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我家小姐(上)

我嘴上說著「從長計議」,心裡卻異常難過。

留給我的時間越來越少,線索又一次次被掐斷。我不想看見高家父子生離死別……真的不想!

我從來沒有過這種回天乏力的絕望,就算是幾次陷入絕境時,也從沒放棄過掙扎,哪怕明知道是困獸之鬥。

我一路上一言不發地往回走,大珞在我身後輕聲道:「李孽這是怎麼了?我從來沒見他這樣低落過。」

檀越輕輕噓了一聲,意思是不讓大珞再說。一路上安靜得不能再靜,直到走到牧東家門口時,排骨忽然撲向大門,猛地一陣低吼。

「安靜!」我看見從門後面鑽出來的老卒,就知道排骨肯定是誤會了。

老卒看了看排骨:「哪兒來的狼啊?你們這回行動怎麼樣?」

「別提了……」我剛想抱怨兩句。就聽見大珞說了一句:「怎麼還有個陽魂啊?」

「嗯?」

我、葉森、檀越眼中精光同時一閃,不約而同地出手往老卒身上抓了過去。

後者嘿嘿一笑,身形陡然崩散在了我們三人的爪鋒之間,就在我們眼皮底下消失得無影無蹤。

「沒了?」葉森回頭道:「快找!那是內鬼!」

大珞小珞還沒拿出羅盤,排骨就猛然竄出去,直撲沉陰木。揮起爪子撓了上去。銳利的狼爪頓時把樹皮硬生生地扯掉了一塊。

「沉陰木?」我腦袋裡靈光一閃:「破木!」

葉森、檀越出掌往沉陰木上猛劈了下去,兩個人掌風如同巨斧擊中原木時,沉木上頓時炸開了兩道過米長的口子。等到兩人第二掌劈落,沉陰木就像是一口被人打碎了的木頭箱子,在兩人掌風之下分成四瓣,散落在了地上。

中空的木頭當中跟著露出了一具穿著壽衣的屍體:「老卒!」

「他的陽魂還沒回體!」檀越伸手往老卒的鼻子下面摸了一下:「氣息還在,應該是處於假死的狀態。」

我走到老卒身邊,抬手一掌拍向了對方的丹田,老卒仰頭噴出了一口鮮血:「你廢我武功……」

「我還想要你的命!」我抓著老卒的衣領把他拎了起來:「你的龜息功不是玩得好嗎?我廢了你的丹田,看你還裝什麼死王八!」

老卒嘿嘿一笑道:「老子認栽了,給個痛快就行。」

我抬手把老卒扔到地上:「從頭到尾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老卒擦去了嘴角上的血跡:「從你進安平村開始,就落入了我家小姐的算計。」

