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5章 捨不得又如何

「有些事情,不是你應該好奇的。我再重複一遍,你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對方說完之後便站起身來,轉身要走。

「等等!」檀越上前一步:「你就是沈凝夢要等的人?」

對方頓了一下,馬上再次舉步。

檀越飛快地說道:「沈凝夢是自己貼上了人皮符!」

這回對方真的停了下來,檀越對著他的背影道:「沈凝夢在我們的嚴密保護之下。不可能毫無徵兆地被貼上人皮符。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偷藏了一張靈符,最後自己貼在了身上。」

對方的背影明顯顫動了一下。我的目光也轉向了沈凝夢,她的手臂上果然留著一塊淺淺的印記,落在地上的人皮符明顯帶著被火燒過的痕迹。

她應該是趁著我和檀越不注意,拿走了某個被我們幹掉的假神身上的人皮符。可是她為什麼要這樣做?

檀越沉聲道:「沈凝夢從我們遇鬼開始,雖然害怕,但是並不驚慌,因為她知道。你應該就在附近。她想見你,所以她給自己貼上了人皮符,只有她陷入危機,你才會出現。」

我冷聲道:「沈凝夢該殺!你也該死!為了你們之間的糾葛,死了多少無辜?那三個士兵本來不應該這麼死!」

我話音一落,殘存的士兵同時拉動了槍栓。那人身上跟著殺氣暴起,我頓時生出一種被利劍懸在頭頂的錯覺。對方雖然沒有回頭,也沒有任何動作,卻像是一下子鎖定了我全身要害,只要稍稍一動,他就可能讓我身首異處。

程明不知道出於什麼考慮,緊握著拳頭,厲聲怒吼道:「全都把槍放下!」

直到這時,那人身上的殺氣才稍稍收斂。

檀越沉聲道:「你在逃避什麼?」

那人終於忍不住開口道:「這些不應該你來關心!」

檀越步步緊逼:「當年,狂徒雲破天能為心愛之人,劍指鬼神,逆戰蒼穹!你當如何?」

那人雙拳緊握:「狂徒當年血染戰袍,斷劍指天,閻某也曾為之熱血沸騰。可是他下場如何?害人害己而已!」

「那楚狂人呢?」檀越厲聲追問:「狂人楚青丘敢為紅顏逆天改命,怒闖鬼門。你又如何?」

「他成功了嗎?」對方暴怒道:「楚狂人壽數折損過半,紅顏知己一夜白髮。而今只能苟延殘喘!那是他想要的結果?」

檀越沉聲道:「起碼,他們敢賭。」

對方一字一句地說道:「我賭不起,也輸不起。」

「讀書習劍兩無成。落拓江湖一狂生!」一向少言寡語的檀越一反常態地冷笑道:「狂生,閻駿逸。比起狂徒雲破天、狂人楚青丘,你不配佔用一個『狂』字!」

閻駿逸一言不發。拔腿就走。檀越急忙開口道:「等等!你不想等沈凝夢醒來,給她一個交代嗎?」

閻駿逸還沒出聲,我已經插口道:「交代什麼?你是想讓他講講自己怎麼做局。把沈凝夢當成誘餌,消滅對手嗎?」

程明猛然抬頭道:「什麼意思?」

「到這時候,你還看不出來嗎?」我冷聲道:「光憑一個薛秀兒。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弄出一個眾神歸位的大陣。最起碼,也得有人完全封鎖這座荒廟,他們才可能繼續布局。」

「劇組的人打聽不到薛秀兒的背景,不是因為她背景深厚,而是因為她只不過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小人物。她背後另有勢力支持。」

「閻駿逸能察覺到沈凝夢遇鬼,難道,看不出她身邊還有術士嗎?他為什麼一直忍而不發。到最後關頭才現身?你自己好好看看他,他身上還沾著血跡,說明,他來這兒之前已經和人交過手了。」

