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海之基石 第036章

事實證明,無論殺人還是救人,世界法則都一樣犀利。

明夕玦召來偶人僕役,命他們將澤田綱吉安置到客房,這才道:「你覺得優路比安大陸如何?」

「那塊神明早就隕落的大陸?」這位至高神輕輕搖頭,「我沒去那裡。」

明夕玦沉默一會兒,然後頗為不確定地說出自己的猜測:「你該不會是在義大利撿到澤田綱吉的吧?」

「我直接降臨到梵蒂岡不遠處,你覺得呢?」

「……」澤田綱吉,你到底什麼人品,才能靠一個在明夕玦看來屬於絕對半吊子的傳送符,沒受多少傷害地從優路比安大陸到義大利啊!如果沒用頂尖修真者或法師設置的傳送陣進行跨大陸傳送,非死即殘的可能性高達百分之九十七……澤田綱吉這一舉動,何止是跨大陸傳送,他似乎跨越了半個綜漫世界吧?

不得不說,世界法則開掛的時候,無論你怎麼罵它無恥,也只能對被開掛的對象各種羨慕嫉妒恨,尤其是明夕玦這種被世界法則盯上,不抹殺誓不罷休的可憐人,更是從心底升起一股鬱悶之情。

我說,主角和反派BOSS的差別對待也太明顯了吧?

「你去梵蒂岡,難道是想看看瑪緹亞斯?」明夕玦決定不談這個讓自己鬱悶的話題,轉而問別的事情。

「瑪緹亞斯並非拉斐爾,這一點我分得很清楚,何況他在人間不過短短几十年,回到天界之後便會失去絕大部分記憶,我無須太過在意。」耶和華沉默片刻,才緩緩道,「我只是想看看,教廷是不是真如那些人記憶一般,外表光明聖潔,實際上卻……」

明夕玦奇道:「你不是降下過神諭嗎?怎麼會不清楚教廷的情況?」

耶和華看了明夕玦一眼,才道:「這是投影大陸。」

他的意思非常明顯,主大陸他還會監督一下,投影大陸他就當甩手掌柜,諸事不管。若非明夕玦轉世在此,耶和華根本就不會關注這塊大陸,更不會降下神諭。簡單地說,主世界的人們對上帝禱告,耶和華一定聽得見,只在於他想不想聽;投影大陸的人禱告,一般來說無法傳達到耶和華那裡,他也不想去聽,畢竟這不是他創造的世界。這些話雖然聽著讓人不怎麼舒服,卻是不爭的事實。

如果教廷高層沒有手段,早就被別人利用得團團轉,吃得連渣都不剩,哪會有曾經的地位?耶和華縱然發現投影世界的教廷有什麼,他也可以自欺欺人地說,主世界的教廷不會這樣。

知道和親眼看到完全是兩碼事,如果耶和華真的去主世界的教廷轉兩圈,以他對七美德的喜愛,估計直接毀滅人類的想法都有了,偏偏這是法則所不容許的,人類毀滅的那一刻,也就是世界末日的到來。雖然投影世界的出現造成了命運的偏差,但耶和華仍舊不敢拿這種事情來開玩笑。

明夕玦沉吟片刻,問:「你打算以什麼身份出現?」

「瑪緹亞斯身為教皇,不能為我安排一個身份?」耶和華反問,末了,他又補上一句,「他雖然以人類的人格為主導,卻依稀有拉斐爾的記憶,自然能認出我身上的神光。」

「正因為瑪緹亞斯是教皇,他才不能任意幫你安排。」明夕玦撫額,「他的一舉一動不知被多少人盯著,隨口說出的一句話都會被人反覆咀嚼,恨不得掰開來揣摩,何況他還頂著一個『奉神諭復生』的名頭,這個時候你以什麼身份出現?海因希里家的重要家族成員大家心裡都有數,瑪緹亞斯的舊識都在千年之前,己方陣營幾乎沒有能活一千年的……」

明夕玦可不希望自己一時興起,導致能看透人類內心的耶和華變得和麻倉好一樣,打算凈化世界,如果真是這樣,明夕玦可就愧對上一個世界的所有生靈了,所以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路西法已經猜到事情真相,你有何打算?」

耶和華閉上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睜開,他金色的眸子中一片淡漠,無喜無悲:「若我們見面,彼此都會被污染,與其這樣,不如不見。」

「是么?不過在綜漫世界見面完全沒問題,畢竟你們力量都被壓制,凈化也是一瞬間的功夫。」明夕玦笑道,「瑪門在這個世界擁有頂尖勢力——煉獄財團,你也知道,他們都喜歡來這個世界玩,所以瑪門對安排身份這種事情非常在行。如果你答應的話,我立刻去找瑪門,讓他安排你在投影世界的身份,我記得路西法是煉獄財團的BOSS,難不成要說你是路西法的兄弟?」

主神無言以對。

明夕玦,你難不成打算直接對瑪門說,耶和華要下界來玩,瑪門你要幫他安排一個身份,路西法已經以煉獄財團BOSS的身份露過面,耶和華的身份決不能低於路西法,無論在什麼世界,所以你要妥善安排,編號身世……如果這聽見這些話,瑪門大概會被打擊到神經失常吧?

