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101章 世子

王毅興徹夜不歸,文宜室擔心得一夜沒睡,一直在等他。

結果等到天亮了,才等到他回來的消息。

文宜室忙去鏡子前照了照,覺得臉色太蒼白了,趕緊拿胭脂在臉上拍了拍,回頭問道:「毅興在哪裡呢?回內院了嗎?」

過來給她通報的丫鬟忙道:「公子沒有回內院,在外院書房呢。」

文宜室忙道:「給我把湯端來,我要親自送過去。」

那丫鬟忙去幫她把湯放在食盒裡,跟她一起出二門進外院。

王毅興的這所宅子很小,所謂的二門,不過是三進院子中間的一個垂花拱門。

文宜室穿著一身素白的衣裙,頭上光溜溜的,只梳了個鬏兒,來到王毅興在外院的書房。

「毅興,你回來了?昨晚你去哪裡了?我一夜沒睡在擔心你。」到了門口,她就從丫鬟手裡接過食盒,捧在自己手裡,含笑在門口說道:「我給你燉了點湯,你趁熱喝了吧。」

王毅興正在窗下的書案上整理自己的東西。

聽見文宜室的聲音,王毅興手上的動作頓了頓,他沒有回頭,低垂的眼裡閃過一絲晦暗不明的光芒。

「……不用了。」他的聲音還是如同往日一樣溫和肅雅,但是語氣卻有些不一樣了。

文宜室敏感地察覺到了,她咬了咬唇,低首垂眸,看著書房的青磚石地。

「我這陣子一直在幫王爺做事,沒有去衙門,部里積了很多事,從今日開始,要都處理了,會很忙。你們……早點找地方搬出去吧。我就不去送你們了。」王毅興轉過身。將書案上的東西抱起來,搬到裡屋去了,只留給文宜室一襲穿著青衫的儒雅背影。

文宜室猛地抬起頭。嘴唇哆嗦著,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趕他們走!

他竟然在趕他們一家人走!

可是驚訝過後。文宜室又覺得惶恐。

如果就把他們趕走了,他們要住到哪裡去?

難道真的要露宿街頭?!還是去南城,跟那些下等人混跡在一起?!

不行,她要好好想個法子,不能讓王毅興就這樣把他們趕出去……

文宜室將食盒留在書房門口,自己怔怔地轉身回內院去了。

……

內宮的安和殿。

太皇太后斜坐在窗前的炕上,跟坐在她對面錦杌上的昭王說話。

看得出來,昭王心情很好的樣子。

太皇太后也跟著心情好了起來。

「神將府的周小將軍大婚。你沒去親自道賀?」太皇太后凝視著昭王,唇邊帶笑,目光很是慈祥和藹。

昭王頓了頓,笑道:「……陛下不會高興我去的。再說我跟他們也不熟。」

太皇太后垂眸,吹了吹手裡熱茶冒起來的煙氣:「你知道就好。」

昭王不想繼續這個話題,轉頭看了看太皇太后日漸蒼老的面容,皺眉道:「皇祖母,您是近來太操勞了?還是陛下……對您太過份了?我前些日子已經求過陛下了。」

太皇太后含笑抬頭:「你有心了。皇祖母真沒有白疼你,白撫養你一場。」說著,她放下茶盞。站了起來:「你大哥其實沒有對哀家不好。他現在已經是皇帝了,再對哀家不好,豈不是往自己身上潑髒水?」

昭王跟著站起來。

「……哀家現在就是個老婆子,六部都被他收攏了。哀家的娘家被他奪爵了,手裡沒兵,還有神將府給他坐鎮,他要還圈著哀家才是授人話柄。」太皇太后的話似乎想得很開,一點都沒有戀棧權勢的味道。

