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 運籌帷幄 第002章 計行反間

「多謝兩位壯士相救。」逃出樊籠的張浦抱拳對兩名黑衣人謝道。

「張大人不必客氣,我等受了李繼遷大人的委託,一定要將大人你搭救出來的,所幸不辱使命。」其中一個黑衣人客氣地回答道。

另一個黑衣人在旁催促道,「我等仍未脫離宋軍的控制範圍,宜從速趕路,與李大人匯合到一處。」

「這位壯士所言不差,我等先趕路要緊,救助之恩,且容後謝。」張浦點了點頭道。

三個人一路上潛匿行蹤,穿越了黃河,一路西行,越過了銀夏五州,終於在西邊的瀚海邊兒上遇到了李繼遷的大隊人馬。

「張兄——」李繼遷看到張浦安然而返後,心中大喜過望,從戰馬上面跳了下來,一把將其擁住,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內心的歡喜溢於言表。

「主公——」張浦得到如此待遇後,心中也是深受感動,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話好了。

那兩名黑衣人走上前來,抱拳道,「李大人,營救中遇到了宋軍的攻擊,只救出了張大人,夫人與老夫人被對方死死地護住,沒有得手。」

李繼遷深深地行了一禮道,「多謝兩位援手之德,能救出張大人就很令本人欣喜了,豈敢再多奢望?」說罷吩咐手下取了不少財物贈與兩人以示感激。

李繼遷看重張浦,不是沒有原因的。

當初起兵反抗宋朝之初,李繼遷將少兵寡,勢單力薄,在如何同宋朝對抗的問題上,一直難以決定下來,他的弟弟李繼沖主張乘夏州不備,殺詔使,佔據綏、銀,但是張浦的意見卻相反,他認為在夏州難以建立起根基,宋軍又有重兵屯守於邊境,一聽到其事的消息,便可以朝發夕至,而自己等人無以抵禦。

最後李繼遷採納了張浦的主張,避走漠北,安立家室,然後聯絡西北各族豪傑,捲土重來,事實證明,即便李繼遷的騷擾戰術給大宋邊軍帶來了不小的困擾,並且斬殺了大宋幾員守將,可是一旦大軍突至對其構成正面威脅的時候,還是顯得力量弱小,因此李繼遷對於張浦言聽計從,奉若神明。

此番張浦被擒,李繼遷以為失去了左右手,懊惱不已,及至營救成功,卻又大喜過望,甚至於連母親和妻子仍然被宋軍扣押的事情也暫時放到了腦後。

「主公,你貿然領兵東進,實在有欠考慮。」張浦與李繼遷客套完之後,便急匆匆地提出了自己的意見。

李繼遷聞言笑道,「張兄放心,繼遷也不是當日那個容易衝動的毛頭小子了!」

張浦看著李繼遷充滿自信的目光,倍感欣慰,慶幸自己所扶立的主公已經逐漸變得像個英雄了,於是便仔細盤問李繼遷東進的目的。

「我這次出兵東進,其實有兩個目的。其一就是為了訓練一下士卒,將你營救出來,其二就是為了轉移宋軍的注意力,使我們囤積了年余的青鹽可以順利流入宋境。」李繼遷解釋道。

「原來如此!」張浦恍然大悟,不由得為李繼遷的謀略感到高興。

在張浦被擒的近半年中,李繼遷按照以前定下的戰略,在河西聚集力量,宣傳祖宗功德,並與各部豪族聯姻,由於他本人年輕英俊,手下的兵將也多,又有祖宗的蔭德託庇,很被各族看好,因此羌豪野利等族皆以女妻之,聲勢大振,實力漸漸地雄厚起來,現在唯一困擾著他的,就是經濟上的問題。

李繼遷党項各部活動的鹽州和靈州一帶,盛產青鹽,其質量比之山西所產的解鹽還要好,因此陝西沿邊的居民們爭相購買,給党項人帶來了很大一筆收入,不愁吃穿用度。可是自李繼遷叛宋自立以後,大宋朝廷為了在經濟上壓制李繼遷,下令沿邊涼斛不許過河西,河西青鹽不得過界販鬻,違禁者不論數額多少,一律處斬。

「自宋軍封鎖邊境以來,青鹽囤積很多,若不想辦法推銷出去,恐怕族中的民眾就要無以聊生了,因此我才帶了三萬人馬,準備分成兩路襲擾大宋邊境,以調動其人馬北上,這樣的話青鹽就有了進入宋境的機會了。」李繼遷對張浦解釋道。

張浦皺著眉頭說道,「這樣雖然好,卻是付出的代價太大了!屬下在綏德呆了半年,雖然行動並不自由,卻也從軟禁我的士卒口中,了解到不少關於西北的情況,目前的大宋西北防禦使楊延昭,可不是一個缺乏智謀和勇氣的人呀!」

