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111章 元宵(上)

回到自己的清遠堂,周懷軒看見盛思顏居然又醒過來了,在給阿寶餵奶。

周懷軒去浴房洗得乾乾淨淨,換了寢衣出來,見阿寶已經吃完奶了,被盛思顏豎抱在懷裡拍奶嗝。

阿寶趴在盛思顏肩頭,定定地看著他從浴房裡走出來。

黑葡萄似的眼眸,圓圓胖胖的紅臉蛋,還有胖的手背起了小肉渦的小手,很是趣致。

但是周懷軒總覺得阿寶的眼神里有些同一般嬰孩不一樣的神情。

當然,也許是做爹娘的,都覺得自己的寶寶與眾不同……

周懷軒坐到盛思顏身邊,看著阿寶道:「……吃飽了?」

阿寶突然用力抽了抽鼻子,然後做出一臉嫌惡的表情,鑽到了盛思顏懷裡。

像是聞到了什麼不好的氣味一樣。

周懷軒心裡一動,想起了剛才在葳蕤堂那邊跟那兩個黑衣人打鬥的時候,那個身材纖細的黑衣人扔出來的黃色圓筒。

裡面散發出一股奇怪的味道,不算難聞,但是對於周懷軒來說,卻有種遇到剋星的感覺。

好在那股氣味比較淡,很快就在夜空中消散開了,周懷軒並沒有中招。

他只是很不喜歡那種差一點就失去控制的感覺。

周懷軒默默地看著阿寶,突然伸手將他拎了過來,把他的頭按在自己肩上。

阿寶「唔唔」叫了兩聲,最後還是不情不願地抱住了周懷軒的脖頸。

阿寶身上有股能夠滌盪人心的味道,周懷軒垂眸看了他一會兒,毫不猶豫地相信,如果那黃色圓筒裡面的東西是他的「剋星」。那阿寶,就是那黃色圓筒的「剋星」!

這孩子,當真有很多奇異之處!

周懷軒將阿寶拎起來送回到小搖床里,淡淡道:「你該睡了。」

阿寶看了看他,咯咯笑了兩聲,安然閉上眼睛睡了。

盛思顏已經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她半闔著眼睛問周懷軒:「去哪裡了?怎麼才回來?」

周懷軒將她平放在床上。拉上被子蓋上彼此。用胳膊撐著頭,看著盛思顏沉靜的睡顏,唇角微揚。什麼都沒說,只是道:「睡吧。」說著便滑到被子里,摟著她一起睡了。

……

因除夕夜神將府大鬧一場,這個年。神將府眾人過得沒有如同往常一樣熱鬧。

神將府眾人沒有出去吃年酒,也沒有在家請客吃年酒。

對外都說是周老夫人病重。因此謝絕一切酒席宴請。

周老夫人自從除夕那夜被黑衣蒙面人勒過脖子之後,就病得更厲害了。

她以前最疼的三個人,周三爺、吳三奶奶和周懷禮,居然也都病著。

周三爺是被吳三奶奶踹斷了腿。在外院養傷。

吳三奶奶回娘家去了,據說傷心過度,在娘家病倒了。

周懷禮也是。據說鬱結於心,高熱不退。蔣四娘一點都沒有嫌棄他從嫡子變成庶子,而是依然待他和以前一樣,衣不解帶地照顧他。

蔣四娘在正月初一醒來,發現周懷禮發了高熱,她正月里也沒有回娘家,一直在照顧他。

對於蔣四娘這種寵辱不驚、不卑不亢的態度,神將府的上下人等都高看她幾分。

至於大房,周老夫人坑了大房二十多年,大房的人不恩將仇報就不錯了,自然也沒有人來看她。

馮大奶奶並沒有每天來看老夫人,只是每天打發婆子來給老夫人請安。

周懷軒陪著盛思顏,帶著阿寶回盛思顏的娘家盛國公府去了,一住就是十幾天,根本就沒有回到神將府。

周承宗還是痴痴傻傻,只每天跟著馮大奶奶。

馮大奶奶去哪裡,他就跟去哪裡。

也不說話,只是靜靜地坐在她身邊。

馮大奶奶雖然還是不怎麼理會他,但是卻記得他什麼時候該吃飯,什麼該吃藥,比丫鬟婆子還盡心些。

到了晚上,她更是親自給周承宗洗漱,給他剪指甲,甚至還給他刮鬍子,將他打扮得乾乾淨淨。

到了正月十五那天,蔣四娘安頓好周懷禮,對他道:「我親手做了幾個元宵,想送去給祖母嘗嘗。」

周老夫人自從除夕之後,就不讓她的丫鬟婆子伺候了,只願意三房的人去照顧她。

因此蔣四娘和周雁麗輪流去伺候周老夫人吃飯穿衣洗漱。

今天輪到她去松濤苑伺候周老夫人。

周懷禮很是虛弱,微微點頭,道:「去吧。」又道:「不先給我吃幾個?」

蔣四娘笑道:「給你留了。等我從松濤苑回來,再喂你吃。」

周懷禮高興地笑了,目送著蔣四娘離去。

月洞門的帘子剛剛搭了下來,周懷禮就變了臉。

他用手捂住胸口,疼得滿頭大汗。

他真是萬萬沒有想到,他大堂哥周懷軒的本事,已經到了這種地步!