耶和華微微歪著頭,很認真地考慮明夕玦的建議。

路西法是黑暗神的轉世,體內蘊藏著一半的黑暗本源,只要他與耶和華靠近一點,光明和黑暗就會相互影響,蔓延滲透,這也是耶和華為什麼要用神光圍住自身的原因。縱然來漪蘭宮,耶和華也是挑沒生靈在的時候,可見他的謹慎。綜漫世界中,他們的力量都被壓製得非常明顯,在這個世界接觸倒是無妨,至於親戚什麼,更不會被耶和華看在眼裡,唯有他是哥哥還是弟弟這件事情比較糾結。畢竟世界初成之時,先有黑暗後有光明,只不過世界法則刻意壓制,導致光明神先覺醒意識,無論說耶和華是兄長還是幼弟,都完全沒問題。

想了一會兒,耶和華輕輕點頭:「我沒意見。」

「是么?那就這樣說定了啊!」明夕玦帶了幾分幸災樂禍地說。

「路西法會有意見的……」主神嘆氣,「雖然他猜到自己的身份,但……地獄那幫天不怕地不怕的傢伙估計全要昏倒,瑪門大概是神經最為錯亂的那一個,估計短時間內,他們都不敢來綜漫世界圍觀了……」

「這樣啊!」明夕玦攤開雙手,笑意盈盈道,「正合我意呢!」

且不說聽見這一消息的魔界如何雞飛狗跳,眾多魔界頂尖強者精神失常又引起多少猜測,罪魁禍首的明夕玦與耶和華倒是無比淡然,尤其是明夕玦,他正忙著追蹤彭格列的情況,越聽越覺得澤田綱吉可憐,所以將魔界的混亂情況當做調劑,全供開懷,絲毫沒有任何同胞愛。

據調查所知,澤田綱吉被傳送會西西里島,卻被很多強者莫名其妙地追殺,他在筋疲力竭的情況下啟動保命的傳送陣,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會被傳送到哪裡。想也知道,如果不是特殊情況,彭格列的十代目怎麼可能跑到教廷總部去?這是想自殺還是想自虐?

澤田綱吉不是笨蛋,相反,他從前只是性格溫和到有點懦弱,很多事情不願去想,也不相信自己的判斷。當了這麼多年彭格列十代目,經歷風風雨雨,他早就變得大不相同,明夕玦確定,澤田綱吉已經猜出事情的一部分真相,所以明夕玦動了一些小手腳,讓澤田綱吉暫時不要醒來。

等待塵埃落定,彭格列對你的背叛已成事實,你從雲端墜入污泥,背負所有的罵名,承受所有不應該施加於你身上的痛苦,昔日對你慈眉善目的人在你心中捅了一刀,昔日的仇敵居然是你的救命恩人……等到了這個讓你真正絕望的時刻,你再醒來吧!被世界法則所保護,無上氣運加身,身為主世界主角的……澤田綱吉。

「我很期待呢!」望著安靜沉睡的褐發青年,明夕玦聲線微微上揚,帶了一絲甜膩的意味,卻又多了幾分說不清的誘惑。他笑容溫柔優雅,但在冰冷的月光與寂靜的夜色里,卻顯得不怎麼協調,讓人無端升起一股涼意。他的話語非常真摯,甚至有些孩子般的期待和雀躍,難以想像,他是在撥弄整個世界的命運,將之當做自己的棋盤,並在輕描淡寫中決定彭格列內鬥的未來,「你曾經說過,如果彭格列走向了錯誤的道路,你必將親手毀滅它,這一句話也得到了Giotto·Vongle的承認,那麼,醒來之後,面對種種背叛,你到底會一蹶不振,還是會浴火重生?」

想到這裡,他笑了笑,卻又露出略微苦惱的神色:「技術宅將一切資源利用得淋漓盡致,稱得上天衣無縫,還佔據了道德的至高點。不過,計畫布置得越完美,對你的傷害也就越深,不是么?我很期待,你如何毀滅彭格列,毀滅技術宅,毀滅帶給你傷害與背叛的所有人。」

明夕玦的右手緩緩抬起,做了一個手勢。

讓我看看你的選擇吧!澤田綱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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