昭王卻是知道皇祖母的性子。看似柔順和煦好說話,其實骨子裡極為執拗。

以她二十年執掌朝政的能力和本事。怎麼看,皇祖母也不像是會栽這樣大一個跟斗的人。

昭王心裡有數。並沒有多問,只是說了些閑話,就告辭而去了。

夏啟帝確實沒有再圈著太皇太后了。

先前為了登基,還有收攏太皇太后這麼多年手裡的權力,他確實是把太皇太后軟禁了。

現在皇位已穩,關鍵是昌遠侯府已經不存在了,昌遠侯府的兵由兵部接管。

再加上神將府不偏不倚的態度,夏啟帝才不再圈著太皇太后,只是派人暗中監視著她。

昭王走後,太皇太后坐到妝台前照了照鏡子。

鏡子里不再是白膩如新剝雞蛋的細緻容顏。

眼角出現幾條魚尾紋,鼻子兩邊的法令紋也漸漸顯露蹤影。

現在的太皇太后雖然還是比她真正的年齡年輕許多,但是已經不是當初宛若二十少婦的美貌容顏了。

「浮生常恨歡娛少,肯愛千金輕一笑……」太皇太后照著鏡子,微微笑道:「這句詩當真寫得好。」

姚女官低著頭站在太皇太后身後,並不敢接話。

太皇太后偏了偏頭,鏡子里一絲銀光沒有逃過她的眼睛。

她仔細看了看,原來是她鬢邊的一絲白髮……

她也終於有白頭髮了。

太皇太后將鏡子扣在桌上,笑道:「真是不服老都不行了。」

姚女官心裡一動,抬頭道:「太皇太后,要不要去問問鄭大奶奶,還有沒有那種特殊的香膏?」

太皇太后淡淡一笑,搖頭問道:「鄭宜人最近怎樣了?聽說是病得動彈不得?」

「嗯,是病得很重呢,不僅是動彈不得,而且連話都不能說。」姚女官的語氣很是可惜,但是她眼裡的神情卻恰恰相反:「我前些天才親自去看過她。」

太皇太后點點頭,道:「這樣啊,她給我的葯還有一些,哀家去取了來。」又道:「她給哀家用的不僅是香膏。」

她含笑,看了姚女官一眼:「那麼神奇的效用。怎麼可能只靠抹在臉上和身上的香膏就起作用的?當然有別的東西。」

「不僅僅是香膏?」姚女官疑惑。鄭素馨不是一直說是她的香膏,再加上特殊的手法按摩?

太皇太后起身,去裡屋取了一個小白瓷瓶過來。意味深長地笑:「這才是最管用的東西。不過她跟哀家有過約定,這東西不能對別人說起。」

姚女官哦了一聲。仔仔細細看了那個小白瓷瓶一眼。

太皇太后將那小白瓷瓶收到袖袋裡,起身道:「你去跟皇帝說說,就說哀家要出去走走,問問可不可以。」

姚女官應了一聲,去夏啟帝那裡傳話。

夏啟帝想了想,道:「派人好好護著皇祖母,不要出茬子。」

宮裡的人應了,自去安排。

沒過多久。太皇太后就帶著姚女官,和宮裡的宮女侍衛,坐了大車,悄悄離開皇宮,先往鄭國公府去了。

姚女官悄悄地道:「太皇太后,下官以為您會去吳國公府?」

吳家莊被燒,鄭素馨已經被接回吳國公府養病了。

太皇太后微笑道:「先去鄭國公府看看吧。哀家好久沒有跟鄭老爺子和鄭老夫人說過話了。」

大車緩緩前行,沒多久就來到鄭國公府門前。

因太皇太后是微服出宮,也沒有大擺儀仗,因此姚女官親自下車去鄭國公的角門前叩門。

那門子一看姚女官的拜帖。忙飛奔去外書房送信。

鄭國公卻不在外院的書房,而是在內院,跟鄭老夫人一起說話。

今日是盛思顏嫁到神將府的第二天。

按時辰算。她現在正在敬茶認親,下午才會去廟見。

只有廟見之後,她才算在禮法上真正成了神將府的人。

鄭老夫人一直很激動,但也知道這件事非同小可,所以只能強自忍耐,只能跟鄭老爺子悄悄說話。

二門上的婆子聽了門子的回報,也忙飛跑來內院傳話。

鄭老爺子忙站了起來:「太皇太后來了,我去大門迎接。」

太皇太后扶著姚女官的手下了車。對鄭老爺子點點頭:「鄭國公不必多禮。咱們進去說話。」

鄭老爺子忙恭恭敬敬請了太皇太后進去。

幾個宮女和內侍跟著他們一起進去,別的侍衛就留在外面守門。

進了鄭國公府。太皇太后道:「哀家就不去內院了,就在外院跟你說說話吧。」

鄭老爺子一愣,忙道:「那去我的書房吧。」說著,引了太皇太后進去,來到他在外院的外書房。

去書房當然是要說正事。

姚女官守在門口,不讓旁人靠近。

鄭老爺子親手給太皇太后斟了茶送上來,然後坐在下首相陪。

太皇太后端著茶盞嗅了嗅,略沾了沾唇,就放到一旁,對鄭老爺子問道:「四大國公府,就你們鄭國公府沒有立世子了。你一點都沒有打算過嗎?」

鄭老爺子對這件事也是一直猶豫不決。

按理說,世子應該是嫡長子承繼,但是四大國公府的國公位置世襲罔替,非常重要。

一旦世子挑得不好,確實很影響四大國公府的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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