他能察覺到,周懷軒只用了三分力,卻差一點將自己打死!

幸虧他穿了從內侍阮同那裡得來的一件軟甲背心,才挽救了自己一身的功夫。

不然的話,他這輩子肯定是廢人了。

周懷禮從枕頭底下拿出那個橙色面具,攤在手掌心上看了看。

這也是他從阮同那裡得來的,開始的時候,並不知道作何用處。

後來發現戴在頭上,不僅可以蒙面,還可以變聲,才如獲至寶地隨身帶在身上。

但是那天剛一戴出來,就被周懷軒看出來了,還知道這東西是阮同的!

也不知道周懷軒會不會懷疑到他身上!

周懷禮很是懊惱地捶了捶床,然後把那橙色面具壓到了褥子底下,自己平躺下來。

胸口的傷還是火灼般痛,不過是內傷,外面倒沒有傷痕。

所以他還能瞞過蔣四娘。

想到蔣四娘並未因為知道他真實的身世而對他嫌棄。周懷禮心裡又升起一股溫暖之意。

他正要躺下睡覺,就聽外面的丫鬟回報道:「四公子,越姨娘來看您了。」

周懷禮眼裡閃過一絲不耐,沒有做聲,躺下直接睡覺了。

外間屋裡,那丫鬟等了半天,沒有聽到周懷禮說話。便歉意地對越姨娘道:「姨娘。我們四公子還病著,想是睡了,沒有聽見。」

越姨娘十分擔心。

她藏了二十多年的母愛。如今終於能正大光明地表現出來了,當然不會放過任何機會。

「我就進去看看他,馬上就出來。」越姨娘忙道,一邊推開那丫鬟。硬是要往裡屋闖。

她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那是她親兒子,又不是旁人?

周懷禮房裡的丫鬟阻擋不及。便讓越姨娘進了周懷禮和蔣四娘的裡屋。

周懷禮更加惱火,但是也只得裝睡,不去理會越姨娘。

越姨娘見周懷禮面朝里睡著,忙走過來探頭。想看看他的面色如何,還伸出手,搭了搭他的額頭。

周懷禮的額頭確實滾燙得很。

越姨娘忍不住皺眉道:「懷禮病得這樣重。四娘呢?去哪裡了?怎麼不在這裡伺候著?」

外面的丫鬟不敢進來,忙道:「姨娘快出來吧。我們四少奶奶去給老夫人請安去了。」

越姨娘面上一紅。從裡屋出來,道:「跟你們四少奶奶說,她只要照顧好四公子就可以了,不用管別人。」

言辭之間,已經把自己能當周懷禮的家了。

這是她兒子,論理說,她是能當一半的家。

可惜事情從來都不是按照她的意願發展。

她剛離開周懷禮和蔣四娘的大門,周懷禮就睜開眼睛,默默望著帳頂出神。

……

蔣四娘帶著幾個丫鬟婆子來到松濤苑。

她是經常來看周老夫人的,松濤苑的丫鬟婆子跟她很熟了,她一來,就把她迎了進去。

「四少奶奶來了。」一個丫鬟打起帘子,讓蔣四娘進到周老夫人屋裡。

周老夫人躺在床上,對著蔣四娘虛弱地笑了笑。

她曾經有過小中風,雖然有好轉,但是嘴歪臉斜是免不了的。

蔣四娘行了禮,道:「祖母,今天是十五,我親手做了幾個元宵,讓丫鬟們下了,我餵給祖母吃啊。」

周老夫人點點頭,吃力地道:「我素來看你是個好的,我果然沒有看錯人。」

蔣四娘笑了笑:「祖母別這麼說。」一邊說,一邊命人去煮元宵。

周老夫人對蔣四娘道:「我身上不舒服,你去浴房幫我打盆水來擦擦背。」

因了那天晚上的黑衣蒙面人和白綾,周老夫人如今看誰都像是要害她,連那些丫鬟婆子都不讓近身。因為她疑心這些人都被周老爺子,或者大房的人買通了,隨時會要她的命。

只有三房的人是她信任的,當然,除了吳三奶奶以外。

如果吳三奶奶要伺候她,周老夫人也是不敢讓她近身的。

蔣四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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