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082章 醒來

「找東西?什麼東西要半夜三更去找?」盛思顏眯了眯眸子,低頭拿了根銅簽子撥弄著手爐:「如果是丟了東西,讓丫鬟婆子去尋也就是了。到底是什麼稀罕物兒,要吳三奶奶親自去尋?」

范媽媽輕笑著搖頭:「這奴婢就不知道了。您沒有吩咐奴婢盯著吳三奶奶,奴婢就不管這檔子閑事了。」

盛思顏想了想,揮手讓范媽媽出去了。

過了一會兒,她起身披上大氅,抱上剛剛醒過來的阿寶,帶著丫鬟婆子去瀾水院給馮大奶奶請安。

阿財亦步亦趨地跟在她們腳邊,一起去瀾水院。

「娘吃過午飯了?」盛思顏笑著屈膝行禮。

馮氏忙道:「你剛出月子,不用這麼大禮。你這孩子,到我這裡還客氣。」一邊說,一邊從盛思顏手裡接過阿寶,抱在懷裡逗弄,眉梢眼角都是笑。

盛思顏跟著笑了笑,跟馮氏閑話幾句,就好奇地問道神將府二房和三房的一些情形。

馮氏看了她一眼,笑道:「二房還好,他們也不容易,夾在大房和三房中間,又是庶出,平時跟紅頂白是有的,但是落井下石是沒有的。」

盛思顏點點頭:「我看二叔和二嬸也不像那種人。」頓了頓,又問:「那三房呢?」

「三房啊……」馮氏笑得意味深長:「你三嬸雷厲風行,管院子管得滴水不漏,外人可打探不到他們的消息。」

盛思顏:「……」她有那麼明顯嗎?

「我聽說,三房的芙蓉柳榭,一到晚上就關門落匙,下人不得宣召。不得到前院主子住的地方。」馮氏不以為然地道:「曾經有個婆子晚上起夜,不小心走錯了道,第二天被三爺和三奶奶活活打死了。」

盛思顏瞪大眼睛:「就因為起夜走錯了道,就打死了?!」

「是啊。那時候咱們老爺子還誇他們來著,說三爺雖然是文弱書生,但是也有神將府後人的氣概。軍法治內院。令出必行。後來他們三房的下人就再也沒有大晚上敢亂跑的了。」

盛思顏聽著很是怪異。但是也想不出不妥,也許周三爺和吳三奶奶就是這種說一不二的人吧……

但是如今他們不再是神將府「說一不二」的人了,受得了嗎?

吳三奶奶在神將府內院當了二十年的家。而她也從來不像一個淡泊名利的人……

「大奶奶,車備好了。」馮氏的婆子在屋外回道。

「娘要出去嗎?」盛思顏忙站起來。

「要去盛國公府看阿寶的祖父。」馮氏笑著道:「習慣了。每天出去走走,當散心了。」

盛思顏忙理解地笑了笑。道:「那娘去吧。幫我向我爹娘說一聲,就說我出月子了。」

「嗯。我會說的。」馮氏跟著她一起出去。

從瀾水院回來,盛思顏慢慢走在抄手游廊上,想著從她生孩子那夜以來發生的事。

阿財打個滾,跑到路邊的枯草叢中玩去了。

回到清遠堂。盛思顏一個人走進內室,把阿財那天晚上尋來的那個紫色面具拿在手裡把玩。

這個紫色面具,跟她在夢中見過的橙色面具完全是一個類型的。除了顏色不一樣,上面的花紋都是一模一樣的。

而且這面具的質地。不同於她在這裡見過的任何布料。

這面具有彈性,可以順著臉型柔順地展開,鼻子那塊可以透氣,眼睛處是一層薄膜,從外面看裡面看不清,但是從裡面看外面卻毫無問題。

盛思顏拿起面具,緩緩套在自己頭上。

她坐在妝台前,看著妝台梳妝鏡里那個突然變得妖異的人影,輕聲道:「……還真有意思……」

話音一出口,她就呆住了。

她聽見的聲音,不是她自己的聲音!

這面具居然有變聲的功能!

妥妥的高科技!

盛思顏突然明白這面具的違和感在哪裡了。

它太超前。

就說這面料,盛思顏試著用刀割過,根本割不破,試著用火燒過,也燒不爛。

只差用濃硫酸潑一潑了。

考慮這裡大概還沒有濃硫酸這個東西,她也不想蘇出濃硫酸害人害己,就沒有試了。

現在連變聲功能都有,完全不是屬於這個時代的東西!

