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害怕

慕容厲一直沒有睡著,身邊換了好幾撥大夫,他始終清醒。

最後葯也喝了好幾副,癥狀是沒一點減輕。藍釉都急了,她本是這幾天就準備走的,然而這時候也走不了了。然而也幫不上什麼忙,只能焦急地在慕容厲床邊走來走去。

慕容厲被她晃得心煩,說:「沒事就出去。」

藍釉惱了:「我當我願意呆在這兒啊!」一想,不能跟傷病之人計較,便也放低了聲音,說:「你別說話,我不晃就是了!」

說罷坐在床邊,慕容厲覺得稀奇。上次他受傷的時候,那個女人也整日陪著他,他從不覺得心煩。她是那種花草一樣安靜存在的人,有時候不覺得多重要,但就是讓人心情舒暢。

藍釉一看他的眼神,就冷笑:「又想你那新歡了?」

慕容厲不理她,她又說:「她確實挺好的吧?我要是男人,我也娶她。」

慕容厲知道她是逗著自己說話,就怕自己睡覺,也不答話。藍釉在他身邊坐下,說:「我不知道她會走,她看起來挺好欺負的。」

慕容厲瞪了她一眼,我也沒想到她居然敢走,這混帳!

藍釉說:「你好好獃著,我去幫你找她,好不好?」

慕容厲怒:「老子死不了,知道自己去找!」

藍釉伸手掐他,笑道:「也差不多了,死狗一樣!」

慕容厲氣得呼呼直喘,藍釉不敢再惹他,說:「我真找去了,你別亂動。」

她起身欲走,慕容厲說:「別去。」藍釉微怔,回頭看他,他說:「已經有人去了,你別去。」

藍釉看看四周,突然說:「車夫去了?」那個經常跟著慕容厲的車夫,確實已經好幾天沒看見了。

慕容厲嗯了一聲,藍釉輕聲說:「你中了毒,卻把自己最得力的人手派出去。就為了尋她?」

慕容厲不說話,可是一個那樣的女人,弱小得只用一個指頭就能碾死的樣子。讓老子如何放心她孤身行走?

藍釉說:「你擔心她?」

慕容厲瞪了她一眼,心想這种放心不下、只覺得那混帳隨時都會變成屍體被送回來的感覺,就是擔心嗎?

藍釉握住他的手,說:「她不會有事的。」

外面又換了大夫進來,慕容厲閉上眼睛,想,但願沒事吧。在外面玩一會兒也不算什麼,可是如果你敢再勾搭姦夫的話……

哼!

益水鎮,香香擺了半個月的攤子,一直相安無事。這天,賣完豆渣餅收攤,已經是午後時分了。香香每天半夜就得起,睡得當然也就早。

回到家裡,她洗完澡就睡了。及至子夜時分,聽見外面有動靜。她嚇了一大跳,趕緊披上袍子,出來就聽見外面有人撬門!

香香寒毛都豎起來了,這裡並不算偏僻,誰敢撬她的門?

她驚慌之中,把菜刀握在手裡,畢竟是跟著慕容厲經過些事情的,這時候除了驚慌之外,總算也不再如當初那樣無措。

她走到門邊,努力鎮定了問:「誰?!」

外面的撬門聲立刻停止了,香香也不敢開門,全身寒毛都豎起來了。外面一個流里流氣的聲音說:「郭家妹子,快開門。哥哥給你帶了樣好東西……」

香香一下子就聽出正是那個水果鋪子的男人,登時大怒:「你再不走我喊人了!」

那個人並不害怕,反而說:「你喊啊,三更半夜,你跟一個男人在門口拉拉扯扯,難道還能壞了我的名聲不成?」

香香氣得不行,世人總覺得女人應該把名聲、貞節看得比命都重。不論什麼事,只要牽扯到男人,就是女人不自重。哪怕傳揚出去,失節丟臉的也是女人!

可世道如此,饒是不平,找誰說理去!

她殺了這渾蛋的心思都有了,雙手顫抖道:「滾!」

男人見她不敢喊,反倒大著膽子,繼續撥門閂,說:「快開門,不然老子讓你好看!」

香香氣急了,眼淚都要下來。雖然手裡有刀,她還是不敢開——萬一打不過他,那豈不是開門揖盜?

