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山爬山，遇水過水……
這話說起來不難，真正做起來卻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容易。
事實上，這何止是不容易，這狗日的叢林簡直就要讓我發瘋了……有時好不容易才翻了一座山，好吧，橫在面前的是一道深谷。想要繞過去吧……往橫向走了好久還是不見斷崖的盡頭。最後費了好大的勁冒險利用藤條爬了過去，擋在面前的又是一道斷崖，於是又得下山上山，上山後再下山。
這時我才知道為什麼公路橋對越鬼子會那麼重要，這在公路上隨便的一段路，在叢林中就要花幾個小時繞個半天。
於是這折騰了半天累了半死，也不知自己走了多遠的路，我唯一知道的就是大方向上沒錯，因為天上高掛的太陽可以給我指示方向。於是我就在想，這要是陰天或是雨天那就慘了。
不過跟著我的這幾個女兵倒也能堅持，說實在話像這樣的行軍就連我這個大男人都有點吃不消，她們這些沒接受過體能訓練的就更是辛苦了，個個都是累得臉色蒼白的冷汗直冒，包括張帆也是這樣。但她們還算是能吃苦的，或者說她們也知道這直接關係到性命安危，所以一個個都咬著牙堅忍，即使是走錯了路也沒有一句怨言。
到了傍晚三點多的時候……這時我們基本已經到了體能的極限了，正好就看到前頭的一個峽谷高處有一組呈「品」字形排列的小房子。
幾個人心中不由一喜，撒腿就要朝前狂奔卻被我攔了下來。
「小陳，跟我一起去偵察一番，其它人原地待命！」這是我下的命令。
下這個命令的原因很簡單，這裡是越南，既然是越南就處處都是危險，即使是民房也一樣。
「是！」幾個人很快就應了聲，女兵自覺的留下防守，警衛員則跟著我端著槍分成兩路一左一右的小心朝民房靠近。
這個警衛員就是我嘴裡叫的小陳，他是湖南衡陽人，按他說的……有句諺語叫「無湘不成軍」，湖南自從出了個曾國藩後，這地方的優秀軍人也就一個接著一個的來。他當然也不能給老鄉們丟臉，所以自打參加後就苦練槍法成了一名神槍手。
之前我還在奇怪，他身為一名警衛員怎麼還會拿著一把56半……話說這警衛員一般都是保衛一些重要人物的生命安全的，比如他們保護的目標應該就是文工團里的女兵。也正因為這樣，他們一般都是配火力較強的衝鋒槍。
這下聽了小陳的自我介紹就明白了……就像羅連長一樣，在槍法上有兩下子的人都偏向於選擇56半，為的就是它的射程和精度。
據徐麗說，小陳的槍法在警衛連還是有名的，第一次實彈射擊就打過三槍二十七環的好成績，後來被選進團集訓隊進行特別訓練，各式射擊、格鬥、戰術訓練等等……
聽到這些的時候我還真沒法將眼前這個毛頭小夥子聯繫起來，心下暗道這下總算還是撿到一個好兵了。
不過這似乎也不奇怪，警衛員嘛，如果也一樣沒經過訓練的話，那怎麼保護首長或是重要人物的安全的。就像之前我們在路上見過的幾名犧牲的戰士，如果沒有兩下子，怎麼也不可能憑著兩個人就擊斃越鬼子56人。
事實證明小陳的軍事素質還是不錯的，這從他貓著腰端槍前進的動作就可以看得出來，而且有訓練過的人似乎就有點不一樣，因為他下意識里會跟我配合，就好像跟我是一個整體的兩個部份似的，兩個人交替著一進一停、一守一攻，這種默契並不是普通戰士能做得到的。
這是幾間由泥巴和籬笆築起的房子，木板和瓦片構成的房頂……種房子一般在越南的城鎮里比較常見，因為相對那些竹樓來說還是比較堅固耐用的，只是建起來比較費時費力……即要打粘土築牆又要拉原木做梁，還要一片一片的運來瓦片往上鋪……竹樓的話只要簡單的有小腿粗的竹子做成骨架，釘上竹片做牆用茅草做屋頂就可以了。
所以會在這裡看到這樣的房子還是挺讓我意外的。
跟小陳打了一個手勢，我們就一個人端槍掩護另一個人「砰」的一踹開了門沖了進去。
沒有人，也沒有任何牲口……接下來檢查了幾間屋子都是這樣。我甚至還很小心的用細竹竿測試了下牆角、小路上有沒有地雷……結果顯示一切正常，這裡就是幾間被越南百姓遺棄的民房。
