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忠心

待戰事稍歇,大燕不僅佔領了無終,更奪下了孤竹大部分被西靖佔據的城池。西靖只剩下灤城、雲洲等還在手裡,但已是不能守。簡煬索性扶慕容淵在灤城稱帝,國號北燕。

塵埃落定,西靖固然是沒討著好,大燕也是疲憊不堪,一時都沒有再戰之力。簡煬雖然氣,卻還是只有以諸葛錦換回季廣。

慕容淵在灤城稱帝後,發出詔書,要求與慕容炎面談。

慕容炎接到慕容淵發出的這封詔書,軍中當然極力勸阻。周信說:「陛下,此時孤竹等地兩經戰亂,雖然併入燕地,但是人心不穩、時局動蕩。何況西靖如今動向不明,陛下不宜親往。」

許琅等人對灤城的情形當然是最為了解的,立刻也諫道:「陛下,如今灤城酷熱難當,且屍積如山,還未能及時清理。萬一發生疫病,對陛下大大不利。依末將愚見,陛下還是邀太上皇入燕地為好。」

慕容炎沉吟,說:「古往今來,莫不是孝道為先。既然酷暑當頭,孤又豈能讓父王行走幾百里,前來見孤?再說了,如今孤竹與無終雖然併入燕地,到底還是心中不安。孤若不去,倒顯得沒有膽識,如何讓他們信服?」

許琅和周信互相看看,都不知如何相勸。慕容炎說:「準備下去,孤親自去一趟灤城。」

他意已決,周信等人也不好多言。慕容炎想了想,又說:「如今灤城炎熱,阿左身體不好,孤將她留在梁州。周信,你派親信心腹照顧,她最近……有點情緒,找幾個伶俐的人陪一陪。」

周信一愣,不想他會單獨提起左蒼狼,忙說:「末將遵旨。」

傍晚時分,慕容炎回到營帳之中,左蒼狼還睡著。他將她養在自己營帳之中,平素一直派人看守,並不允許她外出。她在帳中無事,大多時候便都睡著。

慕容炎走到榻邊,裡面冰雕半融,倒還涼爽。她的呼吸輕淺若無聲,長發鋪了半枕。慕容炎在榻前坐下來,說:「明日我去一趟灤城,你在這裡乖乖呆著。等事情一畢,我便過來接你。」

左蒼狼睜開眼睛,瞳孔漆黑如墨。

慕容炎俯身親吻她,說:「這幾天找幾個可心的人兒陪你玩,只是外面熱,還是不要逛太久。」他伸手把玩她的發梢,輕輕打著小圈,說:「你看你,讓你出去吧,你又生病,不讓你出去,你又沒精打采。」

左蒼狼說:「陛下是養了一隻雀鳥,放外面怕它跑了,關籠子里又嫌它無趣。」

慕容炎輕笑,將她攬進懷裡,說:「怎麼說的話!孤這是得了一件珍寶,捧在手心裡怕飛了,含在嘴裡又怕化了。你看,這麼一說,是不是就好聽了許多?」  左蒼狼說:「既然如此,陛下何不索性將我腿打斷,如此我想去哪也是不能了。」

慕容炎認真地想了想,說:「好主意。」說完,伸手去摸她的腿。左蒼狼拍開他的手,他湊到她耳邊,笑說:「可是孤喜歡被這雙腿死死夾住的感覺,一時之間,還捨不得。」

左蒼狼一臉惱怒,慕容炎笑得直不起腰。以往他養一頭狼,這狼一使性子、一張嘴,他就疑心它要吃人。總是忌憚幾分。現在他養一隻貓,偶爾這貓生氣發怒,他也總當閨房之樂,不以為意,甚至還覺得其樂無窮。

