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素馨居然還用自己的身世威脅過盛七爺?!
盛思顏很是驚訝,她看向盛七爺,不解地道:「爹,鄭大奶奶用我的身世威脅您,要您說出先帝病情的真相?這樣重要的事,您怎麼不跟我們說呢?您是不是跟娘也沒有說過吧?」
「沒有。」盛七爺搖搖頭。
如果跟王氏說過,那盛七爺被關在大理寺的時候,王氏一定會告訴盛思顏的。
那時候,盛思顏正絞盡腦汁要給盛七爺脫罪,一定不會放過這麼明顯的證據,無論如何也要把鄭素馨拐進去。
「……那您是沒有告訴她先帝的病情?」盛思顏忍不住還是問了一句。
因為如果盛七爺說了,鄭素馨應該不會揭發她的身世吧?
盛七爺不以為然地搖搖頭:「這件事沒什麼好說的。反正我沒有告訴她先帝的真實病情。除了你娘和懷軒,我沒有跟任何人說過。」
這件事太過重大,他不相信任何別的人。
盛思顏和周懷軒對視一眼,都覺得盛七爺太大意了,這樣重要的事,居然忍到現在才說。
盛七爺看見盛思顏和周懷軒的表情,愕然道:「……你們想太多了。其實那時候打聽先帝病情的人挺多的,不止鄭大奶奶,還有很多別的人,各方面都有。不僅有太子這邊,也有國公府,大理寺、尚書、侍郎,甚至內侍、宮女都有。只要我不說,他們當然就不會知道。真不是什麼大事……」
所以也是因為這樣,盛七爺才沒覺得是大事吧?
盛思顏覺得也有道理,她想了想,忍不住張嘴要說話。
周懷軒對她微微搖頭,她只好又閉上嘴。悶悶地看了周懷軒一眼。
周懷軒側頭看向茶几對面的盛七爺:「您想想,還有什麼別的事嗎?跟她的身世有關?還有。跟先帝的病情有關的?」
盛七爺絞盡腦汁地想了半天,搖頭道:「沒有了。那時候的事我都說了,沒有再遺漏了。」
「爹,您仔細想想,太皇太后那時候,知不知道先帝的病情如何?」盛思顏輕聲問道。
這個問題,是周懷軒都沒有想到的,他不由又看了盛思顏一眼,眼裡露出讚賞的目光。
盛思顏緊張地看著盛七爺。等著他的答案。
盛七爺想了想,道:「沒有直說過。但是太皇太后每天都要看我的藥方用量,應該是知道我的用藥有變動。」
那就是說,太皇太后應該知道先帝的病情有了變化。
不管是變好,還是變壞,反正是有了變化,不是以前的死水一片。
所以太皇太后算半個知情人吧。
盛思顏點點頭,看向周懷軒。
周懷軒起身道:「七爺,您忙吧。我要回去了。」
「這就要走了?」盛七爺站了起來:「我送你出去。」
「不用了。」盛思顏和周懷軒一齊說道。
盛七爺看了看盛思顏。又看了看周懷軒,狐疑道:「你們這麼大聲做什麼?」
「我送周大哥出去就行了。」盛思顏跟著站起來。
「正合我意。」周懷軒也不客氣,微微欠身說道。
盛七爺只好讓步。悶悶地道:「好吧,那你們去吧。」說著,往旁邊讓了一步。
周懷軒舉步先走出去。
盛思顏對盛七爺福了一福:「爹,您早些歇著。家裡的事情多,小枸杞晚上很淘氣的。」
「沒事,沒事,我要好好教教這小子。」盛七爺說起小枸杞,臉上露出一絲微笑。情緒好了一些。
盛思顏跟著周懷軒離開燕譽堂,要送他往二門上去。
周懷軒卻道:「我先送你回去。」說著。走嚮往卧梅軒去的抄手游廊。
盛思顏笑著跟上。
周顯白聽見周懷軒這番話,不由張大嘴。——大公子。這是在人家家啊!要您送啥啊送?!
