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雲深不知處 第五十二章 賞罰

「是恆長老的羽化登仙訣!」獸煉門學子已紛紛呼出聲來,看那青龍變化,眼中現出不可遏止的興奮,羨慕與渴望。

這羽化登仙訣在獸煉門也算一門極為特殊的仙法,可大幅度提升煉獸戰力。恆無敵就是獸煉門中最擅此道的修者,他的羽化登仙訣早已練到登峰造極的地步,可將蛇妖化龍作戰,實力堪稱恐怖,不過也正因此,他的煉獸素來不以多取勝。

這刻青蛇化龍與一般的煉獸牌出現大為不同,而是從恆無敵身體中不斷竄出,巨大的身軀漸漸瀰漫整片天空,惟有一條龍尾依纏繞在恆無敵身上,大半個身軀橫掃風雲,對著明夜空瘋狂噴吐著青色烈焰,整個天空都處在一片青火燎原之中,撞在下方氣罩上,更是不時迸發出迷離彩光。

面對這恐怖青龍,明夜空卻只是如閑庭信步般在空中自由行走著。

曾經有人說過,明夜空或許不是十九天魁中最強的,卻一定是十九天魁中最瀟洒的,他的戰鬥看起來永遠是那麼的雲淡風輕,不急不緩,如果僅看其表情,甚至會察覺不到他在戰鬥。

青龍烈焰里,明夜空信步遊走,身形飄忽,總是出現在任何可能出現地方。

天空於他仿似平地,由著他自由行走,用不著任何飛行的法術。

每一次踏足,空中就會現出一片漣漪。

於是伴隨著他的腳步,就能看到天上處處漣漪盛開,在青龍焰火的映襯下,有若節日最璀璨的煙花腳印。

這些腳印就這樣隨著明夜空東一塊西一塊的出現著,時起時滅。

對大部分學子來說,這些腳印並無意義,相比明夜空的瀟洒,恆無敵的暴烈,青龍的氣勢其實更具有觀賞價值。

這也是學子們多少年來才有機會看到的天心巔峰級的戰鬥,也正因此,他們其實並不能真正看懂這樣的戰鬥。

或許少數有例外。

當大多數人集中注意力在恆無敵和青龍身上時,唐劫的目光卻始終追隨著天空中的那些腳印。

亂風步!

這是亂風步!

二十七星亂風步!

昨天拿到亂風步時,唐劫將這步法大致翻看了一遍,對亂風步也有些了解,大體知道其運用方式。亂風步的行氣並不難,真正的核心還是在二十七個星位上。通過這二十七個星位來達到一定範圍內的自由騰挪。

這自由騰挪到底可以自由到什麼地步,看這刻明夜空的表現就可知道——只要他願意,這片戰場上的任何地方於他都只是一步之遙。

在這樣的情況下,誰又能打的著他?不僅如此,就算是用來進攻也同樣犀利無比。

不過二十七個星位點本身就是修鍊亂風步最複雜最艱難的部分,每一個星位都需要計算和排布不說,更有無數種組合耗人心力。

唐劫只是看了一下二十七星的組合分列圖表就看得腦袋都要炸了,更別說涉及到具體的運算運用了。

直到這刻看到明夜空舉重若輕的運用亂風步,唐劫心中終於有些悟了。

那一刻,他對這亂風步突然有了種前所未有的理解。

氣息運轉中,身周一切突然間變得彷彿靜止了下來。

每一個呼吸,每一個氣機,都在身邊縈繞,無論身前身後,唐劫都能以一種獨特的方式感受到其存在。

在這感受中,唐劫隱隱覺得自己與天空中的明夜空似乎也產生了某種相聯的感覺。

這感覺並不強烈,若有若無,使得唐劫不得不努力去抓住。

眉心中一點溫熱更是不停地放大,目力運用到極限,捕捉著天空中漫行的足跡;感覺運用到極限,感受著冥冥中相連的契機。

突然間唐劫踏出一步,這一步是斜向前跨。

與此同時明夜空也是斜向前跨一步,身形在瞬間消失,再出現時已在恆無敵身後。

唐劫依舊巍然不動,只是左足跟上,再踏一步,明夜空竟也是與他做出一樣的動作。

兩人的步伐在這刻達到了驚人的一致。

天空中正在戰鬥的明夜空發出一聲輕咦,低頭看去,正與唐劫對望,依舊是負著信步遊走的他,臉上竟出現了一絲笑意。

對於唐劫把握住他步法中的脈絡並緊緊跟隨,他並沒有在意,反倒滿是欣賞。

這刻繼續踏步,長聲道:「亂風二十七象,以風為首,故名亂風步。其氣起於巽,巽風正端,為大風象,可行於艮成風山象,可行於離成風火局,可行與乾成風行九天法,亦可諸法並用,諸行並起,如彼般……」