左蒼狼不想跟他說話了,他這才起身,說:「我這就走了,你乖乖呆在梁州。」說完,見左蒼狼沒反應,又有些不悅:「起來,為孤更衣。」

左蒼狼不動,他伸手將她撈起來,見她全無反應,也是心頭火起,說:「你有沒有聽見孤說話?日後你也就這些用處了,不多在這些地方下功夫,還想如何?」

左蒼狼這才抬頭看他,眼神陰寒。慕容炎知道激怒了她,有點快意,又有點略悔,鬆開她,終於也沒再說什麼,自己換了衣服,轉身出了營帳。

次日,左蒼狼還睡著,倒真有兩位將軍夫人過來,由胡林等陪同著,在梁州城裡逛逛。周信倒也了解她,兩位夫人都是慣會武刀弄槍的,逛的也都是些兵器店、馬場等等。

第二天,又有州官奉上良弓寶劍,各出奇招,倒也都在博她歡心。

慕容炎啟程前往灤城,周信一路上百般小心,說:「陛下,從梁州到灤城,所有可藏伏兵的地方,末將都已經畫出,並事先安排兵士打探。」

慕容炎說:「嗯,西靖一定會用此次機會,向孤下手。小心點總是好的。」

周信倒是有些不明白了:「陛下明知如此,為什麼還是要執意前往灤城呢?就算去了,陛下身為人子,也不能親征灤城。而太上皇也定然不會與陛下和談。」

慕容炎說:「孤與他,畢竟是親父子。若不給他一個機會主動出手,孤哪有借口向他出兵呢?」

周信愣住,這才明白他執意北往的意圖。只是看來這一次,他是非除慕容淵不可了。

半個月之後,慕容炎橫渡灤河之時,遇西靖水師伏擊,所乘船隻鑿沉。周信等人與靖軍在灤河血戰十餘日,燕軍一路沿河搜尋,一直未查到慕容炎行蹤。

燕王應父邀約,明知有兇險卻依舊慨然而往。而慕容淵與西靖勾結,於灤河設伏,令慕容炎灤河遇險,下落不明。消息傳回灤河,許琅特地來報左蒼狼:「將軍,依您看,這可如何是好啊?」

左蒼狼說:「收拾一下,我要前往灤城。」

許琅急道:「可是將軍的身體……」

左蒼狼說:「我身體事小,這種搶功的機會,豈能錯過呢?」

許琅不明所以:「搶功?」

左蒼狼卻不再說話了,當天便收拾行裝,一路乘馬車,星夜兼程,前往灤城。王楠等人就在附近駐軍,聽說此事,一路趕來。左蒼狼與他同路,王楠說:「將軍,聽說靖軍還在沿河搜尋,您看陛下這次,會有危險嗎?」

左蒼狼說:「周太尉向灤城用兵了吧?」

王楠說:「正是!陛下為了孝道,僅帶了數十人過河赴約。沒想到太上皇竟然全然不顧父子親情。將士們群情激憤,自然是當即發兵,攻打灤城了。」

左蒼狼說:「那陛下就是無恙。」

王楠奇道:「將軍怎麼會如此確定?」

左蒼狼坐在車駕之中,微掀窗帘與他輕聲說話:「灤城、雲洲等地,不過彈丸之地,他比誰都想攻下這幾座城池,將孤竹之地完完全全據為己有。但是慕容淵為王,他素來標榜孝道、賢德,豈有子攻父業之理?當然要找個說得過去的藉口。」

王楠暗自心驚,說:「如此說來,此事竟是陛下計策?那麼如今天氣炎熱,將軍身體又不好,何必匆匆趕往呢?」

左蒼狼說:「總要表個忠心啊。」

王楠呆住。以前無論如何,從來未曾聽過她這麼說。他尷尬地笑笑:「將軍說笑了。」

左蒼狼沒有再說話。

果然如她所言,兩天之後,燕軍攻佔灤城,慕容淵縱然有靖軍相助,然而畢竟地少城矮,無法藏兵,靖軍也只有連連後退。左蒼狼到達灤河的時候,靖軍已然退至雲洲邊緣。

天氣確實是炎熱無比,左蒼狼行不了幾步,便是寒出如漿。她右肩全然無法使力,也無法騎馬,一路行動極是不便。但縱然如此,仍然是穿過了灤城,來到雲洲邊界。

周信見了她,也是吃驚:「阿左?你如何來了?」

左蒼狼問:「陛下可有消息?」

周信這才一顆心落了地,說:「你到底還是心系陛下,只是此地危險,你還是不要久留了。陛下一有消息,我便通知於你。」

左蒼狼說:「太尉還須追擊敵軍,不必顧我。只須給我一小舟,灤河之上,我尋一尋陛下也是好的。」

周信聞聽,只好給她一艘船,當然不會是小舟。而且也派了許多兵士保護。左蒼狼自灤河乘船而下,河風悠悠,她沿船窗而坐,一壺酒、幾樣小菜,每日里賞賞這河上風月。打撈搜尋之事,都是周信派來的親兵在忙活,哪用她動手?

十幾天之後,終於靖軍敗北,慕容淵被困於雲洲馬蹄山。左蒼狼的船也正好在馬蹄山下,她站在船舷之上,向山上眺望,說:「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們上岸看看吧。」

胡林一直就跟著她,如今也是擔憂:「將軍不能遠行,又不能騎馬,這山路崎嶇,一定要上去嗎?」

左蒼狼說:「一路不見陛下蹤影,說不定他在這裡也不一定。我們下去看看就好。」

胡林也不敢多言,只好扶她下船,一行人上山搜索。山上,周信圍住慕容淵,慕容淵說:「來的就你們嗎?慕容炎在哪裡?」

周信一回身,兵士緩緩退開,人群兩分。慕容炎緩緩走出來,說:「父王,好久不見了。」

慕容淵盯著他,說:「為什麼當年孤王就沒有看出來,窩裡養了一個如此狼心狗肺之徒?」

慕容炎說:「可能是因為父王迷醉於後宮滿園佳麗,無暇仔細看上一眼吧。」

慕容淵說:「慕容炎,事到如此,孤王也無別的話說。你妹妹慕容姝你總不至於也要趕盡殺絕吧?」

他身邊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