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十二章 脫困

慕容七美美的睡了一覺,這大概是她離開紫霞關之後睡得最舒服的一覺了。

當陽光照進眼底的一瞬間,她幾乎是立刻想起了昨晚的事,伸手摸了摸身邊,空無一人,頓時大喊起來:「阿澈,你在哪裡?」

「看來你的精神不錯。」淡淡的聲音自她身後傳來。

高大修長的黑衣男子站在濃烈的陽光下,眉眼嚴峻,神情中卻又似含著淺淺溫柔,她以前怎麼就沒發覺呢,他原來這麼好看,會讓人移不開眼睛。

她心滿意足的眯了眯眼睛,朝他露出一朵燦爛笑容,道:「阿澈,我餓了。」

季澈的目光在她一身灰撲撲的男裝上打了一個轉,從身後拿出一個包裹:「先去換身衣服再來吃飯。」

「好啊。」慕容七從善如流的答了一聲,飛快的跳起,拿起包裹竄進了樹林里。

等她再出來時,已經是一個俊俏清爽的白朔游牧部落少女,牛皮腰帶和長靴勾勒出美好的身段,散著一頭長髮,臉上的污漬也洗乾淨了。

她在火堆邊坐下,看著小鐵鍋里沸騰的牛肉湯,忍不住吐了吐舌頭。

逃亡中尚且自顧不暇,他居然還能弄到替換衣服和食物,連鍋都有……太神奇了。

「這些都是和散居天河城外的牧民換來的。」看出了她的疑問,季澈一邊替她盛湯,一邊解釋道,「龍眠湖這條支流一直可以通到天河城的外城河,比陸路縮短將近一半距離。」

難怪他昨晚會從水裡出現,原來是走水路來的,水性好就是任性。

「你用什麼去換的?」她實在很好奇,這一路上打打殺殺昏天暗地,她的行李早就遺失了。

「我自然有我的辦法。」

「說說嘛說說嘛。」

看著眼前女子亮晶晶的鳳眸,季少幫主不得不承認,原來慕容七撒起嬌來,也是會叫人招架不住的。

據季澈所說,那日在沼澤中,他在多人的圍追堵截下試著突圍,可最後還是在離日月山不遠的一處山谷中,被風間花帶領的一隊人馬逼至懸崖,退無可退,苦戰之下,寡不敵眾,墜入崖底,左手的「雷錐」因為受傷而脫手,這才會落入風間花手中。

「你是故意的吧?」故事聽到這裡,慕容七更加肯定那桿雷錐是他故意留下的,根據她對他的了解,即使他真的被逼到走投無路,也不會讓自己輸得這麼狼狽。

「此處崖底有河,可通往龍眠湖,早先和魏大人研究附近地形時便已知曉。」季澈並不否認,「我一個人只能稍稍拖延時間,卻無法阻止他們的行動。以鳳淵之能,很快就能找到那處古城廢墟。倒不如讓他們以為我死了,放心來追你們,我才能暗中行動。」

他說得輕鬆,慕容七卻明白其中的兇險,稍有不慎,不光計畫無法進行下去,恐怕連命都會搭上,他身上那些傷都是真的,他面對的懸崖和湍流,也都是真的。

她不禁後怕起來,忍不住握住他的手,好像這樣,就能確定他此刻正好好的在她身邊。嘴上卻哼哼道:「你就這麼確定,我拿到雷錐之後可以帶著魏大人安全逃離,還能根據你的提示找到這裡?」

「不確定。」

慕容七本想讓他誇誇自己聰明機智武功高強什麼的,不料得了這麼一個答案,忍不住狠狠的用指甲掐他的掌心,咬牙切齒道:

「你不相信我!從小到大你就不信任我!」

「並非不信,只是凡事都有意外。」季澈一把將她不安份的手牢牢按住,「若是你來不了,我自然會去找你。」

怎麼就忘了呢,他向來都是這樣實事求是,甜言蜜語哄她開心這種技能,以前沒有,以後恐怕也學不會,慕容七無奈的撇了撇嘴,抽了兩下手,沒有抽回來,也就隨他去了。

「季少幫主已經將意外控制到最小了。」一直當做背景的魏南歌終於開口道,「我猜猜,梁統領與墨竹能那麼快找到古城廢墟,應當是你傳遞的消息,有他們攔住風間花,七七便有機會脫困,是么?」

季澈挑了挑眉,並沒有否認。

反正就是對她沒信心,慕容七繼續狠狠的撓他的手心。

魏南歌悠悠一笑,目光很正直的越過兩人之間的小動作,道:「既然如今大家都平安無事,不如想一想接下去該怎麼做。」

「儘快到天河城找衛棘和小久,然後送你去見汗王。」慕容七不假思索的說道。

季澈點了點頭:「從水路到天河城只需大半天時間,今天午後我便前往,你們先留在這裡。」

慕容七立刻介面:「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她的提議被季澈一口回絕,「不能讓魏大人落單,若是再有追兵出現,如何應付?」

