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籌備

那一天她無意中喊出自己的是劉公秘制,當被詢問師承是說了家師姓劉……

這一招在每個葯市上都很常見的,可不是什麼稀奇事……,

要是這樣就成了劉公弟子,那劉公弟子豈不是滿大街跑的都是……

顧十八娘有些愕然的看向彭一針,苦笑一下,「你是說,他們真的認為這是劉不才做的葯?不會吧,我都說了是我做的……」

「是,所以他們才認得你是劉公弟子。」彭一針也有些不解了,怎麼看顧十八娘大的神情,好像真的不是他猜想的那樣。

這小娘子的反應跟自己剛聽到消息時一樣……

「不會吧……」顧十八娘有些哭笑不得,「他們哪一家的啊?不會第一次買葯吧?全天下打著劉公旗號的人多了去了,總不會都當成是劉公的弟子吧?」

「可是可是,人家可是來頭很大的藥行,人家說你的就是劉公的手藝」彭一針此時也有點拿不定了,結結巴巴的說道。

「哪個藥行?」顧十八娘問道。

「宿安的,保和堂……」彭一針道,又補充一句,「宿安哦,京城呢。」

顧十八娘愣住了,這些日子的事在她腦子裡飛快的掠過……

原來如此啊……

如果不是那些藥行的人瞎了眼,那就是……那本書是真的

當然這本書肯定是真的,她早就知道,但是她一直不信會真的是劉公真跡

顧十八娘忍不住激動,轉身一拳打在桌子上,強烈的疼痛感讓她意識到這的確是真的

最關鍵的是,她的葯已經做得能被認出是劉公技藝了,她已經有了這麼大的進步了嗎?

她自己都不知道,再轉頭看著手裡的一袋金葉子,顧十八娘突然想哭,不同以往那種壓制的悲憤情緒導致的哭,而是一種全新的從沒有過的情緒,熱熱的在胸口激蕩。

她做到了她這些日子廢寢忘食刻苦鑽研總是沒有白費…

達到了這一個她前世今生都沒有想到的高度,靠她自己…

看著顧十八娘神色變幻不定,舉動可疑,曹氏心裡很擔憂。

事情已經完全超出了她的想像。

什麼劉公,什麼徒弟的,還有誰比她更清楚自己的女兒有沒有拜師學藝?

