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卷 大破天門 第006章 何以破陣

回到大營之後,曹彬吩咐眾將在他的中軍大帳聚集,商議破陣之事。

此時天色已晚,大營之中開始埋鍋造飯,陣陣炊煙升了起來,曹彬吩咐手下在大帳裡面擺好酒菜,請諸軍節度使以上大員們聚集在大帳中,一邊吃飯一邊商量如何攻破天門陣。

「今日多虧了平西王爺破了天門陣的護陣大霧,否則我們即使攻了進去,也是凶多吉少。」威塞軍節度使兼高陽關都部署王漢忠想起了今日的情形,心有餘悸地說道。

眾人點頭稱是,大家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將,多是刀鋒舔血真刀真槍拼出來的官位,打仗本是稀鬆平常的事情,但是象今天這麼險惡的情形,還是頭一次遇到過,敵人在哪裡還沒有見到,自己就先死了一大片。眼見層出不窮的機關將自己的手下弟兄們的生命悄悄吞噬掉,自己卻沒有克敵制勝的法子,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契丹人的大陣象收割麥子一般大片大片地斬殺著宋軍士兵。

「仗不是這麼打的!」駙馬都尉王承衍有些鬱悶地說道,「末將雖然是第一次上戰場,卻也覺得契丹人所布陣法確實兇險,近日裡廣閱古籍,竟然沒有查閱到與之相關的資料,真是令人感到泄氣。」

曹彬舉起手中的酒杯,跟眾人示意後說道,「天門陣確實非常厲害,以前被迷霧籠罩,我們不知道裡面的布置,如今平西王破了大霧,顯露出陣勢的真形來,我們依然是無法取勝,說來真是慚愧的很。今夜大家促膝長談,說以說白天作戰時的情形,也好互通有無,爭取拿出個破陣的法子來才是。」

眾人坐在一起,悄悄地議論起來,紛紛訴說今日里的遭遇,像什麼毒水陣,狂沙陣,金光陣,風刃陣等等,端的十分厲害,眾將白天的時候沒有少吃苦頭,如今說起來,仍然有些談虎色變的樣子。

彰國軍節度使康保裔心有餘悸地說道,「當時那個兇險啊!我的馬頭才過旗門,就見到頭前寒光一閃,也是我多年征戰的經驗,身子及時倒了回去,結果座下的馬匹運氣卻不濟,代我挨了一刀,落了個身首異處的下場,唉,跟隨我六七年的戰馬啊!宛如兄弟一般——」說罷搖了搖頭,很是痛心。

「你不過是遇到刀兵之禍,兄弟我可是碰到了毒水陣。」保靜軍節度使王昭遠的臉色依然很不好看,「當時我的人馬一路長驅直入,幾乎沒有受到什麼阻擋,結果行到旗門之中後,也不知道從哪裡來了一股狂風驟雨,雨點兒打到眾人的身上,立刻燒起來拳頭大小的膿包來,稍微一動變流出血水來,且沒法包紮,許多將士都痛苦至死,最後化作一堆白骨,慘烈至極啊!慘也——」

我見眾人都是連傷帶痛,因為是勤王,所以眾將都是身先士卒,雖然不一定是沖在最前面,可是也不會呆在最後面,今天這麼一折騰,上自節度使,下至馬前卒,都是哼哼唧唧,大小帶傷,尤其是保靜軍節度使王昭遠,因為臉上受了些毒水的池魚之殃,有些紅腫,用白巾將腦袋包了個嚴嚴實實,看起來倒像是個阿拉伯的酋長一般。

曹彬安慰道,「諸位大人都受苦了,不過咱們都是為了勤王,這些苦頭自然也是受之如飴,待到將天子迎回,這一道一道的傷痕,都是咱們的功勞啊!」

「使相所言極是!」眾將一聽這話,精神立刻提了起來,紛紛贊同道。

四郎在我身邊小聲說道,「一個個都是官兒迷,一聽到皇帝如何如何,便如同吃了二斤牛鞭一般激動!」

五郎聽見了四郎的話,覺得很是有趣,忍不住笑了起來。

本來大家都在爭榮譽表戰功,驟然聽到有人在笑,都覺得很不合時宜,紛紛扭頭查看,卻見到是平西王這邊兒的人,一時也不便呵斥,只是有人酸溜溜地說道,「平西王營中真是能人無數,我等正在商議破陣大計,便有人發笑,莫非王爺已經有了破陣之法?」

眾人聽了那人的挑撥後,都感到有些難為情,幾天以來,都是西北大軍一枝獨秀,雖然都知道如今的西北幾乎就是獨立王國,但是名義上畢竟同屬於大宋軍隊,都在大宋天子的殿下為臣,差距卻如此明顯,心中如何能夠好過來?

五郎看了我一眼,我無所謂地搖了搖頭,意思是說你想咋就咋,沒必要顧忌他們,反正我西北的勢力如今也是明擺著的,誰都看的見,不怕惹麻煩你們就放馬過來好了!