其實慕容七也知道,雖然風間花已死,卻並不代表鳳淵會就此收手。況且若是風間花所說是真,那麼鳳淵此刻正在天河城中,不管是她還是魏南歌,貿然入城都會有風險。

可是,她才剛剛見到他,這麼快又要分別,繼續眼睜睜的看著他去涉險,她實在不甘心。

她心不在焉的聽著魏南歌和季澈商量該沿著哪一條河道進入內城,又該在哪裡找到衛棘和慕容久,見到衛棘之後又該如何說辭……這些明明都是她之前想了很久的事,此刻卻有些興緻缺缺,最後乾脆站起身來,獨自走到水邊,坐在岸上發獃。

反正有他在,會把什麼事都安排妥當。他從小到大都又理智又周全,不像她那麼感情用事……反正,他也不會明白她的心情。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響起輕輕的腳步聲,有人在身邊坐下,熟悉的氣息,讓她不用抬頭也知道是誰。

「七七,魏大人就拜託你了。」

她不作聲。

「一切順利的話,三天後會有人來接你們。若是情況有變,三天後你帶著魏大人想辦法先去紫霞關,切記不可入城。」

她還是不說話。

「七七?」

他伸手握住她的肩膀,將她用力的扳過來,這下她不得不迎上他的目光,只好賭氣道:「如果我說不行呢?」

「……」季澈輕輕嘆了口氣,「魏大人受傷很重,你又不識水性,這是最好的安排。而且——」他頓了頓,才又道,「鳳淵也在天河城,我不想讓他見到你。」

慕容七愣了愣,她好像從那雙一貫冷峻平靜的眼裡,看到了不安,還有些微慍怒和一絲尷尬。

心情突然好了起來。

嗯哼,這個解釋嘛……她勉強可以接受。

她於是伸出手,虛虛的攏住他的臉,他下巴上數日未刮的短鬚毛絨絨的刺著她的掌心。

「阿澈。」她咬著嘴唇,臉上泛起一絲暈紅,「還記得你在持劍山莊問我的話嗎?我想來想去,想了很久,決定要答應你。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在那裡等我!」

他定定的看著她,彷彿在一個字一個字得咀嚼著方才的話,好半晌,才低頭微微彎起唇角,伸出右手按住她的右手,慢慢移到自己唇上,在她的掌心落下鄭重而溫柔的一吻。

「嗯,我等著你。」

其實,自昨晚重逢之後,他還有很多話想要問她,可如今他卻知道,他已經不需要這些問題的答案了。

此刻,此地,有眼前的人,有掌心的溫度,這樣已經足夠。

已經值得。

神通廣大的季澈從牧民那裡換來的食物和生活用品,足夠慕容七和魏南歌兩人衣食無虞的過完這三天,三天里,慕容七聊一聊江湖見聞,魏南歌說一說經史故事,時間過得飛快。

到了第三天中午,耳聰目明的慕容七便遠遠的聽到了馬蹄聲,上樹觀察一番之後,招呼魏南歌一起來到他們最初發現季澈暗號的湖邊。

一輛輕便馬車正停在那裡,車身裝飾著奇特的蓮花紋樣,花心點綴著各色寶石,看起來頗為招搖。

慕容七一看就知道來的人是誰,「嘖」了一聲,還沒開口,車帘子便掀了開來,露出一張笑容邪魅的英俊臉龐。

「小妹,有沒有思念為兄?」

「……」

「不想我么?我可是想你想得緊,恨不得你趕緊來天河城看好戲。」一身緋紅色衣衫的慕容久翩翩然從車上走下來,不忘和魏南歌打招呼,「喲,魏兄好久不見,你這個樣子可有些狼狽啊,我都快認不出你了。」

魏南歌含笑回禮,慕容七卻皺了皺眉:「好戲?什麼好戲?」

「路上慢慢說給你聽。」慕容久從懷裡掏出一隻白玉瓶子扔進她懷裡,「喏,最新研製的洗顏露,強力去除肌膚上的任何污漬,趕緊洗洗臉洗洗手上車了。」

正打算爬上車的慕容七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這種時候洗什麼臉?」

「雖然不關我的事,可是看到和我一模一樣的臉如此不修邊幅,我也很難忍受的。」昔日的信郡王如今的公子緋衣朝他的孿生妹妹翻了一個白眼,「乖,先洗臉去。」

「……」若不是另有要事,真想打他一頓。

正在猶豫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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