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中華豈會無男兒

嘉靖敬天修醮,費盡了力氣,祈求來的雨水沒幾滴,倒是求來了一個老冤家,此等倒霉的事情,放到誰的頭上都受不了。

嘉靖氣得連餃子都吃不下,把老太監麥福罵了一個狗血淋頭,又命他立刻宣召嚴嵩和徐階覲見,兩位大學士早就知道了俺答入寇的消息,聽在耳朵里,無不駭然,老嚴嵩的鬍鬚亂顫,徐階眉頭緊蹙。

俺答汗究竟何德何能,竟然能讓大明朝最有權勢的三個男人搖頭皺眉呢,他還真有這個能耐……

自從朱元璋和朱棣爺倆把蒙古踩在了腳下,中原王朝對於草原又恢複了茫然和無知,除了土木堡之變,讓大明朝嘗到了切膚之痛,在多數大明的子民眼睛裡,蒙古草原就是荒漠蠻夷的代名詞。

實際上呢,草原的生存更險惡,爭鬥也就更無情,在明朝的打擊之下,蒙古首先分裂成了韃靼和瓦剌兩大部,所謂韃靼部是黃金家族的直系血脈,而瓦剌部的祖先是生活在葉尼塞河流域叢林當中的狩獵民族。其首領接受了成吉思汗的招攬,並且和黃金家族成為了親家。

這種主動的歸附,使得瓦剌人擁有較大的自主權力,能夠統帥自己的部民。在龐大的元朝轟然倒塌,北元又被明朝滅掉,瓦剌人逐漸強盛起來,並且在其首領也先的帶領之下,打贏了土木堡之戰,奪取了黃金家族的汗位,並且對黃金家族展開了血腥的屠殺。

也先由於忘乎所以,肆意殺戮,他的帝國只維持了一年,也先死後瓦剌部徹底四分五裂,再也構不成對明朝的威脅。

而韃靼部也亂成一團,黃金家族的子孫不停徵殺,血脈幾乎斷絕,直到一個人出現,那就是只有七歲的巴圖孟克,他的汗號為「達延汗」。

這個奶娃娃沒有什麼了不起,可是他有一個能幹的夫人,那就是滿都海哈屯,滿都海比起達延汗足足大了25歲,既是夫妻,又是母子,還是君臣。

就是這種複雜的關係,滿都海把年幼的達延汗放在箭囊之中,帶著小丈夫征殺疆場,重現黃金家族的榮耀。

經過南征北戰,蒙古草原重新統一,只是這種統一非常有限,遠遠比不上成吉思汗時代的輝煌。滿都海為了達延汗養育了七個兒子,教導他成為一名真正的可汗。

達延汗終結了草原的風雨飄搖,他把蒙古部落劃分為六個萬戶,左翼三萬戶和右翼三萬戶,並且把部民和草場分封給了他的兒子。

俺答汗是達延汗第三子,右翼三萬戶濟農巴爾斯博羅特的次子,按照達延汗的規定,汗位是傳給左翼三萬戶的。可是草原從來不缺少野心家,俺答汗成年之後,率領部族四處征討,實力越來越膨脹,俺答吞併他的四叔的土默特部,並且逐漸成為右翼三萬戶的領袖。

歷來草原的強者都是通過征服實現的,俺答汗已經不屑於在草原上搶奪可憐的牛羊,他把目光放在了富庶餓大明朝身上。

幾乎每一年都要殺入花花世界,大肆搶掠,滿足自己的貪婪。

蒙古騎兵所過之處,無數百姓失去了家園,甚至被擄走,成為了蒙古人的奴隸。

大明朝不斷損兵折將,面子里子一起丟光了。

如今俺答汗再度突破長城,從懷柔,順義南下,抵達了通州,蒙古的鐵騎逼近帝國的心臟,十萬騎兵,遮天蔽日,天朝上國在顫抖,在惶恐!

……

積蓄了太多丹藥之力,嘉靖像是暴怒的獅子,他紅著眼睛,憤怒地咆哮。

「嚴嵩,朕信你用你,你就是這麼對待朕的信任嗎?」嘉靖厲聲叱問:「聽聽,城外都是什麼聲音,你的老臉往哪放?」

又來了,嚴嵩已經不止一次面對嘉靖的暴怒,他把雙膝一曲,乖巧地跪在嘉靖的面前,涕泗橫流:「啟奏陛下,老臣侍君唯有一顆忠心,還要別的作甚!」

嚴嵩一本正經地說道,徐階在旁邊險些噴血,無恥,真是無恥!你還知道自己是首輔,是百官之師嗎?

面對足以載入史冊的經典對白,嘉靖終於憋不住了,氣得笑了出來。

「嚴嵩,你別以為這麼就過關,朕告訴你,沒有,一點也沒有!」嘉靖雖然依舊憤怒,可是他的怒火已經轉向了城外的俺答,嚴嵩又一次逃過了一劫。

「身為首輔,你說說,到底該怎麼打退韃子?」

嚴嵩老臉抽搐,他要是有主意,何至於把老臉扔出來,讓嘉靖踩呢!

