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077章 混珠

看見鄭素馨張狂的笑容和歇斯底里的笑聲,昭王怒不可遏,有一瞬間,他只想撲上去,一手將鄭素馨掐死算了!

但是想容和思顏的名字不斷在他腦海里徘徊著,漸漸地,他體會到了想容的痛苦和難以言說的深情,從心底升起一陣濃郁的悲涼和痛楚……

如果思顏真的是他和想容的孩子,以他對想容的了解,思顏這個名字,一定是想容起的。

只有那樣蘭心慧質的人兒,才會有這樣的巧思。

她一定是為了孩子,才會身遭不測,也才會想到要通過這個方式,在冥冥中告訴他,讓他有機會找回他們的孩子,保護他們的孩子……

他終於深深體會了想容當年給他念的那首詩:

記得綠羅裙,處處憐芳草……

是的,想容應該恨他,恨他跟她一起犯錯,但是一切痛苦卻由她和孩子來承擔。

昭王神色灰敗,喃喃地道:「……對,她是應該恨我,是我不好。但凡我為她著想,就不應該這樣對她……」

看著昭王居然不憤怒了,反而一臉痛不欲生的神色,鄭素馨又妒又氣,又痛又恨,一聲大笑生生被噎在喉嚨里,嗆得她猛地咳嗽起來,哇地一聲又吐出一口黑血,眼前一黑,便直挺挺倒在地上,暈了過去。

昭王定定地看著暈過去的鄭素馨,想起死去的想容,還有下落不明的孩子,眼眸眯了眯,臉上露出狠辣的神色。

你做初一,就別怪別人做十五了……

昭王抱著雙臂在廳上等了一會兒,見鄭素馨快醒了,才轉身叫人:「來人!你們鄭大奶奶暈過去了!」

吳嬋娟在院子門口心神不寧地等著。聽了昭王的聲音,忙帶了人衝進來。

「娘!娘!您怎麼啦啊?不要嚇我啊!」吳嬋娟痛哭起來,又抬頭問昭王。「王爺,您到底說了什麼話。將我娘氣成這樣?」

昭王淡淡地道:「我說我迎娶你小姨的牌位進門,你娘就受不了了……」

吳嬋娟愣了一下:「我娘怎會受不了?」是娘最疼愛的小姨啊,娘不應該高興才是?

昭王搖搖頭:「你還小,不懂這些事……」

「素馨!素馨!你怎麼啦?」剛從京城趕來的吳長閣聽見這邊的喧鬧聲,忙沖了過來,一把從吳嬋娟手裡抱過鄭素馨。看著她骨瘦如柴的樣子,吳長閣心痛得臉都綠了,回頭怒視著昭王,警惕地問道:「這是怎麼回事?王爺怎會在這裡?!」

昭王抿了抿唇,不勝唏噓地道:「長閣,我們自小相識,你知道我對想容情深意重,心裡眼裡從來都沒有別人。」

吳長閣愣了一下,繼而冷笑道:「是呢,這天下誰不知道二皇子情深意重。為了紅顏衝冠一怒入空門!」

昭王笑了笑,頷首道:「長閣,還是你明白我。唉。等素馨醒了,你代我對她說一聲,就說,我心有所屬,這輩子心裡只有想容一個人。素馨的一片深情,我接受不了,也償還不了,真是對不住了。——告辭!」說著,還看了吳嬋娟一眼。露出憐惜的神色:「吳二姑娘。你娘說你是我的孩子,你不要放在心上。你娘是病糊塗了。我跟她從來就沒有什麼,連手都沒有碰過,怎會生出你這樣的重瞳聖人呢?真是太看得起我了……哈哈哈哈……」昭王大笑著,轉身離去。

剛剛醒過來的鄭素馨聽見昭王的話,氣得一口氣沒有接上來,頓時又一口黑血噴出來,將吳長閣和吳嬋娟的半邊臉都染得血跡斑斑,便又暈了過去。

吳長閣放下鄭素馨,大吼一聲撲過來,抓著昭王的衣襟怒道:「你胡說八道什麼?我妻子怎會對你一片深情?!你瘋了是不是?素馨素來貞靜守禮,扶危救困,你怎忍心這樣往她身上潑髒水?壞她名節?!」

昭王的手似鐵鉗,一把狠狠攥住吳長閣的手,眯了眼從牙齒縫裡擠出一句話:「貞靜守禮?哼!你別讓我說出好的來!」說著,一把將吳長閣推開,大步離開了吳家莊。

他這樣含含糊糊的一句話,反而讓在場的人信了大半。

這些下人都將目光投在暈迷在地上的鄭素馨身上,臉上的表情十分怪異。

就連吳長閣都心神不寧起來,他告訴自己不要聽昭王的話,可是如果一點事都沒有的話,昭王為何又會這樣說話?他忍不住想,難道素馨心裡真的有人?真的是昭王?