隔遠了朝躲藏在叢林里的幾個女兵揮了揮手，她們幾個就在徐麗手中的Ak47的掩護下走了出來。
我之所以會把唯一的一把AK47分配給徐麗，是因為她在入伍前就當過民兵……這時代的民兵吧，那就是有活就幹活，空閑的時候就拿槍操練，平時組織巡邏維護治安之類的，戰時就配合部隊作戰，是一支准軍事部隊。
所以就不用想了，這槍自然就安排給了她。她同時也就擔任起了協同我和小陳作戰並保護女兵的職責。
不一會兒幾個女兵就走進了小屋，接著也顧不得屋內滿是塵土一個個都癱倒在木板床上連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我雖然也是累得不行，但還是在喝了幾口水後就強撐著站起身來透過窗戶往外看地形。
這對於當兵的人來說應該是個好習慣，只有在任何時候都要假設一旦被敵人攻擊的話哪些地方可以守，哪些地方不能守，或是哪些東西可以利用，才能夠有所防備而不會因為大意而送了命。
很明顯小陳也有這個習慣，他轉了一圈之後就皺著眉頭對我說道：「排長……我認為這裡不是我們的久留之地，還是找其它地方休息的好！」
「什麼？這才剛停下就要換地方？」小陳這麼一說那幾個女兵就不樂意了，她們一路走來累得半死，好不容易才找到個適合落腳的地方……當然就不願意說走就走了。
我沒有直接回答女兵，而是問著小陳：「說說原因！」
「很明顯這裡易攻難守！」小陳說：「這裡頭頂是瓦片和木板，只要有一發炮彈在頭頂上爆炸我們就完了……」
我點了點頭，小陳說的不錯，那些瓦片和木片被炸開就會像是彈片……而且很容易就倒塌把我們全都壓在裡頭。
小陳見我點頭，就接著往下說道：「而且這幾間房過於明顯，如果是越鬼子經過這裡的話……肯定也會進來搜搜什麼的！那時我們怎麼辦？」
應該說小陳說的都很有道理，但是……
「不知道你想過沒有！」我朝窗外的地形揚了揚頭，說道：「雖然你說的這些都對，但這幾間房配合了這樣的地形，卻變成了易守難攻，是個絕好的防守陣地！」
「這……怎麼可能？」小陳臉上一紅，表情就變得有些不自然起來。
再看看窗外，好像也沒什麼特別的，不過就是四百米左右的開闊地後接著一大片的叢林，於是臉上就更是疑惑了。
「這麼說吧！」我說：「如果你是越鬼子，你要怎麼打這幾間屋子？」
「我……會有迫擊炮！」小陳想也沒想就回答道。
「迫擊炮在叢林里能打嗎？」我說：「如果你把迫擊炮調到開闊地來打，那離我們只有四百多米，我手中的狙擊槍還有你手裡的步槍，能讓他們有時間調整諸元並發射炮彈嗎？」
「唔！」聞言小陳不由一愣，接著說道：「我那我就會用機槍火力壓制，用火箭筒或是無后座力炮配合著打！」
我不由笑了笑，指著窗外的一個突出部道：「這裡就只有第一間屋子有半間是露在梭線外的，其它地方包括後面的兩間屋子都位於反斜面，直瞄火炮根本無法對其構成威脅，所以……這裡可以說是現成的防禦公事，再加上這幾間屋子前後門互相對應，交通方便，且後面那間還有存著幾十袋化肥，隨時可以當作沙袋利用，所以可以說是進可攻退可守！」
小陳不信的跑到後面一間屋子一看，還真堆疊著幾十袋的化肥，不由心服口服的點了點頭。
徐麗在一旁笑道：「小陳哪，有時候在訓練課程里學到的東西也不一定對，不管什麼知識都要活學活用，往後得多跟楊排長學學了！」
「徐姐說得對！」小陳點頭道：「知識是死的，戰場是活的，只有把知識跟真實的戰場結合在一起才能轉化為戰鬥力，我還有很多東西需要跟楊排長學習！」
聞言我不由苦笑著搖了搖頭，小陳的想法是好的，他也的確是像他所說的那樣……雖有知識卻沒有實戰經驗。警衛員嘛，他們平常都跟重要人物呆在一塊，那能直接到戰場上打仗的機會可以說是少之又少，所以才會出現知識與實踐脫節的情況。
但是，卻不知道他還沒有這個機會，因為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我們只怕很快就要面臨著一場惡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