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霧暝暝的天氣漸漸透亮,座落在安平鎮的康苑小區迎來了第一樓曙光。
這縷曙光,帶著幾分欣慰與歡快,投射在外勤的監視鏡里,凌晨六時到達監視地,十五分鐘後,就捕捉到了一個令人振奮的畫面。
宋麗娟穿著睡衣下樓,匆匆買了份早餐。
這個讓專案組遍尋不到的嫌疑人,正悠閑地過著普通人的生活。回傳的畫面分析、三角定位,身高,體型、體貌特徵,在幾秒鐘內,吻合度直線攀升,緊急召開隊里的成員們,個個喜上眉梢了,那種在迷宮裡轉來繞去,一下子豁然開朗的心境,簡直是美妙極了。
「真想不到啊,咱們去人力資料和社會保障局提取模板,誰可想嫌疑人就出現在他們的系統里。」一位內勤掩飾不住地驚訝。
另一位說了:「還是申政委厲害,看監控畫面就判斷到身份了,我是第一回見啊。」
此言一出口,關毅青和郭偉暗笑著,看向了申令辰,申令辰表情有點尷尬,不予置評,他提醒道著:「外勤已經到位了,接下來我們暫時不要驚動,第一,監控要盯死,一言一行,包括吃飯和上廁所,一個點也不能漏;第二,與她相關的社會關係,能刨多少要多少,一個點也不能漏;第三,側面的調查再做一下,除了體貌,筆跡設法提取,再辨認一下……」
「申政委,這個信息你可能感興趣。」許飛匆匆推門進來了,遞著一張紙,說話中斷的申令辰接著一瞧,臉色微變,詫異道著:「居然從這裡吻合了?」
「沒想到吧,我心血來潮順便查了一下,居然查到她父母就是海鋼職工,能查到的婚姻狀況是離異,目前獨身,有一個兒子,跟著前夫過……我想,是不是可以接觸一下她的前夫?」許飛興奮道著,一夜之間,鬱悶一掃而空,現在精銳警力,全部調出來了。
「別急,有把握再打草驚蛇。」申令辰若有所思道著,他把昨天得的消息放在了一起,提醒道著:「倒是可以查查當年海鋼的舊檔案,一個人的成長環境,大部分是形成性格的主要原因,以這種身份去做賊,總是要有理由的……」
「申政委,有個生面孔。」郭偉嚷著。
申令辰起身來看,卻是外勤發回來的監控畫面,宋麗娟挽著一位男子從樓里出來了,看看時間,應該是去單位上班。
不對啊,不是剛剛說離異,獨身?
許飛訝然道:「看來獨身並不禁慾啊。」
「這個人查一下……咦,好像有點面熟啊。」申令辰沒有理會同事的笑聲,以他對臉部辨識的強悍記憶,這個的臉似乎在記憶中出現過,他想了片刻,掏著手機反查著,在羅列出來的海鋼舊案中,驀地發現了一張熟悉的面孔,他驚訝道著:「這個人叫潘雙龍,有盜竊案底……難道真是他們,不能這麼巧吧?快,想辦法對這個人建立追蹤。」
「是。」
郭偉在電腦上發著命令,此時屏幕上能看到,兩人出了單元樓,像一對情侶一樣唧唧哦哦,出了小區,似乎準備攔輛出租。
對了,上班時間,似乎要送宋麗娟上班去。
驀地,整個屏幕變化了,從沿門各處撲來了幾條人影,直直向宋麗娟和潘雙龍包圍上去,申令辰一看驚得氣血上頭,怒不可遏地道著:「誰下的抓捕命令?」
那一看就是自己人,標準的圍捕陣形,已經有拔槍出來的了,宋麗娟嚇得驚聲尖叫捂著眼睛,潘雙龍一把拉起她,卻不是拉著跑,而且使勁一甩,把她甩到兩位抓捕人員的身上,一個微小的空隙讓他抓到了,他飛奔起跳,把另一位試圖堵截的一腳踹開,倏忽如飛。
幾下動作兔起鶻落,迅捷無比,比武打片還精彩,把屏幕後的幾位齊齊看愣了。
「沒下命令啊。」郭偉愣了。
申令辰顧不上了,拿起步話直接命令著:「馬上抓捕!馬上抓捕!」
一瞬間,警燈嘶鳴,兩處監視點直接轉入抓捕,從側前方堵截,眼看著此人的跑位飄忽,申令辰知道這類江湖人士的身手,在步話里狠狠地下著命令:「鳴槍示警,務必抓到。」
一時間,不明來路的追捕人員,和十隊剛剛抵達的警員,紛紛拔槍,屏幕上人影穿梭著,直朝著飛爬上牆的那一位追去……
……
……
砰…砰…砰…
數槍連發,最後一發子彈,直接擊中潘雙龍的臀部,兩臂已經攀到牆上的潘雙飛身體一軟,被近處追來的警察直接拽下牆頭,槍頂著腦袋、腿壓著胳膊,又有幾位便衣虎撲上來,數人死死把這個嫌疑人壓在身下,七手八腳的打上銬子,衣服往起一掀,直接扣住了腦袋。
