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053章 入庫

離昌遠侯府不遠的一個小樓上,周老爺子背著手站在那裡,透過蓋了帘子的漏窗看著對面的昌遠侯大門口,唏噓地點頭道:「懷軒這些年,真是歷練出來了。」

「是啊,老爺。大公子這份機變,真是非常人所能及。」他身後一個管事跟著贊道。

本來周懷軒來昌遠侯府抄家,雖說是奉了聖旨,但是周老爺子到底還是不放心,悄悄尾隨過來,想著萬一著了別人的道兒,他也好出手相救。

果然等周懷軒帶著神將府的軍士來到昌遠侯府門口,就傳出消息,昌遠侯和夫人就自縊了。

周老爺子當時心裡是「咯噔」一聲,暗道不好……

這倆人一死,效果真是可大可小。

往小了說,人死如燈滅,很多事情都不好追究了。就算要追究,也要等五七下葬之後。

可如果真等到那時候,昌遠侯府偷走的盛國公府的東西,肯定早就轉移光了,還到哪裡搜?!

往大了說,這是在周懷軒帶人查抄昌遠侯府的時候惹的事,逼死國之功臣和女眷,這個罪可就大了。

別說抄昌遠侯府,就連周懷軒本人,說不定都要去天牢走一遭……

當時一聽文震雄喊出他爹娘自縊這句話,連周老爺子都怔住了,一邊感嘆昌遠侯到底是老而彌堅,居然寧死不受辱。但是卻害苦了他的孫子,一時間都想不出什麼有力的辦法,差一點就要出面將周懷軒帶回家去。

就在他們這些人還在緊張惶恐的時候,周懷軒卻話鋒一轉,將這件事說成是發生了「命案」……

周懷軒「命案」兩個字一出口,周老爺子立刻就笑了。

他知道,昌遠侯府,也就到此為止了。

不管昌遠侯和夫人是自縊,還是「他殺」。昌遠侯府都完了。

當然,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只要太皇太后還在宮裡,昌遠侯府就不可能一敗塗地。

但是跟昌遠侯文賢昌在世的時候已經完全不能比了。

因為文家只有文賢昌在軍事有兩把刷子。他的輔國大將軍這個位置。並不完全是靠裙帶關係得來的。當初文賢昌在周老爺子麾下的時候,還是很不錯的,計謀百出,打過不少膾炙人口的勝仗。

昌遠侯不好女色,也不濫賭。

只一條不好,這人太貪。

最終,他也是毀在這個「貪」字上。

文賢昌三個成年的兒子中,老大文震雄和老二文震海是嫡子,都在軍中做個不入流的小武官,能力平平。根本就難當大任。

老三文震新是庶子,沒有從軍,而是習文,中了舉人之後,就沒有再下場考試了。聽說學問倒是不錯。若不是嫡母不喜他再考下去,他也是要一直考到中進士為止的。

但是再出息,也只是文官出身。

昌遠侯府的軍士很快就要回歸到陛下手裡了。

「走吧。」周老爺子對剩下的事情不感興趣了:「回神將府。」

……

昌遠侯府門口,很快換上了大理寺的衙差。

大理寺丞王之全帶著數十個膀大腰圓的隨從,還有幾個精明強幹的仵作,跟周懷軒一起進了昌遠侯府。

兩撥人分了一左一右。往昌遠侯府的內院行去。

「抄家了抄家了!」周顯白大聲嚷著,帶著人在前面開路。

「查案了查案了!」大理寺的衙差也大聲叫著,從另一邊的小路上往二門上去:「誰都別動!如果有人企圖逃跑,當兇嫌論處!」

內院裡面,有婆子哭著喊著衝到正院。對等在那裡的文家人道:「三爺!各位奶奶、姑娘、公子們,神將府和大理寺的人都進來了,一撥要抄家,一撥要查案,讓咱們都不要動……」

「什麼?!」文宜室幾乎要暈過去了。「什……什……什麼命案?」

她的心跳如擂鼓,咚咚咚咚地幾乎要從喉嚨里蹦出來了。

這個明明是萬無一失的計策,怎麼會被人說成是「命案」,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她記得以前在宮裡聽姑祖母說過一件事。