……

昭王從鄭素馨那裡證實了孩子的事,心神激蕩,騎著馬在大路上狂奔,任呼嘯的北風如同冰刀一樣打在臉上。

只有在奔跑中,他才能不讓人看見他臉上縱橫交錯,結成冰碴的淚水。

想容……想容……想容……

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

昭王跑到他以前和鄭想容幽會的地方,看著屋舍依舊,佳人不再,以往的那些濃情蜜意,美好時光一一在他腦海里重現,他崩潰地跪在屋子前面,痛徹心肺地大叫:

「想容——!」

巨大的吼聲驚起一串飛鳥,撲稜稜飛向天空。

昭王的異常也引起了一部分人的注意。

京城裡一所普普通通的三進民居里,七個戴著面具的人坐在桌前聚會。

這些面具正好是赤橙黃綠青藍紫七種顏色。

「老大,昭王到底是怎麼回事?吳家的二姑娘跟他有關係嗎?看見那丫頭的重瞳,我總覺得怪怪的……」

「這件事早就查過了,十幾年一直看不出異常,應該沒有特殊關係。」

「重瞳現,聖人出。——還是慎重點好。」

「當然慎重了。那丫頭身邊一天十二時辰明衛暗衛都守著呢,至今也沒有看出特別的地方。我都覺得,要麼是那幅圖錯了,要麼是那丫頭的眼睛,根本就不是重瞳!」

「呃。應該不會吧?圖沒錯,那丫頭的重瞳也沒錯。我是覺得,她是重瞳。但是她不是聖人……」

「那她跟聖人應該有關係吧?」

「這個絕對有。只是不知道是什麼關係。這一次,我們的擔子格外兇險。大傢伙兒要打起精神,不要讓蛛絲馬跡逃過我們的眼睛。」

「老大,但是昭王說鄭大奶奶對他一往情深,到底是真是假?」

戴著面具的這些人本是正襟危坐,一臉嚴肅的樣子。

但是聽見這句話,個個身子不由自主前傾,豎起耳朵要聽八卦。

「關你屁事!——我們是維護祖訓的,你們管這些王八羔子的破事做什麼?!」

眾人被罵得身子一僵。忙整了整面具後的八卦臉,正色道:「老大,也不能這麼說。當初昭王還是二皇子的時候,不是跟鄭大奶奶的妹妹相戀么?這不是大事?」

那個被叫「老大」的首領身子僵了僵,沉聲道:「那些已經過去了。鄭想容死了,那孩子也死了,還有什麼大事?」

這些人靜默了一會兒,想到當初的情形,都有些不自在。

老大看了這些人一眼,道:「好了。別就記著打聽這些男男女女的破事兒。老四,說說墮民那邊的事,最近聽說墮民那邊不太平?」

老四戴著綠色面具。他拿出一封信函,往桌上一扔,道:「是有些變動。——墮民的神殿被天火燒了。」

「被天火燒了?為何?」一個戴橙色面具的人若有所思地道:「墮民的神殿和咱們大夏的皇宮一樣,恐怕有千年的歷史了吧?怎地說燒就燒了?是不是他們的日子到頭了?」

「到頭就好了。那神殿可比我們大夏的皇宮要久長。只要他們沒了,我們也不用戴著這面具,行走在黑暗中了。唉,也不知道這祖訓是什麼意思。如果就是不能容忍墮民,直接派神將府將他們剷除算了。居然容忍了他們一千年……」一個戴藍色面具的人搖搖頭,很是不滿地道。

戴赤色面具的人就是老大。他冷笑一聲:「你以為朝廷不想嗎?可是你要打得過他們才行啊!五百年前。神將府十萬大軍曾經在西北全軍覆沒,我們折損了一個神將大人,也沒有能動搖墮民一分一毫。」

「是啊。」戴紫色面具的人似乎是個女人,細聲細氣地道:「你們難道還沒想明白嗎?其實是我們害怕墮民,不是墮民怕我們。若是大部分墮民能夠和我們一樣正常在陽光下行走,並且長命百歲,他們早就把大夏滅了,還等我們去收拾他們!」說完哼了一聲,似乎很是不屑。

是啊,以墮民的本事,如果他們想爭這個天下,這天下早就改姓了……

他們只是對皇權和天下沒有興趣而已。

他們的興趣,在別處。

……

臘月的天氣越來越冷,大夏迎來了又一個年節。

市集里人頭攢動,熙熙攘攘,人們都在熱火朝天地採購年貨,同時傳遞著最熱騰騰的豪門軼事。

「知道不?知道不?『活菩薩』鄭大奶奶原來對她妹夫昭王有意思!」

「何止有意思?聽說當年為了昭王,連妹妹都害……」

「不是吧?原來咱們的大文豪是在她姐姐手裡壞的事?!嘖嘖,實在太狠毒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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