但是前面兩個人走得高高興興,他也只好搖頭跟上。
來到盛思顏的卧梅軒院門口,盛思顏停下腳步,笑道:「周大哥,我到了。」
周懷軒「嗯」了一聲,負著手定定地看著她。
天已經黑了,卧梅軒門口掛著一盞小巧的葫蘆型燈籠。
昏黃的燈光透過燈籠紙照出來,映得盛思顏俏麗的小臉上多了一絲暖色。
盛思顏被周懷軒看得雙頰微紅,明亮的鳳眸眨了眨:「周大哥,要進去坐坐嗎?」
她本來只是說句客套話,周懷軒卻像在等著她這句話一樣,「嗯」了一聲,便邁步走向卧梅軒的台階。
盛思顏怔了怔。
周顯白在後面擠眉弄眼地道:「盛大姑娘快進去,別著涼了哈……」
盛思顏暈生雙頰,含笑跟上周懷軒的步伐。
兩人進了卧梅軒,來到暖閣坐下。
木槿送上來兩杯熱茶和點心,又給盛思顏一個手爐捂在懷裡。
「下去吧,在門口守著。」盛思顏吩咐了一聲,又看了看桌上的點心,都是她愛吃的,伸手拈了一個烤的焦黃的梅花奶餅,放到周懷軒面前的碟子里。
周懷軒將手裡的茶杯放在茶几上,撣撣長袍,沉聲問道:「有關你身世的謠言,我看你有些話還沒說。」
盛思顏抿嘴笑了笑,半垂下頭,一縷秀髮從她凝脂般的耳邊垂了下來。
周懷軒忍不住伸手,幫她把這縷頭髮別到耳後。
頭髮別好了,他的手卻又沒有收回來,而是順著她的右頰緩緩下滑,托起她精緻的下頜,盯著她淡淡櫻花粉的唇瓣,喉嚨緊了緊。
盛思顏不好意思地抓住周懷軒的手,從她下頜處移開,說起正事:「……周大哥,我確實有話沒有說。」
周懷軒將手縮了回來,淡淡地道:「說下去。」
盛思顏的臉色變得悵然。
「其實。這件事確實跟爹的妾侍塗氏有關,但是又不完全有關。」盛思顏想了想,還是把王氏當年跟盛七爺私奔的事隱瞞了下來。
這件事是長輩的傷心事。她不想被別人知道。
周懷軒靜靜地看著她,眸光沉沉。像是要把她吸進去一樣。
盛思顏看著他幽深的眸子,像是受到蠱惑一樣,連聲音都變得飄忽:「……塗氏不知道我們的事情,她只知道我們在鷹愁澗住過。這件事,她也告訴了她的女兒塗大丫。」
塗大丫已經死於神將府軍士的箭下。
盛思顏剛才沒有說,也是不想在盛七爺面前再提起這件事。
雖然塗大丫還有塗大郎最後證明不是盛七爺的種,但是到底這麼多年。盛七爺都當他們是親生孩兒養大,總是有感情的。
將心比心,盛思顏不想盛七爺因此對周懷軒心生隔膜。
「然後呢?」周懷軒不動聲色地將兩人中間的茶几推開,往盛思顏的方向坐近了一步。
只要待在她身邊,她的氣息就讓他無法抗拒。
他只想離她近些,近些,再近些……
盛思顏沉浸在對往事的回憶里,聲音裡帶著淡淡的傷感:「塗大丫一直跟我不合。一個偶然的機會,她把我們以前在鷹愁澗住過的事。告訴了一個人。就是這個人,親自去了鷹愁澗一趟,帶回了當年給我娘接生過的穩婆。」
「鄭大奶奶?」周懷軒揚眉問道。
盛思顏笑著搖搖頭。「不,是牛小葉。」
「牛小葉?」周懷軒的聲音已經近在咫尺了:「是誰?」
盛思顏窒了窒,想起她跟牛小葉鬧翻的時候,周懷軒好像還在西北戰場上,應該不知道她們之間的事情。
一時埋在心中很久的積鬱傾斜而出。
她從小時候在王家村的時候說起,將跟牛小葉從開始相識,到成為好友,到最後因大雪粥棚一事鬧翻。全部說了出來。
「後來她去了鷹愁澗,將那穩婆帶了出來……再後來。這穩婆落在了鄭大奶奶手裡,於是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我不是我娘親生的。」盛思顏兩手一攤。「我其實也不在乎是不是親生的。反正不管是不是親生,我娘對我一般無二。所以索性就坦承我是我娘收養的。知道了我不是親生的之後,那些以前上門來求親的人都一一退去了,讓我看清楚好多人的真面目,其實對我來說,是好事不是壞事。」盛思顏想得很開。
周懷軒又往她那邊坐近了一步,伸手握過她的手,淡淡地道:「嗯,癩蛤蟆不用理會。」
盛思顏一窒,想把手縮回來,周懷軒的緊握卻是那樣有力而強勢,她根本就不能移動分毫。
「周大哥……」盛思顏嗔了他一眼。
周懷軒只好放手,往旁邊坐遠了些,若有所思地道:「牛小葉為何要去鷹愁澗?」
盛思顏笑了笑:「這我可不知道了。也許是因為我疏遠了她,她要尋機報復吧……」
周懷軒搖搖頭:「不會是這個原因。應該還有別的。」
「別的?」盛思顏不解:「別的什麼原因?」
周懷軒想了想,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