曾經先帝剛登基的時候,有一家官員被人蔘了一本,說他貪墨,因此鋃鐺下獄。

可是刑部派人去抄家的時候,那官員守寡多年的娘親一索子在屋裡弔死了,臨死寫下血書,控訴自己兒子被人陷害的事實。

出了人命,那抄家的人不敢再抄,趕忙回去稟報。

先帝得知情形,又讓欽差大臣去複查,最後才查出來是被人誣告。

那誣告之人被抓起來下了大獄,被告的官員不僅沒事,而且還升了一級。

只是那官員十分孝順,寡母用命給他換來的前程,他受之有愧,後來辭官歸田了。

想到這裡,文宜室只可惜,祖父的兩隻手都被剁了,沒法留下血書……

她深吸一口氣,強自鎮定下來。

手裡捧著一杯熱茶,面色蒼白,手臂止不住地哆嗦,茶杯蓋磕著茶杯沿子叮噹作響。

文宜室的大丫鬟忙過去扶著她的胳膊,擔心地道:「大姑娘,您沒事吧?」

文宜室搖搖頭,張了好次嘴,才沙啞著聲音道:「……趕緊去給宮裡的姑祖母送信。」

「大姑娘,大爺和二爺在門口就被攔回來了。現在誰都不能走動……」剛才進來報信的婆子喃喃地道。

一直在旁邊默不作聲的三爺文震新這才開口道:「宜室,你不要太擔心了。仵作過來看一看就知道了。侯爺和夫人是不堪受辱,自盡身亡。仵作過來查也不會改變什麼的。」

文宜室很是意外地看了這位三爺一眼。

昌遠侯府的三爺文震新,是整個侯府唯一活下來,並且平平安安長大的庶子。

他生母是昌遠侯的通房,生他的時候,難產過世了。

生母雖然死了,但是文震新也不是養在嫡母名下,而是由昌遠侯給他挑的一個乳娘帶大的。

等他大了之後,那乳娘也是快五十的人,沒享幾天福就撒手去了。

這位文三爺還特意去廟裡住了三年。給這位撫養他長大的乳娘守孝。

這一番純孝之舉,就連當年的太后都是極稱讚的,因此入了那時候的太后的眼。

昌遠侯夫人雖然不是很高興,但是自己有兩個嫡子。別的庶子都沒長大就「夭折」了,家裡也不能沒有個庶子做擺設,因此就讓文三爺留了下來。

一來讓昌遠侯不要太計較別的事,二來也是討太后的好。

一來二去,這位三爺不顯山,不露水,過得卻一點都不比那位嫡出的兄長差。

文震新見文宜室還在怔怔地看著自己,笑了笑,道:「宜室,你雖然能幹。到底是個姑娘家。這種事,你不便出面,快跟兄長和弟弟妹妹們回自己的院子吧。這裡有我就行了。」

文宜室努力露出微笑,道:「三叔,還是我來幫你吧……」說著。轉身吩咐道:「去把裡屋整理整理,等下大理寺的仵作來了,見這屋裡一團糟,可是丟人現眼。」

幾個婆子應了一聲,就要進去收拾。

「慢著。」文震新叫住了她們。

婆子停下腳步,轉身徵詢地看著他。

「裡屋就不要進去了。既然發生了命案,就要留著那裡給仵作和衙差查看。這些婆子又不是衙差。也不懂驗屍,還是不要進去了。」文震新溫和說道,看著文宜室微笑。

文宜室的手心裡冒出汗。

這個三叔,隱忍了這麼多年,終於露出狐狸尾巴了……

文宜室瞥了他一眼,溫順地點頭道:「我是女兒家。什麼都不懂,就麻煩三叔照料了。」說著,轉身就走,一點都不拖泥帶水。

文震新看了她的背影一眼,轉過頭。對屋裡的下人吩咐道:「把這裡封好了,誰都不能進去。」

……

周懷軒和王之全分別帶著人進了昌遠侯府的內院。

「王大人,文家的庫房在那邊。」周懷軒拱了拱手。

王之全一愣,繼而笑道:「周小將軍真是盡職盡責,就連文家的庫房在哪裡都探出來了。哈哈……」

周懷軒淡淡地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陛下既然下旨讓末將查抄,自然是要盡心儘力的。」說著,側身對身後的軍士看了一眼:「那邊。」

神將府的軍士便排著隊伍,往庫房的方向跑去。

王之全看著周懷軒這幅「大義凜然」的樣子,扯了扯嘴角,笑道:「周小將軍這番話說得漂亮,真是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說著,也帶著大理寺的衙差和仵作向正院行去。

……

周懷軒既然是有備而來,他們沒有在府里亂跑,也沒有拉著下人問路,而是徑直往昌遠侯府新蓋的庫房那邊行去。

周顯白帶著神將府的軍士跑在最前頭,很快來到昌遠侯府新蓋的庫房。

他眯著眼睛看了看,撇了撇嘴,道:「這倒好,都在一處,倒是好搬。」

看守庫房的幾個婆子看見殺氣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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