可皇帝問了,他又不能不回答,尋思了半晌,嚴嵩試探著說道:「老臣以為此乃是搶糧賊耳,不足為患!」

「搶糧?」

嘉靖眼珠充血,對著嚴閣老吐沫星子噴了他一臉。

「睜開眼睛看看,已經到了東直門,還派兵攻擊了列祖列宗的陵寢!你知道嗎,我大明的祖先在天之靈都不安穩!朕不孝,朕有罪啊!」

一聽這話,呼啦,所有人都跪在了地上。

「是臣等(奴婢)知罪!罪該萬死!」

「萬死?」嘉靖冷笑道:「死一次就夠了,朕不想聽請罪的話,朕要的是辦法,是對策,是打退俺答的主意!」

嘉靖的咆哮之聲在玉熙宮中回蕩,兩位閣老都面面相覷,嚴嵩不懂軍務,徐階比嚴嵩強得有限,而且他也知道京營的德行,雖然在籍有十幾萬,但那只是糊弄人的,禁軍實際只四五萬,半為老弱,半為內外提督大臣之家役使,缺少戰具甲仗,又多年不練,讓他們上戰場,和送死沒有什麼區別。

見兩位閣老都沒有主意,嘉靖只能下令把六部九卿,尤其是掌管兵部的尚書許論叫了過來,眾位大佬齊集一堂。

嘉靖坐在那裡,陰沉著臉,一句話都懶得說,嚴嵩偷眼看了看,沒有辦法,只能代替皇帝發問。

「諸位,正所謂君貴臣榮,君憂臣辱,君辱臣死!北虜俺答已然到了城外,該如何應付,都拿出一個章程吧。」

嚴嵩說完之後,眾人依舊默然不語,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傳來duang,duang的巨響。嘉靖手裡抓著鍾錘,拚命地敲擊著一口紫金鐘,宣洩著心中的不滿,震得大傢伙耳朵生疼,皇帝已經怒極,要是還不說話,只怕都要倒霉了。

身為兵部尚書,許論緩緩站起,不斷思索著如何應付,他試探說道:「北虜勢大,騎兵剽悍,戰力過人,老臣以為冒然出兵,反受其害。眼下理應嚴守九門,防範俺答狗急跳牆。另外曉瑜諸地防範入侵,再有就是從九邊調集精兵猛將,抵禦北虜……」

許論拉拉雜雜說了半天,看似有些用處,實則都是老生常談,了無新意。這些辦法嘉靖和嚴嵩都知道,以往也都是這麼應付的。

可是這一次嘉靖的怒火比什麼時候都強烈,他不想再聽尋常的辦法,他要出口惡氣。無奈手下的這些臣子只能讓他失望,失望透頂!

嘉靖緩緩站起身軀,斜著眼睛看了看這些人。

「一群飯桶,朕怎麼就養了你們這些廢物!都滾回去,好好想辦法,沒有辦法,就再也別來見朕!」

眾位大臣一個個老臉通紅,只得抱頭鼠竄,突然陸炳站了出來。嘉靖心頭一喜,笑道:「陸炳,你得錦衣衛想出城迎戰?」

陸炳咧咧嘴,錦衣衛哪是打仗的,看來皇帝也氣糊塗了。他只得拍著胸脯說道:「若是陛下有旨,臣哪怕粉身碎骨,也和北虜拼了!」

嘉靖還沒有糊塗,輕笑了聲,「你湊什麼熱鬧?有別的主意只管說就是了。」

陸炳微微一笑,「陛下法眼如炬,臣不敢隱瞞,陛下怎麼忘了,京城就有一位精通練兵打仗的大家,把他叫來,問一問不就好了。」

嘉靖一聽,眼前一亮。

「朕果然忘了,麥福,你快去把唐慎宣來。」

「慢。」陸炳笑道:「麥公公,順便再把唐慎的兒子唐毅也叫來,那小子年紀不大,可是主意不少,又深得唐荊川的真傳,不是尋常人物。」

嘉靖點頭,「好,都叫來,朕也要看看,這幫廢物尸位素餐到了何等地步!」

……

沒過多時,唐慎和唐毅一前一後來到了玉熙宮,爺倆沒敢抬頭,直接跪在了門口。

「臣唐慎(毅)拜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嘉靖掃了一眼,唐慎是個不折不扣的帥哥,唐毅這小子比起他爹還要帥幾分,透著一股子精氣神,果然是虎父無犬子。

「唐慎,朕叫你過來,知道是什麼意思嗎?」

唐慎忙回道:「微臣聽麥公公說了,是為了北虜的事情。」

「那你以為如何?」

「臣以為情況非常嚴峻,當務之急要做好兩件事。」

「什麼?」

「第一是守住京城,第二是弄清俺答的來意。」

第一件倒也平常,第二件卻讓嘉靖來了興趣,問道:「俺答無非為了搶掠,還有什麼好說的?」

唐慎沒有說話,唐毅站了出來,躬身道:「啟奏陛下,小臣以為不然,草原狼群最囂張的時候是秋冬之時,如今夏季水草肥美,牛羊不愁吃喝,賊性入骨的俺答多半不會這時候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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