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裡、在哪裡……沒理由的，這麼大動作，不可能只為一場混戰……該死！這幫雜碎的目標到底在哪裡……」
灰衣軍指揮部，不算狹小的空間擠了個滿滿當當。以放著軍事地圖的簡陋木桌為中心，周遭儘是高級軍官、將領等等皺眉面孔，氣氛壓抑。說句玩笑話，現在若是一個雷神之錘轟過來，擁有十幾萬兵力的灰衣軍隊也就立刻癱瘓了。
在人群最中央位置，木桌旁邊，以弗雷為首的數位將軍雙眼血絲密布，死死盯著桌上地圖，似乎想從那上面雜亂無章的線條中，生生看出朵花來……只是很遺憾，到目前為止，顯然他們還沒有任何收穫。
虎嘯軍團的整夜出擊，將方圓百里徹底打成一鍋亂粥。要說這裡面沒有一點貓膩，弗雷他們是絕對不信的。常年血雨腥風的戰鬥生涯，早已讓他們鍛鍊出了野獸般的危險直覺。
他們敢拍著胸膛保證，這裡面肯定有什麼詭計。只是令人憋屈的是，他們完全發現不了……
「還沒有查到對方主將嗎？」移開視線，弗雷抬頭看向負責情報收集的軍官，沉聲問道。
現在可以確定對方肯定來自於虎嘯軍團，但因為變故發生的實在突然，他們並不知道這場作戰行動，究竟是虎嘯軍團哪位將領指揮——這點很重要，以這邊的情報積累以及弗雷等人對布蘭軍隊的了解，只要知道對方主將的身份名稱，總會有所了解，不至於像現在這樣憑空臆測。
「還沒……他們正在努力追查。」軍官擦著額前冷汗回道。至於他們，那自然是指秘密機構。
雖然很是失望，但弗雷也不是是非不明的人，聞言輕點頭，並沒有追究這軍官的責任。就在指揮部氣氛愈加凝重時，一道激動聲音驀地從外圍傳來：「抱歉啊隊長，那群崽子跟瘋了似的，我們來晚了，不過你說巴洛那瘋子……咦，怎麼這麼多人？都聚在這幹什麼……」
能稱呼弗雷為隊長的，自然是原長槍破陣隊的瘦猴等一幫老兄弟，多年的稱呼習慣已經改不了了。人群散開，果然是瘦猴、大熊等人，此時正莫名其妙的看著四周，一臉茫然。應該是剛從戰場上下來，滿身皆是掩藏不住的血腥氣息。
其實他們在昨晚就收到了消息，早就該過來才對。只是因為忽然出現的虎嘯軍團士兵，一直糾纏到現在方才得以脫身。
弗雷抬頭看來也是一愣，這才想起昨夜派人通知瘦猴等人過來給巴洛寫信的事情。搖搖頭，現在自然不是說這事的時候，剛要擺手讓他們先退至一旁。驀地，手臂頓在半空，神色風雲變幻不定……
「隊長……」
砰的一聲巨響，弗雷猛地一掌拍下，生生拍碎木桌一角，暴躁大吼：「來人……昨晚送信那人呢？快給我帶過來！」
「呃……送信、送什麼信？」瘦猴等人見狀唬了一跳，不由茫然轉頭問道。周遭眾人面面相覷，也是滿臉疑惑。
「來不及了，該死！快！把人找來，快……」弗雷似是想到了什麼，錘著手掌快步走來走去，滿臉焦躁。
所謂送信，當然就是唐恩送給弗雷、商議勸降巴洛的信件。送信的是名護衛，他沒有得到弗雷的回信，自然就沒有回去。如今聽到召喚，立刻急匆匆趕來。
擺手揮止護衛軍禮，弗雷急聲問道：「首領他們現在的位置在哪裡？在地圖上給我指出來！」
「呃，是……在這裡，我來時隊伍在這裡。」稍一愣神，上下掃了眼，護衛迅速指著地圖上某處說道。
「皮亞城……找到了！沒錯，就是皮亞城！」看著地圖上縱橫勾畫的行軍線條、交戰地點，弗雷一拳砸在署名為「皮亞城」的城鎮標誌上，語氣激動，臉色卻一片鐵青。
周遭數位高級將領見狀先是一愣，隨即神色驀地大變：「等等，你的意思是說……對方的目標是首領他們，之前的混戰不過是為了混淆我們的視線？」
話落，嘩的一聲，指揮部頓時亂作一團。
「你娘！原來如此，這幫雜碎真特么的毒……」
「那還等什麼？現在趕緊派兵去救援首領他們啊……」
「冷靜、大家冷靜！皮亞城是三軍屬地，我記得那裡外圍士兵數量不少，應該沒那麼容易被突破，我們還有時間……」
「不管有沒有時間，現在必須派人去接應……」
「……」
喬希亞對於灰衣軍的意義，無需多說，在場眾人心中都是清楚。不誇張的說，他們寧願損失一整支軍隊，也不願喬希亞有任何差池。如今聽聞喬希亞可能面臨極大危險，頓時吵作一團，焦急的出著各種主意。