「是誤會了吧。」曹氏說道,神色有些不安,「這些錢…還給人家好了…」

「不會吧,」彭一針抓抓頭,「那麼多人都誤會了?」

顧十八娘這時已經鎮定下來了,她伸手將錢袋子拿在手裡拋了拋,嘴角浮現笑。

還回去?藥行規矩,售出不退,高買低價,各是天命。

「十八娘,這樣不好吧?」曹氏見女兒果真要收下這些錢,不由有些忐忑。

這麼多金幣,她還是頭一次見,這難道只是賣些藥材能換來的?這得什麼藥材啊,金子做的藥材吧,更何況那些人是誤會自己的女兒是某個大人物的徒弟,事實上女兒不是……

「怎麼不好?」顧十八娘一笑道,將錢袋再一次掂了掂,「是我偷的?搶的?騙的?騙…娘,製藥多是以師傅之姓命名,董公劉公張公,再說我也沒騙人,我的師傅,的確姓劉…」

只不過是書,不是人。

「我賣,人買,我說,人辯,娘,這些買葯人,哪一個不是練就幾分眼力,絕不會我說是什麼,他們就立刻認為真的是什麼。」顧十八娘笑道。

曹氏聞言點點頭,這個道理也對,可是這可是金子啊金子啊,這麼多金子啊……

「也許我的葯做得好,就值這個價。」顧十八娘笑道,露出細白的牙。

她轉過視線,看著已經明顯有點迷糊的彭一針。

「彭掌柜,謝謝你給我送來,我正急著用錢。」她真誠的說道。

彭一針回過神,啊啊幾聲說這是應該的,本來就是小娘子你做的葯…

「那個,你的師傅果真姓劉?」他壓低聲音問道。

顧十八娘點了點頭。

果然有師傅啊,有高人背後指點啊,也行劉,那就算不是劉不才,肯定也跟劉不才有關係,彭一針釋然了,摸著頭哈哈大笑。

「果然名師出高徒,名師出高徒,小娘子不出手則罷,一出手就名震天下…」

顧十八娘被他逗笑了,她哪裡是一出手就名震天下啊,先是被周掌柜瞧不起緊接著又被董老爺拒鑒全蠍…

路都是一步步走出來的,手藝也是一分一分練出來的,不過這一點一分,都完完全全屬於她自己,沒有人能搶走。

「彭掌柜,你真是及時雨啊。」她看著彭一針感慨道。

她的手攥緊了錢袋子,嘴角的笑意揚起。

晚上顧海回家,被曹氏拉進屋內,看著如此多的錢,再聽了娘的話,震驚的半晌無語。

他抬頭看著安靜站在一邊的妹妹,燭火在她身上披上一層淡黃的光彩,昏昏黃黃中帶著幾分不真切。

身形更加消瘦,但個子倒是長了,見到哥哥看過來,她抬起頭抿嘴一笑,流光溢彩如水銀般傾瀉而來…

曹氏低低的說什麼,顧海並沒有聽到,他看著眼前的妹妹,感覺到那前所未有的自信。

「要現在就砸回咱們的鋪子嗎?」他突然說道。

正在說話的曹氏一愣,對於兒子突然沒頭沒尾的話有些不解。

顧十八娘一笑,搖了搖頭,「當然會砸回來的,但不是現在。」

現在她是能掙到錢了,但這還不算什麼,還不足以具備能到族長面前揚眉吐氣的地步。

她還需要做更多,變得更厲害。

顧海點點頭,「蓄勢而待發,妹妹考慮的極是,如此我就放心了,那妹妹有什麼更好的打算?」

曹氏的目光在兒子和女兒身上看了一時,幽幽嘆了口氣。

「我打算盤下個藥鋪」顧十八娘說道,說著一笑,「不過,眼下最重要的是咱們每個人添置些新衣,要過年了,這一次沒有爹爹在,為了不讓好心人擔憂咱們,咱們要過一個好年」

股海一笑,伸手拍了拍妹妹的頭。

「好不好的不需要外人來看」他含笑道。

「是,我是要我們自己看的。」顧十八娘也是一笑,「還有哥哥,你初登先生門,也該奉上一份厚厚的束脩了。」

「禮輕情意重,先生不看重這個的,我把書讀好就夠了。」顧海笑道。

「禮重也不一定情意輕嘛。」顧十八娘笑道。

這是一個只拿金錢以及地位看人的年代,那就讓她用錢砸死那些等著看他們笑話的人吧,想必他們很樂意。

臨近過年,街上的人都不自覺地帶上喜氣,不知哪裡傳來炮竹聲更添喜慶。

曹氏再一次審視了顧海身上新換的暗金棉袍,面上又高興又難過。

「娘,你自己生的兒子怎麼看都好…」顧十八娘那這石青色的披風進來,看著曹氏笑道。

「你這丫頭…」曹氏嗔怪的看了她一眼,眼圈忍不住發紅,「這些年委屈你們…」

她真是沒用的母親,已經有兩三年沒有給孩子們添置過新衣了吧……

「娘。」顧十八娘伸手攔住她,將頭靠在娘的肩頭,「…有娘在什麼時候都不委屈」

這話一說出口,她的鼻頭也是一酸,那一世就算天天有新衣穿又如何?她可有一日快活過?

看著顧海披上披風,顧十八娘將重重的三個包裝精美的盒子遞給他。

「這是給先生的年禮。」她笑道。

「是什麼?」顧海問道,感覺手感很重……

「沒什麼,也就是鹿脯什麼的而已。」顧十八娘笑道。

以往拿出十條臘肉已經是極限了…

「你要去哪裡?今日還去製藥?」顧海看著妹妹披上同樣新做的水藍斗篷,顯然是要出門。

「我去看看,藥材用完了…」顧十八娘含糊說道。

不知道那老頭回來了沒?顧十八娘憋了一肚子的話要問他…

兄妹二人相伴沿街道遠去,曹氏站在門口,直到看不見了才轉身。

顧海走近學堂時,顧瀧正跳下馬車,連喊帶罵的催顧漁快些將送給先生的年禮拿下來。

「呵?」顧瀧第一眼竟然沒認出顧海。

石青披風暗金長袍,因為老族長的孝,高瘦少年身上並沒有佩戴任何玉佩香袋,就那麼緩緩而來,神情淡然,雙目有神。

怎麼似乎是一夜之間,這小子就脫胎換骨一般?

顧瀧愣愣的看著他從自己身邊走過,視線都沒有投來一眼。

「臭小子穿上新衣就不知道自己是誰了」顧瀧回過神,不由暴跳,指著已經邁進學堂大門的背影大罵。

回頭看顧漁捧著兩個禮盒望著少年遠去的身影發獃。

「看什麼看快給小爺拿起去…」顧瀧沒聲好氣的踹了他一腳。

顧漁一個趔趄,幸好早已經習慣了,手裡的禮盒並沒有掉在地上。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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