他驟然加速,一連踏出十二步,又急又快,唐劫一時竟未能跟上。卻見空中幻象突生,風火漫卷,那青龍吐出的烈焰竟是向著自身席捲過去。

明夜空的聲音這才悠悠傳來:「如彼般,行於風,踏於空,步步如履平地,穿乾倒坤,行坎離艮,是為風林火山!」

說著他雙手一震,一股雄渾氣浪砸向恆無敵。

恆無敵怒吼一聲,青龍捲身,氣潮飈漲,反襲明夜空。

明夜空身軀急轉,已在天地間拉出無數幻影。

這次不僅是唐劫,就連戚少名看得都入迷了。

明夜空的亂風舞空對他的浮光掠影同樣有著莫大指點。

這是風與山的對決,也是輕靈與野蠻的戰鬥。明夜空如長空舞劍,翩躚自若,恆無敵則若暴走狂龍,上天下地氣勢雄渾。

如果沒有四大天心聯手布下防衛,單是他們交手的餘波,就足以摧毀這片斗場,看得一群人亦為之心神搖動。

而對唐劫來說,這一戰卻無疑是讓他受益最多的一戰。

明夜空的指點讓唐劫一下子明白了亂風步的奧秘所在。如果說星是文字,是數字,那麼象就是圖形,是畫面。當兩者結合時,展現眼前的便是那無盡奧秘。

這刻眼前無數幻影閃過,唐劫再剋制不住,突然啊地大叫一聲,捧著眉心坐倒。

「唐劫,你怎麼了?」葉天殤蔡君揚同時俯身問他。

唐劫捂著眉心狂喘了幾口氣,這才道:「我沒事。」

眉心中那道豎目在這刻受到刺激又張開了些,唐劫不敢放手,只能等豎目漸漸消失後這才放下手,順帶擦去眉心間的一點血珠。

再看天空,雙方依舊戰得激烈,明夜空固然還是原來雲淡風輕的樣子,恆無敵也仍然氣勢衝天,看起來絲毫不受影響,再打個三天三夜都不成問題。

不過象這樣打下去,也不知何時方是盡頭。

這邊天涯海閣的何夫人已笑道:「打也打過了,氣也該消了,還是回歸正事要緊。」

說著長袖一甩,對著遠處彈出一指,同時天神宮,千情宗,七絕門也同時出手,四股靈壓泛起,原本翻江倒海般的天空突然間平靜下來,再掀不起任何波瀾。

恆無敵大怒還想發作,只是以他一人之力又如何對抗的過四人之力,卻是被硬生生壓回地面。反倒是明夜空藉機飛退,已是先回了地上。他和恆無敵不同,只是為了保護自家學子而出手,因此對罷手停戰是沒任何意見的,反正被罵丟人的也不是他。

這邊何夫人已道:「恆兄,再要打下去,這仙緣會也就不必開了。」

聽到何夫人這麼說,恆無敵這才放棄掙扎,怒瞪唐劫一眼,這才道:「我不會放過這個小子的。」

唐劫撇撇嘴:「我洗月派的人,何時還指望你獸煉門的人對我們大發慈悲了不成?」

一句話又把恆無敵給堵了回去,氣得他又要暴走,總算四人聯手壓制,不給他發飈的機會。

那天神宮的金袍老者道:「何夫人說的是,口舌之爭,不過小事,不必多做爭執,倒是那天神甲的來歷需要好好交代一番,恆兄還是稍安勿躁吧。」

恆無敵聽得心中越發憤怒起來。

那金袍老者不知道自己已在無意中犯了個大忌諱。

在他看來,幾句罵人話不過就是口舌之爭的小事而已,弄清天神甲來歷才是大事。

從事件重要性上講,他這看法一點錯都沒有。

但從當事人感受來講,事情就完全變味了。

對恆無敵而言,天神甲來歷不重要。這些年天神宮外流了也不知多少天神甲,就算有那麼一兩件落在洗月派手中,也未必就奇怪了,獸煉門還不至於為此就認為天神宮和洗月派勾結。反倒是一個小輩敢辱罵自己,從感情上卻是大事。

象那天涯海閣的何夫人說這話,他能接受,因為彼此不是朋友,那金袍老者說這話,他便萬萬不能接受了。

他恆無敵當眾受辱,身為自己的盟友門派不幫自己,反倒勸阻自己,甚至說這是小事讓他別糾纏,這是胳膊肘往外拐,幫著外人說話,是讓他極惱火的。

身為己方之人,卻去站在所謂的「中立」立場,本身就是一種背叛,這就是恆無敵的看法。

這刻他心中憤怒又發作不得,只能強忍下去,內心深處卻已對著金袍老者印象大惡,只覺得此人討厭無比,愧為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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