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邀約

慕容炎過了很久才跟上她,眼前是萬里無垠的黃沙,朝陽從雲間探出頭來,照得金光璀璨,讓人幾乎睜不開眼睛。

他突然說:「說得好聽。如果冷非顏 不死,你永遠不會回來吧?」左蒼狼轉過身,慕容炎說:「你是真的想要離開我,一輩子不再相見,是嗎?」

左蒼狼說:「怎會。即使相隔千里,微臣永遠心系陛下。」

慕容炎氣得,冷笑道:「你大可以繼續錦上添花,添一輩子也沒關係。」再沒有心情走下去,他轉身往回走,走不久,回頭見左蒼狼迎著千條彩瑞而立,並不跟上,不由怒道:「回去了!」

他離開了,車隊當然走得不快,二人很快就追上。

王允昭過來,看見他臉色不好,知道二人定是又吵嘴。但他也不慌,知道左蒼狼能哄好。只是上了些熱湯,給二人暖暖身子。左蒼狼也知道他心中不悅,舀了湯吹涼一點喂他。

慕容炎冷眼打量她,雖然不悅,好在還是張了嘴。左蒼狼餵了他一些,他說:「你離開之後的一年,可有夢見過我一回?」左蒼狼拿著銀勺的手微微一頓,說:「日日夜夜,無時無刻不在思念陛下。」

慕容炎氣笑了,俯身替她脫了鞋子。那腳果然還冰著,他將她抱過來,攬在懷裡,寬厚的手掌慢慢揉搓著她的腳。等到她終於在他懷裡溫暖起來,他說:「以後,安份地呆在宮裡。不要再亂跑了。好好撫養宣兒,相夫教子,才是女人該做的事。」

左蒼狼說:「當年陛下送我去溫帥身邊的時候,可不曾這樣教過我。」

慕容炎抬起她的下巴,沉聲說:「那是當時,你還沒有這個福氣!」他注視著她黑色的雙瞳,俯身親吻她。她的唇仍然有一點涼,但是非常柔軟,他自她裙下伸手進去,說:「你看看你現在,不情不願又如何?還不是只有在我身下輾轉呻吟,任我索歡?」

他百般撩撥,她的呼吸也漸漸急促起來,他啞聲說:「左蒼狼,你看清楚,現在在你身上的人是誰!嗯?是誰!!」

車隊一路向晉陽行進,半個月之後,終於到了晉陽地界。溫府的車駕過來接溫老爺子,車隊暫時停下來。慕容炎下了馬車,走到溫行野面前。溫行野勉力壓抑自己的情緒,跪拜道:「倘若陛下沒有別的吩咐,微臣先行回府了。」  慕容炎說:「這次,你做得很好。」

溫行野慢慢地握緊雙手,低下頭,說:「為陛下分憂,是臣子份內之事。」

慕容炎說:「當初溫砌與我的約定,我並未失信。」溫行野僵住,慕容炎說:「也許你覺得不平,但是無論他為大燕付出了多少,無論你們溫氏為大燕付出了多少,生死存亡之際,誰也沒有辦法。」

溫行野輕輕顫抖,慕容炎說:「溫以戎和溫以軒那邊,你可以告訴他們真相。但是最好不要提及,否則日後,孤很難不加以猜忌。」

溫行野說:「陛下,微臣不知陛下所指何事。溫氏一門,對大燕一直以來就是忠心耿耿,不會改變。」

慕容炎說:「這樣最好。」

說完,他轉過身,見左蒼狼也已經下了車駕,這裡已是晉陽城郊,再往前行不遠,就是豫讓橋了。

她往旁邊走幾步,那裡有一方清池,池水竟成淡淡的粉色。左蒼狼蹲下來,本想捧水洗水,待水一沾手,才覺出池水冰寒入骨。她慢慢地縮回手,發現自己確實已再不如初。

「怎麼了?」慕容炎走到她身後,左蒼狼沒有回頭,只是皺眉道:「水好冷。」

慕容炎一笑,上前沃水洗臉,說:「傳說以前這裡是一種溫泉,大燕的開國君主慕容祈與大將軍溫離經過此地,見池水奔騰如沸。溫離以水洗劍,從此池水轉冷,水也變成了這煙粉之色。」