李繼遷點了點頭,對於我的領教,他至今記憶猶新,因此非常認真地聽張浦說話。

「大規模地進襲肯定是行不通了!」張浦說道,「我聽說宋軍在年前就進行了整編,近二十萬的邊軍,只留下了五六萬精銳,其餘的都淪為二線留守,屯田去了,因此宋軍的戰鬥力有了很大的提高,而且我還聽說,楊延昭以自己從京師帶來的八千禁軍為主,訓練出一隻兩萬人左右的騎兵來,並且還裝備了一種新式武器,專門為了對付我們的騎兵,主公你不可不多加防範,以免吃了大虧。」

李繼遷不以為意地回答道,「此事已經由內線稟報給我了,不過要想在馬背上勝過我們党項一族,宋人終究還是差了一些,騎射之術是我們生存的基本技能,這一點我還是很有信心的,倒是張兄以為我們的戰略是否還應該稍微調整一下?」

張浦考慮了一下後回答道,「既然已經來了,當然不能空手而返,若是由我來籌劃,應當再加入兩點建議。」

「張兄請速道來。」李繼遷的態度非常熱切。

「我們的力量仍不足以同宋軍正面對抗。」張浦說道,「從前幾次的事情便可以看出,我們的優勢就在於機動靈活,來去倏忽自如,令宋軍找不到我們的主力所在位置,因為疲於奔命,不得要領。」

李繼遷點頭稱是,非常贊同張浦的看法,党項人能夠在西北立足,就是靠著自己常年在馬背上養成的良好騎射功夫,若是同宋軍比陸戰,比試大規模的正面對決,目前還不是時候。

「依張兄的意思,我們應當如何是好?」李繼遷謙虛地問道。

張浦胸有成竹地說道,「第一,便是要將大隊人馬化整為零,使宋軍摸不清我們的主力究竟在什麼地方,每支隊伍不要超過千人,這樣更適合快速穿梭,進入宋軍的控制區,給他們造成更大的困擾。戰略上,要一觸即走,不給對方大軍圍剿的機會,如若對方勢單力薄,則可以一口吞下,積小勝為大勝。」

「那第二呢?」李繼遷急著問道。

「第二么,那就要應在主公你的身上了。」張浦笑著說道,「屬下願意為主公說成一門親事。」

李繼遷苦笑道,「張兄你說哪裡話?現在形勢險惡,我們忙著同宋軍打仗都抽不開時間,哪有功夫去說什麼親事?你就不要拿我尋開心了!」

「非也,非也——」張浦搖頭道,「主公你不能克複舊業,致有上次的失利,就是因為缺乏外援,勢單力薄之故,如今北方耶律氏正出於強勢,同大宋對峙,彼此不能夠制服對方,如果我們能夠得到他們的援助,便可以從東西兩路對宋軍構成威脅,以壯大我們的力量!而要與大遼拉上關係,最好的方法莫過於聯姻了!」

李繼遷聽了張浦的話後,心中有所觸動,他自起兵以來,吃了不少的苦頭兒,也得到過不少的甜頭兒,感觸最深的,便是自己的名分始終不正,儘管他在河西與各部酋首通過聯姻來增加了自己的影響力,可惜這種關係始終不是正式的,現在自己所缺少的,就是沒有得到大國的承認和支持,這也是他心中的一塊兒病壘。

張浦提出了同大遼聯姻的想法後,李繼遷覺得非常有道理,可是又有些擔心,於是便問道,「張兄,能夠與耶律氏聯姻,固然可以得到大遼在道義上或是軍事經濟上的援助,可惜以我現在的條件,並不比一個州府刺史強上幾許,你覺得,他們肯將王族之女下嫁嗎?」

李繼遷的疑慮也是很有道理的,如今他充其量只能算一個西北異族的首領,處境還比較艱難,隨時都有可能被大宋官軍所鎮壓,在契丹人的眼中,的確沒有什麼分量,如果撇開可以用來作為棋子,偶爾給大宋扯一扯後退外,確實沒有什麼太大的利用價值。

張浦輕輕一笑道,「只要主公同意即可,能不能說動大遼之主,將耶律王族女子許配給主公,那就看屬下的本事如何了,我相信,只要大遼朝廷主事之人眼光深遠,就必然會贊同此事的。」

兩個人在一起計議良久,終於將這些事情給敲定下來,張浦帶著百名輕騎,還有大量的錢財,告別了才見到沒有幾天的李繼遷,踏上了前往大遼的漫漫長路。

與此同時,綏德城中有三個人是坐卧不寧的。被我狠狠整了一回的三個內奸,正在各自的家中考慮應當如何完成我交待給他們的任務。

「不服不行啊——」綏德的羊馬行商伍德順是三個內奸的其中之一,想到當日在安撫使衙門的情景,猶自有些膽寒。

看來還得好好地表現一下,否則自己的家小都在城內,以後的日子怕是沒法過了,想到朝廷對待通敵的叛徒的那些恐怖刑罰,伍德順的心裏面不禁有些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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