「她故意安排人把你們引到牧東家裡,是不想讓你去村西頭。只有你到了牧東家裡,她後面的計畫才能逐步展開。」

「小姐知道。你雖然在盛家門口鬧翻了天,但是心裡還是對盛家抱著一絲幻想。所以,你明知道盛家就在村西,也不會選擇跑去跟他們玩命,起碼一開始不會。」

「這樣一來,你就會覺得盛家在想盡辦法把沉陰木弄到你這邊兒,好在暗中破壞你的任務。」

老卒這番話真說得全對,就連我心裡想什麼都半點兒不差。

我聽到這裡,忍不住沉聲問道:「你們的目的。不是破壞我的任務?」

「破壞你的任務,對我們有好處嗎?」老卒笑道:「我們要的是沉陰木!」

我猛然醒悟道:「從上面飄下來的沉陰木是假的?」

「還不算太笨。」老卒道:「沉陰木剛到水神廟背後,就已經被我們給攔住了。後來出現的沉陰木只不過是我們用的障眼法而已。」

「我們所有的動作都在水神廟背後完成,站在你的角度上,當然看不見。我們故意打出排教的鼓點。就是為了讓你們疑神疑鬼,不敢輕易離開牧東。這一點,我家小姐沒猜錯吧?」

「沒猜錯!」我聽過沉陰木進門的事情,當然不敢隨便離開房子。萬一檀越擋不住沉陰木進門,不等於白白搭上了牧東的性命。

老卒再次笑道:「假木頭進入高家那場戲,為了不讓你生疑。小姐可是活活搭進去四條人命啊!」

我挑了挑拇指:「夠狠!」

「高明的還在後面!」老卒得意道:「小姐為了拖住你們,也為了讓這場戲演得更逼真一些,在高家小孩兒身上下了咒。小姐知道。你一直渴望著父子親情,肯定見不得別人骨肉分離。只要高群抱著孩子來求你,你必定會答應接下他們的生意。這麼一來,你就只能圍著高家人打轉了。」

我狠狠一握拳頭,十指關節傳出來的炸響清晰入耳,嚇得大珞小珞同時搶過來拉住了我的胳膊。要是沒有她們兩個拉我,我很可能衝上去把老卒活活打死。

老卒像是沒看見我的暴怒,仍舊眉飛色舞地說道:「我控制著沉陰木一路追過來時,高群看見有鬼進屋了吧?那是因為他身上事先就被人下了葯。只要藥粉被汗浸透了,就會讓人產生幻覺。」

「沉陰木追人、陰魂索命、原木變棺材,所有的一切都和傳說中一模一樣,你們想懷疑,也沒有那個理由,就只能讓我牽著鼻子走咯!」

我不得不說,對方的安排十分高明。他們所做的一切。在村裡都有傳說,但是村民的傳說又都似是而非,就算有些細節有所偏差,我也不會懷疑其中有詐,就這麼讓他們在我眼皮底下上演了一出狸貓換太子。

我冷聲道:「你們事先就想到了我會召術魂?」

「哈哈……」老卒搖頭道:「小姐又不是神仙,怎麼可能未卜先知?小姐帶著大隊人馬撤離,只把我一個人留在村裡,我當然得想辦法監視你的一舉一動了。這種事情,躺在棺材裡面肯定做不了,我總得想辦法出來不是嗎?」

「這個時候,恰巧趕上你召術魂,我就走過去了。你師父是個老頭,所以你的潛意識裡,肯定對老頭有些好感。我叼著煙袋的姿勢,一直是在模範東北老農地頭抽煙的習慣。你覺得親近的話,選上我的可能性就更大了。只要選中了我,我就能名正言順地跟在你身邊。不斷誤導你、陷害你。只可惜,你沒死在陰差手裡,否則的話。我也不會弄得像現在這樣狼狽。」

我深吸了一口氣,強壓怒火道:「金鱗是你殺的?」

「沒錯!」老卒點頭道:「那個膽小怕死的長蟲,一旦被你們抓住,什麼事情都能說出來。我們在水神廟後面攔截沉陰木的事兒,當然瞞不過他。為了保險起見,我只能把他滅口。」

金鱗臨死前劃斷了自己的犄角,實際上就是為了用那根同沉陰木有幾分相似的犄角,提醒我注意沉陰木。只不過,我當時雖然發現金鱗是被人滅了口。卻沒往沉陰木的方向去想。

老卒神采飛揚地道:「金鱗也好,黑娘子也罷,都是我們為了拖住你打出去的牌。為的就是讓你們拼個你死我活,最不濟也得把你拖在村裡幾天。」

老卒說完,轉頭看向了大珞:「我說丫頭,他們這麼多高手,都沒看出我是陽魂,你是怎麼發現的?」

陽魂是活人的魂魄,因為它的本體沒死,所以魂魄上肯定沾著陽氣。術士很容易就能分辨出陰魂陽魂,老卒肯定是用了什麼特殊的手法掩飾掉了自己身上的陽氣,否則,我不可能絲毫沒有發覺。

大珞冷聲道:「我們是修羅堂的人。」

老卒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原來是玩鬼的堂口,那就怪不得了。」

我冷聲道:「詛咒高家小孩的媒介在什麼地方?」

「就在高家,你仔細找找就能找到。」老卒長吁了口氣:「好了,該說的我全都說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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