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六八章 最危險的人

樹林中寒光閃爍,金器聲,人聲,樹枝斷裂聲,箭矢飛射聲,混雜在一片血腥與殺戮之中。

邵玄抬手將濺到面上的血跡隨意擦了擦,繼續往前方過去。突然,邵玄腳步一頓,隊伍前行的速度放緩。

在前面不遠處的一棵樹旁,邵玄看到了甘切,其實在過來的途中,他們也見到了一些倒在地上的死去多時的人,看那些人身上的傷就能看出來是誰所為,那些大多都是被人徒手所殺,而且手法相似,周圍草地上樹叢間還有一些零零碎碎的灰色麻布纖維。

甘切身上有不少傷痕,若是普通人,早就死了不知多少次,可甘切卻依舊如正常人那般行動,面上毫無痛苦之色,見到邵玄一行人的時候還語氣淡定地打了招呼。

他昨晚上的收穫應該不小。邵玄心想。

沒有在這裡停留,邵玄示意其他人跟上,繼續往前掃蕩,兩支隊伍,分兩邊行動,如絞肉機旋轉軸上的刀片,由內至外,以旋轉之勢將盧部落周圍的這片樹林一次次清剿。甘切不會加入他們的清剿行動,畢竟,這次清剿行動本來就是注重配合,甘切根本無法適應炎角的行動,他也沒想加入,似乎另有目標。而且,看那樣子,甘切是朝著目標過去的,邵玄也不用叫上他。

在邵玄帶著人離開之後,甘切看了看天空投下的陽光,這時候,陽光已經沒有那麼強烈,離黃昏更近了。

甘切之前穿著的斗篷已經大部分被毀,看上去破破爛爛地掛在身上,甘切也不在意,稍稍動了下鼻子,他能從周圍混雜的氣味里,分辨出那一絲難以察覺的血腥味,氣味的來源是他正在找的目標。

甘切也不知道為什麼他能從各種血腥之中準確分辨要找的那一絲,或許器官的變化也造成了嗅覺的變化,而且,他分辨血腥味,並非通過空氣中流動的風所帶來的氣味,而是並不隨風飄散血液中的另一種氣味,或許,也正是融合了火種的人血液中特有的一種氣味,與尋常猛獸不同。即便那些人處在下風口,風將氣味都帶走,甘切也能清楚分辨出來。

經過長眠再次醒過來之後,隨著身體的逐漸恢複,他對血的氣味極為敏感。

地面上並沒有血跡,可見對方掩飾得很好,也考慮到了風向,可是,這依舊無法逃過甘切的鼻子。可能他們不知道,自己的血液中除了本身的血腥味之外,還有另外一些氣味,是風無法影響的。

在一片一人多高的灌木叢後,一個人捂著腹部,小心呼吸著,緊張注意周圍的情況,眼中滿是驚懼。他體力已經近乎極限,好在這裡已經離盧部落稍遠了,炎角人進樹林的隊伍也應該不會到這裡。

他們在盧部落附近這一帶活動很久了,對於這片地方也算熟悉,逃起來很快就將後面的人甩得不見蹤影。

逃過一劫了嗎?他心中忐忑,也後悔萬分。他從未料到,昨晚他們五個人對一個,竟然慘敗!

一想到那個人,他就忍不住渾身顫抖。不,那不是人,肯定不是人!否則,為何怎麼打都打不死呢?

還好自己逃得快,要不然就和那四個同夥一樣丟命。

正想著,他突然聽到一些急速靠近的唦唦聲響,像是有人在草地上奔跑一樣。

誰?

他不想跑動,覺得自己找的暫時躲避的地方很不錯,只要繼續藏著就好,所以,他只是扭頭從灌木叢樹枝葉片間狹小的縫隙看過去,想看看到底是誰過來了。

一個渾身泛青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視野中,驚得他呼吸都要停止,渾身血液像是被凍住。

這人到底怎麼追過來的?!

逃!

腦子裡這麼想,身體的反應卻遲了一步。

一條手臂如長矛般直衝過來,下一刻,他覺得下顎像是挨了一悶錘,整個人都被高高挑起,面上因疼痛以及骨折而變得扭曲如惡鬼。

重重掉落在地上之後,他想說話,想回答之前他們一直無視,沒有去回答的問題,想讓這人放過自己,可下顎的骨頭折裂嚴重,張嘴都困難,更別想說一句清晰完整的話。

看著一步步走過來的人,他撐在地面的手臂猛地發力,想要再朝遠處逃離,可這一次,他沒有機會了。

一隻手先一步按住了他的頭,將已經撐起身的人,硬生生再次按到地上。

嘭!

頭撞在地面,草屑和泥土在這一撞之下朝周圍飛濺。

本就受了重傷的人,根本無法承受住這樣的撞擊,腦袋被撞得意識都混亂。

咔!