它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盛思顏把面具從頭上取下來,眼前頓時一亮,世界又重新回到她面前。

剛才戴上這面具,立刻有種與世隔絕、遺世獨立的孤獨和悲愴。

她鼻子到現在都是酸酸的,似乎有眼淚要傾巢而出一樣。

這東西阿財到底是從哪裡找到的?

神將府為何有這種東西?

那個橙色面具是在內侍阮同手裡,盛思顏知道。

周懷軒跟她說過,阮同被周懷禮殺了,他的面具也沒找到。

如果這個紫色面具跟橙色面具是一路貨,那他們倒不會抓瞎了。

「真有意思……」盛思顏笑著把紫色面具塞到她妝奩匣子的最低層。

那面具捲起來只有小小的一團,鵪鶉蛋大小,完全不顯眼。

……

馮氏坐車來到盛國公府。

她這兩個月每天都會抽空來盛國公府看看周承宗,跟他說說話。

其實也沒啥說的,她說得最多的是阿寶。

阿寶吃了多少奶,長得多重了,多高了,會叫了,生氣了,哭了,笑了……

她所有的情感和注意力,都放在阿寶身上。

小小的嬰孩不會辜負大人的情感。

只要你愛它,它一定愛你,只會更多,不會少一點。

和往日一樣,她跟盛七爺打了招呼。

「親家母來了?親家公最近情形好了不少。昨兒我那童兒說,給他擦身的時候,看見他的手指動。」盛七爺笑容滿面地道,對於周承宗的傷勢極有信心。

馮氏笑著點點頭:「承您貴言。」說著走了進去。

她倒是沒放在心上,因為她一個月前就看見周承宗的手指動了,不過他依然沒有醒過來。

在床上躺了兩個月。周承宗瘦的只剩骨頭架子。

但就算是骨頭架子。他還是一具非常英俊誘人的骨頭架子。

馮氏以一個旁觀者的眼光來看,都不得不承認這一點。

以前這個人佔據她所有的身心,如今抽離開來。她發現他不過也只是一個普通男人,不明白自己當初為何鬼迷了心竅一樣迷了二十年。

但是這個男人雖然不在她心坎里了,但到底是她兒子的父親,也是她孫子的祖父。

馮氏在周承宗床邊坐下來。開始絮絮叨叨跟他說話。

「思顏出雙月子了。」

「阿寶兩個月了,胖得我都抱不動。」

「家裡修好了。跟以前一模一樣。神將府的家底,還是不容人小覷的。」

「明天就是懷禮大婚的日子。可惜你要錯過了。」

「軒兒經常來看你,他以為我不知道……」

「你現在這個樣子其實挺好的。我和軒兒都不會再生氣了。」

馮氏微微地笑。

周懷軒跟周承宗的關係一向不好。

不管是他病好之前,還是病好之後。他跟周承宗總是不對付。

要說父慈子孝,在他們大房是沒有的事。

「……還有,越姨娘有了身孕。已經三個月了。」

馮氏剛一說完,一直閉目不醒的周承宗終於睜開眼睛。

馮氏正好低頭去取床邊小桌子上的茶盞。

周承宗的目光隨著馮氏的動作慢慢移動。緊緊盯著她的面頰。

馮氏端起茶盞,抿了一口,突然覺得有人在拉她的袖子。

馮氏一驚,垂眸看見是周承宗伸出瘦骨嶙峋的胳膊,拽著她的袖口。

「……渴,要喝水。」周承宗舔了舔嘴唇,專註的目光落在馮氏手裡的茶盞上。

馮氏看到周承宗眼裡。

純粹不含雜質的目光,如同新生的嬰兒一樣無邪,但又透著一股憨氣……憨傻……

「你……你醒了?」馮氏的聲音陡然哽咽起來,她忙放下茶盞,用手背擦了擦淚,高聲道:「盛七爺!七爺!我們大爺醒了!」

盛七爺從門外幾乎是撲了進來。

「醒了?醒了?哪兒呢?哪兒呢?!」盛七爺撲到周承宗床邊。

周承宗還是定定地盯著茶盞:「渴,要喝水。」

他說得很慢,很認真,似乎天底下只有這一件事,是真正重要的。

他渴了,要喝水。

馮氏踉踉蹌蹌去給他倒水,不敢給他喝茶,倒的是清水。

周承宗就著馮氏的手一飲而盡,然後閉上眼,躺回床上,又跟剛才一樣不動彈了。

盛七爺激動地跟周承宗診脈,查驗身體,一邊哆哆嗦嗦地吩咐:「快去叫夫人過來!」

王氏聽說周承宗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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