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111章 肅清

瀾水院的上房裡,回蕩著越老二哭嚎慘叫的聲音,還有越嬤嬤拚命捂著嘴,大聲抽泣的聲音。

周老爺子和周老夫人各自一邊坐在上首的紫檀木高椅上,默不作聲地聽了一會兒。

周老爺子的手指頭在紫檀木條桌上輕輕敲了敲。

周大管事便對外面的迴廊里叫道:「來人。」

兩個小廝低頭走進來。

「把他拖出去。」周大管事指著地上翻滾哭嚎的越老二沉聲說道。

那兩個小廝躬身一禮,然後一掌將越老二打暈了,拖了出去。

越嬤嬤的抽泣聲戛然而止。

屋子裡頓時靜悄悄的。

過了一會兒,周老爺子看向周承宗,捋著鬍子問道:「……你怎麼說?」

剛才越老二寧願自盡,也要在他面前磕個頭,說是不出賣主子……

呵呵,還能做得再明顯一些嗎?

這不是擺明了說他周承宗才是幕後指使人!

越老二是他奶嬤嬤的兒子,是他的奶兄弟,也是他大房的人。

大房的下人在祠堂的蒲團上動手,要對付大房的嫡長孫媳,不就是擺明了說是周承宗不滿意盛思顏做他兒媳婦!

周家很多人都知道,他以前是中意吳國公府的吳二姑娘吳嬋娟做兒媳……

周承宗只冷笑一聲,道:「問我做什麼?你們應該去問越老二,看看他到底不能出賣哪一個主子!」

「老大,娘知道,你兒子的婚事做不了主,你這個做爹的,心裡憋了一口氣。但是你就算再生氣,也不能這樣做啊……」周老夫人嘆口氣,似乎篤定周承宗就是這背後的「主子」。

周承宗大怒。

哼!若是他周承宗真的不同意盛思顏做兒媳。她根本別想嫁進來!

周老爺子再同意,他也是祖父。總是隔了一層。

做爹的周承宗如果就是不肯,盛思顏要三媒六聘的嫁進來,確實不容易……

「娘,您這話是什麼意思?我是軒兒的爹,若是我真不想盛大姑娘嫁進來,她怎樣也嫁不進來,哪裡需要陽奉陰違,一邊嘴上不說。一邊背地裡搞這些下三濫的手段!」周承宗背著手,臉上的神情十分肅然。

周老夫人一愣:「不是你?」又忙道:「不是就不是,你說不是就不是,娘信你。不過,」周老夫人往門口看了一眼:「到底是誰呢?我想不明白。」她搖搖頭,似乎一副智商不夠的樣子。

盛思顏見了忙低下頭,嘴角彎起一個淺淺的笑弧。

周懷軒一直沒有做聲,披著狐裘靜靜地站在盛思顏身旁。

他們的位置斜對著大門。

三月的京城。夜晚還是沁涼沁涼的。

因院子里擺了許多東西,還有越老二被拖了出去,大門的門帘便沒有放下來。而是往兩邊挑起。

帶著寒意的夜風直往屋裡人脖子里鑽。

周懷軒又往前走了一步,正好站在盛思顏身前,擋住了從門口吹來的寒風。

盛思顏攏了攏大氅,含笑看了他一眼。

周老爺子聽了周承宗的話,微微點頭,道:「承宗說得有理。」

這表示他也不認為越老二幕後的主子是周承宗。

周承宗作為公公,確實不需要耍這種手段來為難盛思顏。

不過,周老爺子信不信他不重要,重要的是周懷軒信不信他。

周承宗可是知道。自己這個兒子對盛思顏有多執著……

周老爺子和周承宗的目光都看向周懷軒。

周懷軒卻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臉上的表情比平時還要冷淡。——難道他不同意?

不可能啊……

盛思顏忍不住又琢磨起來。

對方設下這個局。最終目的其實並不是她,而是他們大房父子反目。

現在周承宗和周老爺子似乎都看出了這個癥結所在。

周懷軒怎麼會沒有看出來呢?

盛思顏凝眉沉吟。眼角的餘光卻瞥見周懷軒已經把目光移到她身上,專註、安靜地凝視著她。

這一瞬間,她福至心靈,突然明白了周懷軒的心意!

他是想讓她出面,送這個大人情!

盛思顏悄然抬頭,柔聲道:「懷軒,祖父和爹都說得有道理呢。你細想想,越老二背後的主子,肯定另有其人,而且所圖不小……」

「你胡說!」越嬤嬤大怒著撲了上來:「你個無父無母的孤女懂什麼禮儀廉恥!主子在這裡說話,哪裡輪到你調三窩四……啊——!」

她話沒說完,周懷軒手指一彈,又一根鋼針飛射而出!