左蒼狼說:「溫氏先祖乃大燕開國功臣,想來劍上鮮血也足以染紅這一池碧水了。」

慕容炎說:「你明白這個道理便是,自古以來,但凡想要成就一番蓋世功業的人,怎麼可能清白?別站太近,後來大燕多位名將曾在此洗劍,你的溫砌也不例外。」

左蒼狼轉頭看他,他微笑,說:「這池水只怕也染了不少戾氣,你可別掉下去。」

左蒼狼再度伸手,去觸那一池寒水,說:「蓋世功業,不能成為作惡多端的借口。一個好人,無論雙手沾上多少鮮血,始終會心懷慈悲。」

「慈悲?」慕容炎笑得一臉諷刺。

左蒼狼慢慢伸手入池,那水是真的冷。她喃喃道:「這洗劍池,我曾經過多回,今年的水真是格外地冷。」

慕容炎將她拉開,說:「知道冷還去?」他握了她的手,說:「其實今年跟往年並沒有什麼差別。」未等她說話,他又笑,說:「只是今年我們將軍嬌氣了。」

說完,捂著她凍得通紅的手輕輕呵了一口氣,轉頭道:「回宮。」

晉陽城門下,文武百官並列兩旁跪迎。慕容炎沒有下車駕,一路直接回宮。

左蒼狼回到南清宮,薇薇和芝彤已經等了很久了。薇薇說:「將軍!您可算是回來了!前兩天便說要回宮,我們盼得眼睛都要瞎了!」

左蒼狼說:「幾天不見,你這嘴可是越來越甜了。」

薇薇嘿嘿地笑,芝彤已經為她捧了手爐過來。左蒼狼看看她,問:「宣兒可好?」

芝彤笑著說:「好著呢,一會兒睡醒了就給將軍抱過來。」

左蒼狼點點頭,突然說:「一直以來,你都以奶娘的身份陪著他,委屈你了。」

芝彤面上笑意未斂,說:「將軍說得哪裡話,其實能夠陪在三殿下身邊,奴婢已經是死而無怨了。」

她是個性子溫和的人,一直以來雖然以宮女身份呆在南清宮,卻沒有過一絲怨懟。左蒼狼說:「以前我東奔西跑,也顧不上這宮裡。不敢為你爭什麼,總擔心無法護你們周全。以後,大約能好些。」

芝彤不明白她這句話的意思,但也看得出她情緒不高,笑著說:「早就聽說將軍要回來,我燉了烏雞湯,這就為將軍盛來。」

左蒼狼點頭,說:「去吧,多盛一些。我們也好久沒有同桌吃飯了。」

御書房,慕容炎離開這許多時日,自然堆積了不少政事。他拿起摺子,是姜散宜遞上來的。言語之間,還是口口聲聲稱袁戲等人居心叵測,勸慕容炎不要姑息。

並且後面還附上了應和袁戲的名單,他越看臉色越陰沉。確實,溫砌舊部在軍中的勢力,已經盤根錯節。他上位以來,雖然一直打壓,然而看看這份名單,顯然成效尚微。

可是這次的事,溫砌遺信,到底是真是假?他雖然認定溫砌會留書信給左蒼狼,但是終究也只是猜測。左蒼狼滴水不漏,他一時之間也只是疑心大作,難辨真假了。

正思索間,外面小安子稟道:「陛下,左將軍求見。」

慕容炎看了一眼奏摺,只當她又是為了什麼政事而來,不免不悅:「什麼事?」

小安子說:「回陛下,將軍送了湯過來,說陛下若是忙著,就放在外間了。」

慕容炎這才略緩了神色,說:「讓她進來。」

左蒼狼走進來,倒是真的端著湯,說:「在驛館的時候,想要見陛下一面何其容易。一回宮裡,過來送一回湯還要惹得陛下不悅,真是不如在外。」

慕容炎合上奏摺,說:「誰讓你平時不燒香,今兒個過來抱佛腳,孤當然要疑心你另有所圖了。」

左蒼狼把湯放在他面前,慕容炎好奇:「你做的?」

左蒼狼用小碗為他盛出來,說:「芝彤做的。若是我親自下廚,陛下倒是敢喝啊。」

慕容炎也笑了,說:「芝彤?」突然想起是誰,說:「她在你宮裡,可還安份?」

左蒼狼舀了湯去喂他,說:「有什麼安不安份的,奶娘而已。不過手腳倒還勤快,性子也好。若不是她在,三殿下還不把我腦仁吵炸了。」

慕容炎失笑,說:「說起來,孤也好幾日沒有見過宣兒了。」

左蒼狼又餵了他一口,說:「那陛下晚間來啊。」

這是……邀約的意思嗎?慕容炎低下頭,看了一眼她,心裡不由便有幾分溫軟,輕聲說:「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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