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信任

種種猜測在我腦海中連連閃過,但是現在已經沒有時間讓我去驗證自己的猜測了。一個雞皮鶴髮、手裡拄著木質拐杖的老太太,顫顫巍巍地從青丘長老閣的方向走了出來。

那個老太太雖然跟我隔著半個廣場,但是她的目光卻像是繞開了來回閃動的人群,死死地盯在了我的臉上。我也一樣手扶著刀柄,向她看了過去。

跟在我身後的杜渺立刻如臨大敵似的拿出了巫蠱傀儡,雙目緊盯著對方的面孔,像是要把她臉上的每一道紋路都記在心裡。

老太太笑道:「不錯嘛。識人畫咒。小小年紀已經觸碰到了天咒師的邊緣,隨時都能再進一步。不過,我勸你還是把那些小把戲收起來吧,你的咒術傷不到老身。」

識人畫咒,是步入天咒師的標誌。

一般的咒術師想要詛咒獵物,都要事先拿到對方身上的一點兒東西,比如毛髮、血液,或者衣物。其中,高明的咒術師只用對方的生辰八字就能把人咒死。

識人畫咒,卻是達到了一種更高的境界。咒術師只要能牢牢記住對方的長相,用筆沾血,或者乾脆用針蘸塗料。直接在巫蠱傀儡上勾勒出對方的大致的面孔,就能致人死地。

杜渺施展的正是這種咒術。

掐著鋼針的杜渺在我身後低聲道:「我記不住對方的樣子,只能拚命了。」

「一會兒開戰,你自己小心。」

我沉聲答話之間,老太太已經一步步往我身前走了過來。那些在斗場上拚死廝殺的高手,就像是沒看見身邊多了這麼個人,揮動著罡氣從她身邊穿行而過,卻沒碰到對方半分。

「退!」

杜渺忽然一拉我背後的衣服。他的意思是讓我退到戰場邊緣,免得一會兒動手時,會被其他人暗中偷襲。

我也想退,可我能退到哪兒去?四面八方全都是拚命廝殺的高手。我雖然站在斗場邊緣的位置,一時半會兒也難以脫身而去,偏偏那個老太太還在步步緊逼,像是隨時都站在我眼前一樣。

「李孽,這邊!」

我聽見葉森喊我,微微一側頭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過去,葉森正帶著曲玥站在遠處,一個勁兒地向我招手。

我剛想挪動腳步,忽然又聽見一聲:「李孽,這邊!」

喊我的還是葉森,他身邊站著的人也是曲玥。

同樣的人,同樣的聲音,卻出現在不同的方向。更重要的是。我和兩個葉森之間,都是空蕩蕩的,看不見半個人影,就好像是廝殺正酣的高手故意讓開了我們之間的空地。想讓我趕過去一樣。

「李孽,這邊!」

第三個葉森!

三個葉森正好圍住了我的三面去路!我餘光掃向葉森時,卻發現三個葉森無一例外的露出了冷笑,就好像是三隻招魂的厲鬼,站在光天化日之下向我不斷招手。

「怎麼辦?」杜渺也慌了手腳。

三面空缺,就代表著危機四伏。我可以賭一賭自己的直覺,可是萬一賭錯了,我可能就會一頭撞進兩個甚至幾個高手的戰團中間。

如果,那些高手僅僅是在用罡氣廝殺,我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如果,他們用上蠱毒或者暗器一類的東西,我只怕還沒退到戰場邊緣,就會死在他們廝殺的餘波之下。

我輕輕一碰杜渺,目光投向了對方手裡的巫蠱傀儡。後者微微一愣之後,抓起鋼針飛快地在傀儡的面上刺了起來。她是在描繪傀儡的面孔,只不過。誰也看不清她畫出來的究竟是誰。

剎那之後,老太太忽然出現在了距離我不到兩米的位置上:「你很不錯,只不過來錯了地方!」

老太太劈掌往我身前打了過來,我只覺得眼前像是打了一個炸雷,白光爆閃之間,耳邊雷聲滾動,視覺、聽覺在一瞬之間被雷聲光影完全屏蔽,甚至不知道對方的手掌究竟是從什麼地方劈過來的。

