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財富偽造師 第172章 回頭顧望

波瀾不驚的夜晚,對於坐在電腦屏幕後面的警察鬥士,卻是驚心動魄的。

一個關鍵的線索中斷,讓整個天網系統迅速的高效運轉起來了。與本案無關的商邱市公安局接到了緊急調援通知,自市至市一級交通監控錄像全部被調閱,這是一場無聲的戰鬥,所有的對決要在屏幕前,鍵盤和滑鼠上完成,十數個路口,三十多個公安檢查站監控拍攝資料,要一幀一幀檢查過,在回溯一輛白色麵包車的來向。

已經追到商邱的黨愛民一行開始回返,他們一路保持著十公里的間距,可惜還是上了當,等到了商邱才發現,車上只剩下的邱廣漢一個人,而這樣的馬前卒對整個案情根本無足輕重,專案組直接放棄了。

投鼠忌器啊,皖省的就是先例,這一拔高度警覺的制販假鈔嫌疑人,究竟有多少還沒有浮出水面,誰也不敢妄下斷言。

濱海特訓指揮部,林其釗在一遍一遍踱著步,小木的神筆又在發揮作用了,描出了三個肖像,都是在制鈔車間幹活的工人,技術工人,年齡三十到四十不等,根據口音描述,應該是來自福建一省,這條線索,神奇地和李倩的搭在一起了,李倩就來自三水市,與台彎一海一隔,二十年來,那裡一直就是假鈔的重災區。

剛從安陽找到這三位嫌疑人其中兩人離開的信息,那邊就出事了,黨愛民居然把線人給跟丟了。

這個錯誤簡直是不可原諒的,遠在皖省的另一指揮部周群意氣得破口大罵,直罵黨愛民驕傲自滿,掉以輕心,把從開始合作,他的種種劣跡搬出來,訓了狗血淋頭。要不是申令辰勸住,周群意差點就要臨陣換將。

因為這一變故,商邱成了關注的中心,這個地市在三界交界,出口繁多,全市調援的警力,把時間後移,在尋找這輛麵包車行進中的疑點。

一路向前,一種自後向前,尋找交叉點。

這樣的尋找難點在於,需要把過往車輛拍下的車窗內人臉,一幀一幀放大,然後一點一點看過,對於王立松、徐同雷及木林深的臉型,從商邱到濱海,兩地調援的技偵員,有四十位之多,甚至把縣鄉有些直聯道路的攝像也提取出來了,生怕漏了另一輛車。

「頭,應該就在這兒了……姬庄口,應該在這個出口附近某個臨時停車點,接應車輛從這兒下去可以直通兩省,而邱廣漢駕的車直駛商邱市,只需要四十分鐘左右……他行駛了一小時零五分,速度明顯放慢……」一位資深的技偵警員,判斷出來了。

「等於是完成活了,心態放鬆了。」林其釗道。

「應該是這樣,剛剛商邱警方提取的資料里,這輛車非常可疑,它是從單縣出來的,自高橋鎮口上高速,接進了G105,自高橋到姬庄,不到一百公里……您看,這是該車的上下高速時間……」技偵道,排出了上路監控及下路監控,時間相隔兩小時零十八分鐘。

「這樣的車型和車速,那它至少在路上等了一個多小時?」林其釗道。

「對,儘管駕車的司機面部沒有拍到,但您看這個……」技偵排著兩副圖放大後的比對,一輛是空廂,一輛在兩車的座位相隔間,能看到一隻手明顯地搬在前座上。

「就是它……往前追,信息傳給外勤。」林其釗道,匆匆回辦公室。

他坐下來,接通了申令辰的電話,那邊的兩人正在車裡,林其釗匆匆把情況一講,申令辰沉吟片刻,把第一方通話的黨愛民也接進來了,第一件事,是周群意說話,他說道:「對不起,黨教官,我剛才有點情緒激動了。」

「沒事,周組,您罵的對,我這個人是夠操蛋的,線人把我當兄弟,我差點把他給丟了……回頭您處分我吧。」黨愛民在電話里道。

「呵呵,愛民啊,現在不是處分的事啊,離嫌疑人最近就是你們了,後方就有千軍萬馬,可成敗仍然繫於你們一身,聽我說,要尋一個這樣的地點:第一,污染嚴重,有重工或者化工的地方,這種地方是制鈔污染和噪音最好掩護;第二,不會在太偏僻的地方,至少有一條能夠通過液罐車的公路;但也不會在太繁華的地方。第三,找到這種地方你未必能找到人,按照他們的風格,一切都封閉式的,可能製作完一批之後,就會馬上撤離,你得自己想辦法,找到被關著的線人,其實不繁複,線人所在的地方,就是目標……留給我們的時間和機會不多了,咬上去,找到他們。」申令辰道。