「有人想用沈凝夢亂他心神,他卻反過來幹掉了對手。我們在這兒拼死拼活,只不過是幫他拖延了一點兒時間而已。」

檀越冷著臉道:「他說的是真的?」

「是!」閻駿逸說完。頭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原地。我僅僅看他邁出了一步,他的人影就已經出現在了十米開外,等他邁出第二步之後。就已經消失在了我們的視線當中。

直到對方消失,沈凝夢才睜開了眼睛:「他還是來了!我知道他一定會來!」

「閻駿逸!」程明怒吼之間,狠狠地把槍摔在了地上。

他不是不敢開槍,而是他明白,閻駿逸可以輕易地戳破他所付出的一切。

只看沈凝夢凝望遠方的神情就知道,程明永遠不是閻駿逸的對手。

這無關於實力或者勢力,因為這本就是一場不對等的競爭,從一開始,程明就註定了要一敗塗地。

他可以開槍。但是那一槍不但傷不了對手,反而會打散沈凝夢和他最後的一點交集。

我伸手拍了拍程明的肩膀:「帶沈凝夢先走,我還要收拾一下戰場,把我的飛刀找回來。」

檀越還要說什麼,卻被我揮手阻止:「陪一下程明,我等會兒就過去。」

他們幾個走了之後,我找回飛刀,點起一支煙,坐在土堆上抽了兩口。已經消失的閻駿逸悄然從斷牆的陰影背後走了出來:「謝謝。」

我淡然道:「沒什麼可謝的。你是僱主。」

閻駿逸低沉道:「你的任務完成得很出色,而且還幫了我大忙。我欠你一個人情,以後如果有需要,可以到修羅堂找我。唐蝙蝠跟你說過我的事兒?」

「沒有!」我搖頭道:「我故意說你做局。是因為我看見你的手一直在抖。雖然並不明顯,但是作為一個出色的劍客,你的手不應該有一絲顫抖。除非。你當時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

閻駿逸看了看自己的手:「還是修鍊不到。」

「這跟修為無關!」我直截了當地說道:「你明明有情,為什麼偏偏要裝作無情?」

閻駿逸搖頭道:「等你到了我這個級數,該來的事情。自然會來。有些事情,不是你的修為高深就可以改變的。就像雲破天、楚青丘,他們都是一時人傑。卻仍然無力回天。」

「有時候,我也想像他們一樣,轟轟烈烈地賭上一場。可是我怕輸。我一旦失手,賠上的不僅是我自己,很多人都會跟著我一塊兒死,也包括凝夢。」

閻駿逸說到這裡,站起身來:「好了,該說的,我已經說了。後會有期。」

我回身道:「關於你布局的事情,我猜對了沒有?」

閻駿逸道:「對了一半!這次做局的人,是拜仙門的叛徒。他們會把目標鎖定在凝夢身上,是因為她可能會引來正神歸位。」

我好奇道:「這座荒廟供奉的正神是那個和尚?」

「不是!」閻駿逸搖頭道:「是用來鎮壓金骨那把長劍的主人。至於是誰,我沒弄清楚。那人跟我交手不久就被我擊殺了。」

閻駿逸話說之間忽然閃身離開了原地,等他回來的時候,手裡已經多出了一把長劍:「你鷹爪功沒練到家,雙手達不到刀槍不入、水火不侵的程度,遇上使用神兵利器的對手非常吃虧。這把劍還不錯……」

我看了看他手裡的長劍:「不用了,那東西給我,也只能是拿來賣錢。我不會用劍,拿著反倒是累贅。」

閻駿逸也沒堅持,點頭收起了長劍:「這把劍,我要了。作為交換,我過幾天派人送一雙鷹爪給你。」

閻駿逸說完便邁步而去。我卻忽然問道:「撮合程明、沈凝夢的命令也是你下的?你捨得?」

閻駿逸的腳步微微一頓:「捨不得又如何?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若是在術道,就連命都不是自己的。」

閻駿逸苦笑之間大步離去,始終沒有再次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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