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燃起的木材放在之前篝火處後，整個空間終於大亮起來。嵐沙好像是覺察到了唐恩之前的侵略目光，隔著篝火走下，靜靜烘烤著濕噠噠的貼身小衣。
唐恩見狀略微遺憾的咂咂嘴，隨即開始觀察周遭空間。確如嵐沙剛才說的那樣，這裡就是個大型地下洞穴。亮光照耀處，首先入眼的是正前方不遠處的地下湖泊，河水倒是靜謐無波，完全看不出下面有湍急激流的樣子。不過不管如何，這湖泊的確是救了他們的命。
轉頭，除了湖泊上方連接斷崖的幽深空間，他們現在所處的洞穴高度倒是不高，也能看到身後的岩石山壁。但是兩側方向，火光照不到的地方就是大片暗沉，一眼看不到盡頭。
嵐沙雖然多智近妖，但自身實力確實是短板。當然，這短板也是要看人的，至少在唐恩看來，等閑高手或者十幾大漢絕對扛不住她那層出不窮的手段。不過饒是如此，在這未知黑暗的洞穴，她也不會冒然探索就是了。
「咦！」就在這時，唐恩餘光忽然在火光外圍處掃到了個東西，之前只當是奇形怪狀的石頭，但現在細看來分明是個人躺著，心中一動：「這是……」
「夜摩。」嵐沙轉頭看了眼，淡定回道。
果然……唐恩目光略微複雜的看了夜摩屍體一眼，一個生前威風赫赫的空級武者就這麼悄無聲息的死在這，還是暴屍荒野的那種。就算是站在對手的立場上，也會不由搖頭輕嘆的吧……
正想著走時要不要簡單掩埋下什麼的，隨即，唐恩看著夜摩屍體不由皺眉，狹長眼睛眯了下，愕然道：「他右手怎麼也沒了？摔掉了？不可能啊，下面是水……呃？」
想到嵐沙之前肚子里的鳴叫聲，唐恩身軀不禁一僵，隨即目光古怪的看向嵐沙。
「……不是每一個人都會如你那般變態。」大概是猜到了唐恩心中所想，嵐沙嘴角抽搐了下，指著湖泊平靜說道：「這下面有種怪魚，個頭不大，但卻極具攻擊性，而且它們的牙齒很鋒銳。所以我之前下水探路時，砍了夜摩一條右臂扔進湖中引開它們。」
這樣也挺變態的吧……唐恩聞言先是呼了口氣，隨即想著嵐沙在自己昏迷期間站在湖邊沉吟了會，神色平靜的砍下夜摩右臂，扔進湖中引開怪魚……思路清晰，一氣呵成。不由咧了咧嘴，搖頭無語。
這夜摩也是倒霉催的，就算是死了還碰到這麼個女煞星，屍體都被利用到底……
甩了甩頭，唐恩按著飢腸轆轆的小腹，拋開這些雜七雜八的思緒。不管怎麼說先把食物搞定，其他都是虛的。
呻吟了聲，唐恩扶著身後巨石慢慢起身，正如之前說的那樣，他的外傷並沒有什麼大礙，主要是內傷嚴重，所以只要能忍住周身劇痛，倒是不影響正常行走。
不過隨即在走向篝火時，唐恩不由皺著眉頭摸了摸脖頸後方肩背，微微轉動腦袋：「奇怪，之前戰鬥時有傷到這裡嗎？怎麼這片這麼疼……」
嵐沙見狀眉毛一挑，有些心虛的低下頭去，那自然是她墜下來時砸到的地方。清咳幾聲，探手入懷掏出個東西扔了過去：「咳咳……這是從夜摩身上搜出來的，你看看。」
嘩啦……書頁捲動，宛若翩飛蝴蝶。
這當然是轉移話題之舉，不過唐恩並不知情，莫名其妙的抬手抓住那書冊，隨意翻看。書頁微黃，尋常紙質，但能在湖水浸泡下仍保持原樣自然不可能是普通紙張。
至於內容……唐恩皺了皺眉頭，這書冊明顯是被截下來的，沒猜錯的話這應該是後半本，所以翻了幾頁除了知道這貌似是個功法秘籍外，其他什麼都看不出。
搖了搖頭，唐恩就要將書冊丟還給嵐沙。不說他根本就不是練鬥氣的，就算是，這後半本的秘籍也沒有什麼大的用處，畢竟若這是前半本，那還有修鍊的餘地。直接給個空中樓閣般的後半冊……除了同等級武者能拿來參考外，基本沒有任何價值。
不過再合上書冊，餘光掃到扉頁『空級』『幻月』字樣時，唐恩手掌驀地就是一抖，連忙湊近細看。這樣的反常舉動，嵐沙自然也是瞧在眼裡，訝然問道：「怎麼了？」
深吸一口氣，唐恩神情古怪的看了眼不遠處的夜摩屍體，吐氣開聲：「幻月決！」
唐恩當然知道幻月決是什麼，這是他給小卡蘿找的修鍊秘籍，至於來源則是在一個拍賣場瘋狂競價，最後還是在忽然出現的艾倫幫助下才搶到這本秘籍。當時老管家曾經說過，這在理論上可以修鍊到地級的秘籍並不完整，後半部分被人為撕下。而那拍賣師則說，這是一隊冒險者在古城廢墟中找到的……
