,一抹媚色的口紅印正在嘲笑她此刻的愚蠢。

她突然覺得通體冰涼,彷彿掉入一個無底的冰窖,渾身上下冷到失去痛覺,只剩一片麻木,「你……昨天和別的女人一起?」

他微微嘆了口氣,深邃眼底逐漸透出一抹冷,「湛晴,我本來以為,以你的聰明應該可以明白。」他退後一步,斜靠在櫥柜上點了一支煙。

「這幾年,你一直都很出色,也幫了我不少。但是,我對你,只能維持那樣的關係。」

煙霧裊繞,漸漸迷了她的視線,「只能維持那樣的關係?既然如此,那前天晚上,你為什麼要——你明明知道我是……」

「不,你說錯了,我不知道。」他當然知道她想說什麼,「如果我知道你是處女,我絕對不會碰你!」

「你說什麼?」她霍然握緊拳頭。

「那天晚上只是兩個彼此有需要的人相互慰藉!在我看來,就只是這樣而已。我事先並不知道,你竟然還會是——」

那一刻,她從他眼底看到了一閃而過的悔意。

悔意?他居然後悔那夜和她之間的事?!那件對她來說如此重要的事,他竟然只是露出這種表情!「這麼說,你沒有喜歡我,甚至連一點都沒有?」她還能奢望嗎?

「抱歉,我不想騙你。」他看她一眼,然後轉身掐滅了煙頭,「但是,我沒有那種感情。」

殘酷到極點的話語,一字一字都如同鞭子便揮動在她臉上、身上,那不是疼痛,那只是一種羞辱。

她轉身拿起外衣和包,沖向門口。她什麼都不想再聽,也不想再看,她原本有好多話想和他說——她想告訴他如果他還沒準備好接受感情,她可以一直等待,多久都可以,她不會給他任何壓力。

可是,他卻連說的機會都不給她!

他用最清楚明白的方式讓她知道,對他來說,她和他身邊那些女人沒有任何區別,甚至還更加麻煩。因為她是處女,而他不需要這種純情!

這樣的羞辱,她真的受不了!

「湛晴!」他叫住已拉開門的她,「無論怎樣,我希望你可以公私分明。」

公私分明?這種時候,他居然還和她談理智!

「抱歉,許少!」她回頭直視他,放在門上的手指卻在顫抖,「其實我的理智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好!所以,為了不影響公事,我從現在開始請假!如果你不滿意,開除我也沒關係!」

「你沒做錯事,我不會開除你。放假也好,我會另找人跟進TIM的專輯。」他仍在忙碌著手裡的咖啡。最後,似想起什麼,他終於將目光轉向她,「我希望你能儘快調整好自己的心情,說真的,你是個不錯的助手,我不想因為這件事而失去個好幫手。」他的目光平靜,帶著冷漠,沒有絲毫波瀾。

她用力回過頭,眼底早已不爭氣地濕潤一片。不行!她不能在這裡哭,不能讓他看見她的眼淚!她深吸了口氣,穩住身體,一步一步自他的視線中走開。

建築外,天空清澄,晨光漫天,那是美妙曼麗的色彩,卻無論如何都進不了她的眼。

她不知道自己該去哪,會去多久。其實這些都無所謂了,只要可以離開他令人窒息的冰冷視線,離開他所在的城市,什麼地方都可以!

哪怕,是世界的盡頭……

北海道,旭岳雪山北坡。

醒來的時候,她正躺在一間簡陋木屋的低矮小床上,一旁傳來枯枝燃燒時發出的噼啪聲,暖暖的火光透過來,帶著奇異的溫馨感。

她在哪?

湛晴的思維有片刻停頓,只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冰涼的夢,夢裡只有一道冷漠視線,無論她再怎麼努力,都沒辦法讓那道視線溫熱起來。到最後,連她一起都被封凍,動彈不得。

「哼,終於醒了啊!」耳旁,傳來輕薄的男聲,並不十分友善,帶著嘲諷,「在這種嚴冬什麼裝備都不帶就直闖雪原,該說你勇敢還是愚蠢呢?幸虧這幾天放晴,如果是暴風雪天氣,你早就埋在冰下變白雪公主了!哦,不對,你這種類型,不該叫公主,應該叫冰之女巫!」

疑惑的話尚未出口,湛晴便被對方氣個夠嗆。

「喂!」她撐起身體,朝聲音處看去。

小木屋中,在離床不遠的壁爐邊,有人正躺在鋪著厚厚毛毯的躺椅上,兩隻長腿還舒適地搭在椅子前的低矮圓桌上。他手裡拿著一本書,書完全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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