「安靜、安靜……閉嘴！」驀地雷霆暴吼，弗雷面色陰沉掃視四周，威勢震懾下，瞬間壓下種種爭吵。隨即低頭看著軍事地圖扶額皺眉，嘴角泛出几絲苦澀，低聲喃喃：「救援？就怕沒那麼簡單啊……」微微吸了口氣，揮手下令：「來人，將三軍遞來的情報都給我拿過來。還有，徵調斥候營所有戰馬，一旦得到命令即刻出發！」
「是……」幾名軍官聞言顧不得行禮，匆匆擠開人群離去。
正如之前所說的那樣，如今的灰衣軍極為稀缺訓練有素的戰馬，就連大多數高級軍官也與普通士兵一樣徒步行進。為數不多的戰馬都集中在斥候營，用於斥候的必要探查。
但眼下情況危急，灰衣軍正面臨著自出十萬大山以來最大的危險，自然也就顧不得其他。不過未等聚攏戰馬這項簡單工作完成，繁雜瑣碎的情報方面卻是先一步得到進展……
「找到了，將、將軍。」還是剛才那負責情報收集的軍官，不過他現在額頭上的汗跡更多了，滴若雨漿：「這是三軍剛剛傳來的情報，皮亞城外圍確實有兩個團兵力駐守。半小時前他們遭到大隊騎兵突襲，打退對方後趁勝追擊，結果……結果返回防區時，他們被堵在了峽谷口，正在等待上方命令……」
「等個屁！堵住了，他們不是有紫膛炮嗎？打回去啊！」瘦猴聞言頓時急了，拍桌怒吼道。弗雷聞言也是皺眉，雖說戰爭中容不得部隊私自行動，但這種遭遇戰是除外的。若是事事請示，那戰鬥也不用打了。頓了頓，那名軍官擦著額頭汗水急道：「情況有點特殊，對方騎兵只攔在峽谷一端，堵在峽谷裡面的是千餘普通平民。」
瘦猴聞言滿臉荒唐：「平、平民？怎麼可能，怎麼會有這麼多平民跑到那去……呃？」頓了頓，似是想到了什麼，神色驀地一變：「不會吧……這他娘的還是布蘭軍人嗎……」
弗雷低頭看著皮亞城周遭的數個農莊，臉色也難看到了極點，片刻後方才長嘆一聲：「真狠啊！」
指揮部中一片寂靜，眾軍官將領不是蠢人，明白過來後皆是暗自咬牙捏拳，瞬間出離憤怒到了臨界點。
就像山海城一樣，但凡是灰衣軍佔下的地方，根本不會發生擾民狀況。所以普通平民不可能無緣無故跑到那峽谷中去，還是集合數個村莊的千餘人規模。很顯然，出現這種狀況，只可能是布蘭軍隊所為。
目的很簡單，驅趕平民堵住峽谷，那兩團灰衣軍士兵不可能輕舉妄動，更不可能對平民動手，也就無法及時趕回防區，守衛皮亞城。
不得不說，這招確實狠毒，且完全是沖著灰衣軍的軟肋來的。不說為民謀利等等宗旨原則，談點實際的，就說灰衣軍能發展到如今這個規模，與平民之間的融洽和諧關係甚大。
他們不可能也無法對平民下手，一旦動了手，灰衣軍幾十年豎立起來的外在信譽、內在信仰就將頃刻崩塌……但若是不下令動手，喬希亞又危在旦夕……
老實說，這是有點諷刺的一幕。灰衣軍的立場是拯救平民，現在卻要面對如此艱難抉擇。而布蘭軍人的宗旨是保護布蘭平民，現在卻將平民推到了懸崖邊上！
砰砰砰：「雜碎、雜碎、雜碎……」一個靠在桌旁的軍官眼帘低垂，無意識的一下一下揮拳錘著木桌，低聲咒罵，神色焦躁而無奈，憤懣且茫然。
他們，該如何抉擇？
……
……
山丘上。
「你的意思，是已經派人將周遭所有農莊平民驅趕過來，堵死峽谷，不讓灰衣軍士兵通過，逼著他們不敢動手？」
饒是從布萊塔口中得到解釋，蓋里仍是不由重複確認一遍，張了張嘴，即驚且怒道：「這樣做嚴重違反軍紀，你不怕上軍事審判院嗎？」
「上軍事審判院？為什麼？只因為我將平民安全轉移出去嗎？」布萊塔嘴角微揚，露出自信笑容：「你覺得那幫灰衣叛軍會對平民下手？呵呵，放心吧，他們不會的。不管是出於虛偽也好，真心也罷，平民是他們的根基與力量來源，也是軟肋所在，他們不可能只為一場局部區域戰鬥的勝利，就毀掉這一切的。即使知道我的目標是他們的首領，也是如此！」
頓了頓，攤手說道：「他們所能做到的極限，就是繞過那座峽谷，或者從其他地方派兵過來增援。而這樣的話，我們就有大概一個小時的時間，進城殺掉那個尼勞轟與喬希亞，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