身上一搜,我擦,刀片十幾片,和他照面的一位,手腕已經被划了,鮮血直流,驚得抓捕人員直冒冷汗。
另一拔追捕的有五人,三個倒在地上,兩人追來已經是氣喘吁吁,直說謝謝,謝著才發覺不對了,對方怒目而禮著:「哪個單位的?」
「哦……深港公安局的。」對方趕緊遞證件,趕緊緻謝。
這一方怒不可遏問著:「跨區執法,有備案嗎?把我們的行動全攪了。」
一問這個,深港的一方傻眼了,這種事為了保密都是先斬後奏,趕緊解釋著:「我們追這個人大半年了,昨天還在蘇杭,我們和蘇杭公安備案了。」
「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這頭訓著,步話響了,要求連宋麗娟也一併帶走。
不好帶了,一位槍傷,另一位被甩得胳膊脫臼,還躺著呢,兩邊車輛迅速把二人載上車,撤離現場,隨後趕來了民警,才拉起了警戒條,開始揀走地上的彈殼,按部就班地進行勘查。
這時候,無人注意到,一輛駛過的普通轎車裡,老瘸壓著帽子,擺著手讓司機倒車,離開這裡。
潘子轉瞬成了階下囚,他是按時來接潘子的,還說今天要走訪一下游必勝的舊部,查查小木的底子,卻不料眼睜睜地看著潘子被擒,這個意外嚇得他手一直在抖,離開現場好遠,他才示意停車,拄著拐下了車,平復著砰砰亂跳的心,拔通了電話道著:
「潘子落水了,在康苑小區門口。」
對方沉吟片刻,問著:「你們什麼時間回來的?」
「昨晚。」老瘸道。
「老宅子鬧鬼了,那邊也要出事,我剛知道消息,別回去了。」對方道。
這是說蘇杭也要出事,老瘸應了聲,愕然半晌,然後快步上車,不知所蹤……
……
……
在另一市似乎風平浪靜……
七點三十分,小木接到了大葫蘆的電話,說是馬爺找,他回了個電話,卻是黑剛的,告訴他儘快趕到神鷹物流,有批貨要卸。
在這兒就分了兩次貨,一次是半夜,一次是中午,這一次又是早晨,他匆匆起床洗漱,在賓館的門口攔了輛計程車,直奔神鷹物流。
未到高峰期車速挺快,車上小木還犯著迷糊,從來都沒有早起的習慣,昨晚和那群混球喝得不少,宿醉一醒,那是口乾舌燥,難受的很,曾經養尊處優的木少爺,那點少爺習慣還是多少有點的,快到目的地時,他提前下了車,在一處路邊的餛飩小籠包子攤上坐下,要了碗熱湯、一籠包子,準備壓壓飢再走。
嗯哪,一口熱湯,爽。
嗯哪,兩口熱湯,尼馬,開始下決心,以後不喝酒了。
到開始吃包子的時候,他的第六感覺在起作用了,沒來由地覺得自己彷彿被刺了一下……哦,視線的瞬間發現,不注意會被忽視的,他注意的時候,卻是對面一位男子的眼光刺了他一下,幾乎是條件反射地,讓他感覺到那目光的不對勁。
人的目光差別是挺大的,普通人大多數是黯淡的目光、騙子奸商會是一種游移不定的目光,流氓痞子是一種睥睨的眼光,而這雙眼睛射出來的光,讓他心抽了一下,那眼光很利……利得就像禿蛋。
尼馬逼,這麼多警察?
他眼瞟著,發現有位腰裡鼓鼓囊囊的,還有一位不時側頭往物流公司看,更有一位,腰裡光芒一閃,不用說,是鋥亮的銬子。
這情景嚇得小木開始消化不良了,一般是靠嘴皮的唬人辦事的,真正的對決場景他可不願意經歷,在潼關就經歷過了,警察抓壞蛋絕對不是一個遊戲,那真硬碰硬對起來,要嚇死人滴。
哪兒出了問題?
他在暗罵著申令辰,難道是抓捕開始了,居然不靠本少爺,又和潼關那次一樣,連本少爺也給提留進去?
思考的時間並不長,一輛東風重卡隆隆開著到了物流大院門,有人開門,有人準備卸貨,這時候這邊吃著的都動了,有人扔給老闆幾十塊錢,有人掏出了領子上夾的通話,在卡車打開車廂的時候,警笛響了,敢情小吃攤上的幾位,都是突擊隊員,像脫兔一樣隨著警笛的聲響奔向大院,控制門崗,隨後一大片警車從附近院里,從路外隱敝處,像炸窩的螞蟻一樣,成片的圍住了物流大院。
「哎喲,太粗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