她只得搬來桌子把門抵上,外面男人撥弄了半天,罵罵咧咧地走了。

香香一夜沒睡,第二天頂著黑眼圈去賣豆花。陳伯的老伴薛嬸倒是關心了幾句,香香卻也不好意思說。

水果鋪子也照常開門了,那男人名叫李順發,這時候沖著香香擠眉弄眼。香香不理他,他索性坐到香香的小桌子旁邊,說:「郭娘子,給哥哥來碗豆花。」

香香咬著唇,陳伯等人雖然不喜歡他,卻也不好說什麼。畢竟人家只是吃碗豆花。

香香只得給他端過去,他雙手過來接,就想摸香香的手。香香將碗往桌上一擱,轉身就走。他一碗豆花吃半天,一邊吃一邊眼珠子就粘在香香身上。

香香只覺得像是吞了只蒼蠅,又厭惡又害怕。好在人多,他也不敢怎麼著,吃完就回了水果鋪。香香連那個碗都不要了,隨手扔掉。

晚上也不敢回家去睡,就怕他再來。只得去找楊六娘,楊六娘老伴死得早,這時候也是一個人住。

香香沒事老是送些豆漿、豆餅過去,她倒是喜歡這個勤快又懂事的孩子。這時候香香去作陪,她倒是願意的,只是問及原因,她嘆了口氣,說:「女人這一輩子啊,最怕這種不要臉的下三濫。」

說罷關嚴門窗,也是無可奈何,只得小心便是了。

豈料自己這一躲,這個李順發反而更壯了膽子。

香香半夜就要起床磨豆漿,正從楊六娘家裡出來時,他突然斜里沖將出來,一把將她抱住!

香香尖叫一聲,他將嘴湊近她,就去啜那細嫩的臉頰,然後邪笑說:「你叫啊,讓全鎮的人都過來看著咱倆怎麼親熱!」

香香怒極,正想著辦法,突然身後楊六娘喊道:「楊二流子你這該死的東西!」

一掃把打將過來,楊順發這才放開香香。原來是楊六娘見香香一個人出來,雖然沒幾步路,還是不太放心,提著燈籠想要送她回來。正好撞見楊順發作惡行兇。

彼時已是三更半夜,這一聲怒叱很是刺耳。旁邊已經有鄰居被驚醒,掌燈起來。楊順發一看,也怕驚動了人,急慌慌地去了。

香香又驚又怒又怕,楊六娘倒是安撫著她。正以為姑娘這下子應該嚇壞了,但她不一會兒已經緩過勁來——比起跟在慕容厲身邊的日子,這真心不過是件小事罷了。

只是一直這樣可如何是好,總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她問楊六娘:「我去報官,行嗎?」

楊六娘嘆氣:「他雖然意圖不軌,但是一則沒有碰到你一根頭髮,二則連你房裡也未曾進得。只怕州官老爺也不會理會。反倒激得他更加沒臉沒皮,鎮上的人也會非議你。」

香香低頭——難道只有搬走嗎?難道世間武力弱小的人,就沒有辦法制住這些噁心下流的東西嗎?

她默默地煮著豆漿,楊六娘倒覺得稀罕,這個孩子其實很堅強。她也放了心,說:「不怕,大不了我老婆子在這裡陪著你。他只是欺你是生人,若我倆行影不離,還怕他動歪心思!過陣子呆熟了,他也就不敢亂來了。」

香香點頭,說:「如此有勞六娘。」

這幾天,慕容厲倒終於是好點了。只是不能太累,否則容易喘。他好起來,第一時間當然就是查府里的內賊了。

郭陽也覺得自己真是蠢,他第一次覺得慕容厲的世界跟他是不一樣的。

也許從戎,沒有自己想得那麼簡單吧?

他有些歉疚,其實早就應該察覺的,有人進過他的房間,他的刀比平時更輕。為什麼他就是沒有警覺?

管珏當時就控制了府上所有的小廝,一個一個說話,讓郭陽去聽。郭陽當時睡得有點朦朧,只依稀記得那樣聲音,依著印象找出了四個小廝。

四個小廝面色都白了,哆嗦著腿直哀求道:「小公子饒命,饒命啊!」

郭陽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也對管珏說:「管大哥,我也只是聽著聲音像,並不知道是不是他們。」

管珏點頭,只是讓人將四個小廝帶到院子里。郭陽只聽到一陣慘叫聲,待跑過去之後,發現身邊的草葉上一層紅色的東西,用手指沾起來一看,軟軟的……碎肉。

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前面站著個女人。身後還跟著兩個侍女,見他走近,侍女喝道:「大膽,見到王妃還不下跪!」

郭陽一聽,倒是不敢馬虎,立刻跪道:「參見王妃娘娘。」

王妃沒讓他起來,郭陽也不敢抬頭看她,就一直低著頭。良久沒有動靜,他剛要抬頭,只聽哇地一聲——一股酸臭的半液體從頭到腳,將他淋了個透心涼……

郭陽整個人都傻了——不愧是王妃,你瞄得可真他媽的准啊!!

王府里一團糟,平度關,冉雲舟接到管珏遞來的消息,要他留意香夫人是否過來尋韓續。他當然明白管珏的意思,這是要阻止二人見面。

只是等了許多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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