「破陣之法雖然還沒有,但是這些陣勢的布局,貧僧已經瞭然於胸了。」五郎故意將光頭挺了起來,作高僧狀合十為禮道。

眾人聽了都是一驚,今日雖然得見整個天門陣的全貌,可是因為各處進攻都失利,所以並沒有查探到陣勢中的所有變化,如今這個和尚居然說自己已經對整個天門陣的布置瞭然於胸,真是令人感到有些吃驚,不由得竊竊私語,打探這個和尚的出處。

「咳——」我輕輕地咳嗽了一聲,沉聲說道,「好教諸位大人識得,眼前這位大師,就是我專門從五台山報國寺請下來助陣的空塵大師!他的師尊虛谷大師,乃是研究陣法的高僧,舉世無雙!」

眾人一聽我的介紹立刻肅然起敬,五台山虛谷大師的名頭還挺響的,一下子就將這些桀驁不馴的傢伙們給鎮住了,就連駙馬都尉王承衍也有些驚訝地問道,「末將上次造訪報國寺,也曾見過虛谷大師一面,多承大師訓導,頗多收益,不想今日得遇大師的高足,真是三生有幸啊!但不知虛谷大師一向可好?」

五郎做出一副超然出塵的樣子,雙手合十高宣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家師看破紅塵,業已回歸佛國了!貧僧此次下山,就是得到他老人家的指點,助大軍破陣,積修功德來的。」

「原來大師已經圓寂了!」王承衍有些驚訝,當下默念了幾句經文,對五郎說道,「大師一向普度眾生,我輩皆是俗家弟子,今日得知大師歸去,卻是心中難過,再也不能聆聽大師的教誨了,一想起來,心中就有些痛惜,唉——」

「生生死死,卻是不必放在心上的,但把持住一顆平常心,自然不墮輪迴,本性不滅。」五郎非常自然地給王承衍講了幾句佛學常識,頓時令其大生好感。

「這位——」曹彬看五郎總是有些眼熟,看了看我道,「空塵大師?」

我見曹彬動問,自然不好意思不交待清楚,便回答道,「空塵大師,現在執掌五台山報國寺,是虛谷大師的衣缽傳人,當然,他也是我的俗家五哥。」

「原來卻是五郎,難怪我覺得如此熟悉,只是換了這個裝束,一時之間真不敢相認。」曹彬大為驚異,卻沒有多問,畢竟一個人忽然跑出去出家,肯定是有點兒故事的,「五郎可是有了破陣的法子?」

五郎回答道,「天門陣,共分七十二旗門,分別由七十二座小陣組合而成,暗合地煞之數,極端兇險,其中的小陣每九門為一組,變化多端,根據時辰流轉,其中的機關紛繁複雜,一旦發動,則無需多人操作,若是不通進出之法,自是凶多吉少!就連陣中的陷坑之數,也是有說法的,哪裡多,哪裡少,哪裡不能有,也都是有講究的。」

眾人聽了之後又是一陣煩惱,曹彬皺著眉頭問道,「如同五郎如此說法,豈不是難以破陣?」

「那也未必!」五郎搖頭道,「天門陣最兇險的就是護陣大霧,如今大霧已經破去,只要識得入陣之法,我等自然可以進出自由,如履平地。」

曹彬大喜道,「還請五郎指點進出之法,以便我等可以及早入內救出聖駕!」

五郎點了點頭道,「貧僧早已經繪製了一副陣圖在此,依據圖形進入,便可以不受機關的阻礙,到時候只要破去其中陣法之樞紐,其陣自然可破無虞!」

說罷五郎命人取出一副大圖來,在眾人的面前打開觀看。

眾將擠了過來,仔細看那陣圖,只見此圖大有丈余方圓,上面陣法繪製非常之詳細,哪裡有旗門,哪裡有陷坑,機關是什麼,需要提防的事項,可以從何處進入,經由何處行走,敵軍應當在哪裡,機關的總樞應當在哪裡,說明非常之詳盡。

「果然與我今日所遇到的情形一般無二!」幾個進過陣的將領們看過之後,紛紛說道。

曹彬看了圖形後大喜過望道,「妙極!真是天佑我皇!如今有了五郎這張陣圖,天門陣指日可破!我等明日便破除此陣,救出聖駕,活捉大遼太后!」

「救聖駕!活捉遼太后——」眾人的情緒被調動了起來,紛紛揮著拳頭喊起來。

大帳外面的衛士們聽到裡面的聲響後,還以為出了什麼事情,沖了進來後卻發現自己的大人們一個個群情激奮,臉上都泛著紅光,那紅光,那個激動的樣子,顯然就是加官進爵的前奏啊!

卻說大遼這邊,今夜也很不平靜。

韓德讓一頭從法台上面栽下來以後,就一直昏迷不醒,呼吸若有似無,太醫急診過之後,認為是先前的舊傷複發,病入膏肓,非藥石所能見效了。

蕭綽的心緒大亂,一直守候在韓德讓的身邊不離片刻,想起往日相處的情形,看著昏迷不醒氣若遊絲隨時都可能一命嗚呼的韓德讓,心中不由得無比傷痛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