「給我開——」

我乾脆放棄了防守的打算。挺起胸膛、跨上一步,抬手往對方身前劈了過去。

我身上穿著連山袍,再加上有真氣護體,只要不是石和尚那個級數的高手全力一掌,應該傷不到我。而我打出的一掌,卻封閉了正面的空間,只要對手站在我對面,我肯定能在她打中我的同時,傷到對方。

我拚命的一掌打出去之後,不但自己身上沒有受到對方掌力的波及,甚至連我推出去的真氣都打向了空地,絲毫沒有接觸到對手。

等我收回手掌時。那個老太太卻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我趕緊退後一步,站在了杜渺身邊,可我眼睛的餘光卻看見杜渺在巫蠱傀儡上畫出了我的面孔。

我僅僅一愣,就見杜渺捏著鋼針。面目猙獰地往傀儡的咽喉上扎了下去。

那一瞬間,我只覺得自己的咽喉上像是被針給扎了一樣,火辣辣的一陣劇痛,我也本能地抬起了手掌。就在我想要變招的工夫,我強忍著出手擊殺杜渺的衝動,硬生生把手掌收了回來。

此時,杜渺的第二針也跟著扎了下去。等到杜渺鋼針一落,我陡然聽見遠處傳來一聲慘叫。我目光遊動之間已經掃見,正東方向的曲玥捂著肚子蹲在了地上。

「走!」我拉起杜渺向東面的葉森飛撲了過去。

我人還沒到葉森跟前,壓在刀柄上的手掌忽然一動,抽刀在手,往葉森頭頂上劈了下去。

葉森勃然變色:「你瘋啦?」

杜渺也被我嚇得一聲驚叫:「住手哇!」

杜渺驚呼未落。我的刀光已經砍上了葉森頭頂。電光火石之間,我只聽見一聲金戈交鳴的巨響,我手中的長刀就不受控制地反彈了起來,我也跟著往旁邊猛一轉身。跳到了圈外。

直到這時,花容失色的杜渺才驚呼道:「你怎麼……葉森怎麼會在這兒?」

我站立的位置正好就在葉森邊上,遠處被我劈過了一刀的傢伙,面孔驀然扭曲之間。變成了剛才跟我對陣的那個老太太。

老太太像是教育後輩一樣:「你很不錯,已經沒了神魔血瞳,竟然還能看破我的幻術。你是怎麼做到的?」

「青丘幻術,天下聞名。我不得不防。」我沉聲說道:「你從出來之後,就一直在給我製造心理壓力。三個葉森的虛影,只不過是想讓我覺得,你對我有一擊必殺的把握,讓我不敢輕易跟你對陣。」

「其實,你一直都沒有出手。我看見和聽見的那陣雷聲,是邪異樓冷長老的成名絕技,奔雷掌。你只不過是把奔雷掌的投影弄到了我的面前,讓我覺得是你在出掌。實際上,你的目標是杜渺。」

「我及時退到杜渺身邊之後,你又轉移了方向,再次對我施展幻術。讓我覺得杜渺是在詛咒我。那時,我甚至被你控制了情緒,差一點就出手殺了杜渺。」

「如果不是杜渺事先跟我說過,他在畫巫蠱傀儡的時候,除了他自己,沒人能看清傀儡的相貌,我或許真會上你的當。不過可惜,你們低估了朋友之間的信任。」

老太太點頭道:「不錯,這份信任的確足以自傲。不過,你好像信不著另外一位朋友啊?」

我冷笑道:「你的身法和幻術都是一流的,我不相信你會白白放過這樣一個機會,肯定會埋伏在途中出手!」

老太太笑道:「光憑這點,你就敢出手傷人?你就不怕選錯了目標?」

我冷笑道:「我師父是土匪出身,目測距離比當兵的還准。我早就算過了我跟葉森之間的距離。而且,我知道曲玥遭到杜渺詛咒受傷不起時,以葉森的性格,絕對不會先過來接我,而是先去看曲玥。你算錯了時間!」

我似笑非笑地看向對方:「你還有什麼想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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