一聲骨頭斷裂的聲音響起,被按在地上的人沒了聲息。

甘切將手從對方腦袋上收回,起身時眼中還划過一絲不解。

為什麼這些人看不起部落人?無關實力,畢竟,這些人的實力也不過如此。甘切不明白,這些人為何不再以部落的形式生活之後,會有種高高在上的感覺?

雖然這些人並未直接回答甘切問出的問題,但他們的反應,以及出口的言語,都透著些許輕蔑的意味。不僅僅是這五個人,還有其他的人也是。

這些從海那邊過來的人,說起部落人的語氣讓甘切不高興,心情不好,甘切下手就不會輕。

這些人曾經不也是部落人嗎?就算生活方式已經變了,但也不至於言語中帶著輕蔑。到底是火種變了,還是人變了?甘切保持著一個姿勢站在那裡開始思索。

不,火種還是曾經的火種,只是人變了。就如他自己一樣。

甘切捻動手指,手上的血還帶著些許溫度,比他自己身上的要高出很多。因為,甘切自己沒有體溫。

沒再去看地上毫無聲息的人,甘切掃了眼前方不遠處的樹,本來抬腳想走過去,只是看了看天色,還是轉身往盧部落走回去。他餓了。

在見到鮮血的時候,他有了餓的感覺,甚至想著要不要先用對方身上流出的血先減緩飢餓感,但這只是他腦中一閃而過的想法,並未真正實施。他暫時對人的血沒有飲用的興趣。

甘切離開之後,剛才他所看向的地方,幾個身影從那篇灌木叢後走出來,都是一臉慘白,嚇的。

他們來自中部的一個中型部落,融合火種之後,部落里的人就像是脫韁的野馬,失去了約束,心裡的各種想法也開始升起。聽說盧部落這邊的情況之後,便過來佔便宜,誰知道,便宜沒佔到,差點丟了命。

他們在邵玄早上喊話的時候並未出來,而是在中途聽到炎角人那般嚇人的動靜之後,才逃出來的,本以為已經離開了警告的範圍,剛才聽到這邊的動靜,打算過來看看,想著說不定能撿個漏,誰知竟然遇到這麼恐怖的一個人!

他們相信,剛才那人絕對發現他們了,只是因為某些原因而沒有理會他們而已,此時,他們覺得自己無比幸運。

當黃昏降臨,樹林里的兩隊炎角人才滿身血污地走出來。

沒有停頓地殺了半天,體力腦力都消耗太大,神經也一直緊繃著,完全是在山林里狩獵時的巔峰狀態,整個人就像是要燃起來一般,現在結束了,也沒有完全冷靜下來。只是,情緒雖然還亢奮,但身體的疲憊卻是無可避免的,就算是鐵打的身體也會累,他們不是甘切,到現在,也差不多了。

可就算累了,但身上濃烈的殺氣和血腥味是止不住的,每一個毛孔都仍舊噴發著凜冽殺氣,也讓他們看著如凶暴的猛獸般,讓人望一眼都會覺得後背發涼。就算是見慣了生死血腥的人,在這種時候,也忍不住避開。

等在那裡的盧部落人,見炎角人過來,唰地讓開一條道,離隊伍五步以上的距離也會緊張。

從樹林里出來之後,隊伍里的人覺得輕鬆多了,還勾肩搭背說笑著,就如他們狩獵之後返回的情形。傷員已經被送進盧部落內治療,藥物都是自己帶的,盧部落里的葯並不比炎角人自己帶著的葯好。

拜興正想上前與邵玄說幾句,視線越過炎角的隊伍,看向隊伍後方,「咦,那個是誰?」

邵玄扭頭看過去,隨即笑道:「是甘切,之前同我們一起的那個,穿著斗篷的。」

盧部落人聞言心下詫異,就是那個被捅了一劍卻一點沒事的人?

昨天是因為甘切渾身套著斗篷,戴著兜帽,看不清樣子,而且昨晚上甘切也不在這裡,所以他們不知道甘切的樣貌,現在沒有斗篷的遮擋,看清了。但看清了之後,他們受到的驚嚇更大。

甘切原本的樣子,看上去除了比正常人膚色青一些之外,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但現在,甘切從樹林中出來的時候,身上的傷也暴露在眾人視線中。

甘切看上去並不強壯,至少有炎角人做對比,甘切看上去要顯得「瘦弱」,斗篷因為樹林中的打鬥變得破破爛爛,根本遮不住身上的傷口。此時,甘切身上縱橫交錯的傷口不計其數,前胸後背四肢脖頸,甚至臉上都有不少,傷口已經呈癒合之狀,有些就只剩下疤痕,長短不一,密密麻麻,觸目驚心!

有人佩服,傷成這樣,的確是勇士了,如此恐怖的傷,可想而知他在樹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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