「是!申師傅,掘地三尺,我也把他們挖出來。」

電話里,黨愛民惡狠狠地噴了句,掛機了。

剩下的兩頭通話靜默了片刻,申令辰先開口道著:「其釗啊,我們正在去看守所的路上,準備再審王壽和,樊科長一行雖然看似沒有收穫,不過我總覺得有某種關聯,你說呢?」

「徐同雷指揮的這個印鈔廠用了三個福建人,加上小木、王立松……三個技工肯定來自那邊,肯定和李倩有某種關聯,但我就不明白了,安陽周邊並沒有發現轉移印刷機械啊,就按時間計算,從皖省大橋村搬到安陽足夠了,可這幾天,又把機械從安陽搬到另一外一個省?」林其釗糾結就在此處。

「有這樣一個謎,警方按照嫌疑人面部特徵抓到了人,目擊指認就是這個人,但是查指紋、DNA卻和兇案現場的不符合,你說是什麼原因呢?」申令辰問。

「這是我們上學時開過的玩笑,嫌疑人是雙胞胎唄。」林其釗道。

然後沒音,那邊驚訝倒起來了,周群意驚聲問:「您指……不止一套印刷機械?」

「啊?」林其釗嘴張大了,現在連一台都無法確定,又一個更膽大的想法出來了。

「有這樣幾個疑點無法解決:第一,小木講上面還有老闆沒有露面,徐同雷和王立松而且在大膽地挖老闆牆角,上面這位是誰,地下組織管理這麼不善,不多見吧?第二,就徐同雷這水平作案,簡直相當於作死,僱人拉假鈔、邱廣漢連咱們下的餌也吞了,他還敢和這類人在一起,而且看他出售假鈔,就像拉一輛農副產品出售,簡直像開玩笑啊;第三,上面這個老闆是誰不清楚,但老闆不能差到這個水平吧,就任憑這個傢伙胡來。」申令辰問,那兩位瞬間陷入到疑點中了,停頓一下,申令辰話鋒一轉道著:「可如果還有一台更高檔的凹版印刷機的話,一切就說得通了。」

「安陽這一台膠版,對他們可能不是最重要的,而且,有轉移我們的偵查方向的意思?」林其釗脫口道。

「對呀,安陽如果大面積一排查,那他們就藏得更深了,而且可以在這個時間差里幹活。」周群意道,他怵然問著:「有這麼大膽的傢伙么?」

「那你解釋一下,凹版的超級美鈔從哪兒來?」申令辰談談地問。

「師傅,這個團伙的核心生意,不會是超級美鈔吧?如果有渠道出這種貨的話,那比賣假人民幣可賺錢多了,而且安全係數也高。」林其釗愕然問。

「師傅不是萬能的,答案需要你們來揭曉……其釗,現在可越到最後關頭了,你要坐移中軍陣了,留給你的時間同樣不多了,產供銷幾個環節要來個大起底,方案可以動手了。」申令辰道。

「師傅,現在找不找得,還沒把握啊。」林其釗道。

「自信很重要,相信別人更重要,你不是獨自一個人在戰鬥,也不可能靠你一個人的聰明站在巔峰上。」申令辰輕聲道。

沉吟半晌,林其釗堅定地道:「謝謝您,師傅,我馬上開始準備。」

通話結束,周群意多看了幾眼申令辰,似乎他也受益良多,驅車前行的途中,他思忖好久才問了句:「申師傅,能問個問題嗎?」

「什麼?」

「為什麼……都對您言聽既從,包括幾地的指揮員,呵呵,好奇怪。」

「呵呵,那是因為都知道我與世無爭了。」

「對,這也是個奇怪的地方,我覺得您……完全可以指揮一場大圍捕了。」

「而不必像現在這樣,一個掛名的顧問而已?」

「對呀。」

「不,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樂之者,如果我僅僅著眼於名與利,恐怕走不到今天,曾經我很自得啊,以盜竊案專家自稱,其實有很多案子我根本解決不了……有個人教會了我,站在欣賞的角度去看犯罪,當我嘗試後我發現,那些罪犯可能比我們從警察職業中獲得的成就感更大。」

「什麼意思?您……欣賞他們?」

「對,抓住這些讓你欣賞的罪犯,那成就感,豈不是更大?」

申令辰笑了,卻再沒有往深里講,教會他的人現在還下落不明呢,案情的走向最終會如何,其實他的心也懸起來了。

不過你千萬別期待從這種人的表情上看到什麼端倪,進了看守所依舊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而且穿著普通,和警星閃爍的周群意比,幾乎就是個串門的老頭。這個表像和被提審的拐王王壽和有某種類似之處,兩天沒見,王壽和依然那副無辜表情,那人畜無害的樣子,你看一眼都覺得肯定是受了委屈的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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