這一次,直接從下而上,將她兩片有些厚的嘴唇「封」住了!

看著本來威嚴肅穆的越嬤嬤的嘴突然被鋼針縫住了,屋裡的下人都有些目瞪口呆。

周顯白再也忍不住,噗嗤一聲捂著肚子笑出聲,還促狹地小聲道:「……大公子,要線嗎?小的去找一捆過來,穿上針再甩豈不是更厲害!」

盛思顏強忍著笑,只看著周懷軒的眼睛。

周懷軒也定定地看著她,緩緩點頭:「有理。」

周老爺子和周承宗同時鬆了一口氣。

不過他們兩父子對視一眼,又各自別開頭,似乎都有些看不起對方的意思。

「到底還是成親了啊哈哈,軒兒確實不一樣了!」周老爺子高興地道,極力誇盛思顏:「到底是孫媳婦厲害!以後可得好好管管軒兒,他自從去了西北戰場,就跟沒籠頭的馬一樣,撒野撒慣了!」

盛思顏立在周懷軒身邊,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道:「祖父過譽了。」

馮氏見盛思顏一句話,就避免了周承宗和周懷軒父子反目,更是感動得不得了,走過來拉著盛思顏的手。像是怎麼疼她也不夠,喃喃地道:「好孩子……好孩子……」

盛思顏被馮氏的真情流露也感動了。

她本來就很同情這個看似軟弱,其實知道輕重。懂得取捨的女人。

這二十多年她的日子,也不知道是怎麼過過來的……

盛思顏索性抱住她的胳膊。親親熱熱依偎在她身邊。

周老爺子滿意地捋捋長須,問周懷軒:「既然你明白,那就好辦了。越老二,你想怎麼處置?你要想清楚,他是你爹的奶兄弟。」

這種地位的下人,其實很多都放出去脫了奴籍,成為良民。還能參加科舉。

不過周懷軒根本就沒有在意越老二的這個身份,他淡淡地道:「如果他不是,他沒有機會靠近祠堂。」

「好,那你想怎麼處置?」周老爺子不再多說。

周懷軒看向他爹周承宗。

周承宗咳嗽一聲,道:「謀害主子,在哪裡都不能容忍。這樣吧,越嬤嬤一家可以告老還鄉,離開京城。但是越老二,必須償命。」

越嬤嬤一聽就炸鍋了,嘴裡唔唔叫著。卻因為雙唇被一支鋼針串成肉串,根本就不能開口說話!

她一時發狠,企圖自己用手將那鋼針拔下來。可是周懷軒的手勁何等厲害,他彈出去的鋼針,竟然牢牢「長」在她的嘴上,根本拔不下來,急得她衝到周老夫人面前求救。

周老夫人為難地道:「沁芳,真的不是我不幫你。可是你也聽見了,你家老二是要謀害主子,這樣的罪,在哪裡都是恕不得的。」

本來一直躲在自己院子里沒有出來的越姨娘聽說了上房裡的事。知道再不出來,她就沒有倚靠了。忙命人去把周雁麗叫了來,帶著她一起往上房求情。

她一路走來。看見自己娘的下人被人捆成粽子一般,院子里擺著許多紅木大箱子,自己二哥生死不知地躺在地上,心裡越來越沉。

等走上台階,看見她娘嘴上明晃晃插著一根鋼針,幾乎沒有暈過去。

她忙扶著大門的門框,喘了幾口氣,才拎著裙子走進去,對屋裡的人一一行禮。

「老爺子、老夫人、大爺、大奶奶,娘,大公子、大少奶奶……」越姨娘一路叫了過來。

周雁麗垂眸跟在她身後行禮。

「你來做什麼?」周承宗皺了皺眉頭。

「大爺,奴家聽說奴家的二哥犯了錯,是來向大爺請罪的。」越姨娘見這個架勢,知道好不了,立刻轉了主意,不主動求情,而是主動請罪,也好以退為進。

周承宗揮揮手:「你下去吧。跟你無關。」

越姨娘忙泣道:「大爺、大奶奶是寬厚人,奴家卻不能這樣不知進退。奴家的二哥犯了大錯,確實該罰。但是不知奴家的娘親犯了什麼錯,為何有根針在她嘴上?」

屋裡的人都默不作聲,少數幾個人躲躲閃閃地將目光投向周懷軒。

越姨娘也是極聰明的人,一見之下,便明白是周懷軒下的手……

「大公子,大公子,我求求您,您就看在我娘多年服侍老夫人,還有對大爺的哺育之恩,饒了我娘吧!我娘都快七十的人了!」越姨娘轉過身,對著周懷軒磕起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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