唐恩為此還特地委託秘密機構的人代為尋找，不過線索在拍賣場就斷了，畢竟那隊冒險者只需要蒙個面就可避開耳目，拍賣物品。
不過唐恩沒想到，那隊所謂冒險者竟然就是夜摩他們的黃昏獵人團。而且輾轉至今，甚至來到北荒，這秘籍的後半部分竟然還是落到了自己手裡！什麼叫做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這就是！
當然，說是巧合，其實也有必然性。因為在拍賣之前，唐恩就曾在那座小城的黑市門口迎面撞上夜摩他們。唐恩還記得當時自己引起了對方注意，不過在傑克的掩護下，兩人最終還是躲了過去……
至於夜摩為什麼撕下地級之後的內容，那自然是他要突破空級門檻，所以留下其他秘籍作為參考。
……
「哈哈，人品妥妥的！」仰頭長笑，唐恩毫不客氣的將秘籍收入懷中，就當是他這次搏命廝殺的獎勵了。
嵐沙見狀略一皺眉，不過也並未多說什麼。唐恩能看出來的東西她當然也能看出，那半冊秘籍意義不大，送與唐恩也無所謂。當然，這是在有信心招攬的前提下。
收了幻月決，解決了小卡蘿以後的修鍊問題，唐恩心情大好，看著坐在篝火後方的嵐沙，調笑道：「呵呵，其實把狐皮外衣脫了，烘乾效果會更好。」
瞥了眼神情促狹的唐恩，嵐沙輕哼一聲，面無表情：「你中了毒，解藥只有我有。但男人這種生物……生命固然重要，不過在情慾起來後，也就變得微不足道。」
「呃……」唐恩聞言頓時一怔，摸了摸鼻子，立刻叫屈道：「你這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就比如我……」
「就比如你。」毫不客氣的打斷話語，嵐沙看著面前溫暖篝火，神色依稀有些不屑：「已經命懸一線，但在剛剛醒來時，你的目光……放在哪裡？」
「咳咳……恩，那個，我去看看能不能逮些魚。」尼瑪，誰要是娶了這女人……這得是上輩子造了多大的孽啊！
搖頭無語走至湖邊，唐恩眯眼看著湖水，右手一張，點點血芒宛若投火飛蛾般迅速匯聚，只是幾息間，一柄血影匕首懸浮掌中。
嵐沙見狀不由眯了眯眼，不可否認，這手的確很帥。不過隨即，砰……匕首爆開，血光驀地大放，細小血芒塵埃般崩散，點點消失。
「嚓！」唐恩有些無奈的爆了聲粗口，原以為上次成功後，空血刃技能已經初步掌握。不想實踐表明，他還需要些時間找回當時的感覺。也就是說一天前的改錐，真得是運氣成分居多！
當然，也就是夜摩現在已經死得不能再死，否則但凡有口氣在，知道這情況必然吐血三升，仰頭長吼「非戰之罪」什麼的……
摸摸鼻子，唐恩轉過頭來：「有刀嗎？」嵐沙聞言翻了個白眼，揮手將纏在腰間的一把短劍扔了過來。
無視那鄙夷目光，唐恩接過短劍，轉頭四顧，從山壁砍下十餘米長的細細藤蔓，綁在短劍尾端，隨即靜靜站在湖邊，眼帘微微合攏。
這樣的環境下，想要看清深不見底的湖水無疑是不可能的。而以唐恩現在的身體狀況，想要下水也是妄想。所以只能依靠聽力，再加上一點點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微妙直覺來捕魚。
幾分鐘後，唐恩雙眼驀地一睜，先前垂下靜止不動的短劍閃過一絲流光，噗，瞬間穿入湖水之中。
一拉，嘩……短劍帶著個黑乎乎物事躍出水面，回歸唐恩手中。
毫無疑問，一擊種的。不過唐恩看著那被穿身而過，但仍在不斷掙扎的尺長游魚不禁一挑眉：「喲，生命力蠻強悍的嘛。」
「這就是我說的那種怪魚。」拉緊狐皮外衣，嵐沙走了過來。
「噢？」唐恩訝然拎起短劍，果然發現這魚與尋常魚類不同。首先魚眼是紅色的，看著就令人很不舒服。再者，那正在翕張的魚嘴中，宛若鋸齒般鋒銳牙齒排排豎立，森然恐怖。
「有點像食人魚啊……」喃喃了句，唐恩倒是並不意外，所謂絕山黑水多精怪，在這個人跡罕至的地下河流，出現這些兇猛魚類的確沒什麼可稀奇的。捏了捏魚身，很僵硬的樣子，送到嵐沙面前：「吃嗎？」
嵐沙稍退一步，瞪了眼唐恩：「我可不想吃到一節指骨。」
「嘖，也是。」唐恩甩了下短劍，將怪魚拋進湖水之中。就待再次閉眼感應，眉頭卻是微微皺起，眯眼看向那才怪魚落水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