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四隻黑手 第64章 隱形拍檔

江湖傳言,有時候匪夷所思,有時候卻很準確,許飛隊長動用了隊里十數位警力,跑了濱海十七個派出所,會了二十七八個或在監獄,或剛出監獄的人渣系列,電話打了無數,終於在當晚確定了「馬寡婦」、「喪毛」兩個綽號人物的真實身份。

真相總是讓人大跌眼鏡的,喪毛是個禿子,根本沒長毛,真名毛世平,馬寡婦是個標準的大老爺們,姓馬名玉兵。

兩個人均有前科,而且是同夥,更意外的是,據許飛隊長查到的消息,可能和游必勝有過舊怨,起因是剛刑滿釋放的游必勝曾經找喪毛借錢,沒有得逞後耍無賴,後來吃了個大虧,之後游必勝東山再起,這兩位就銷聲匿跡了,所以,不排除游必勝藉機發泄舊怨的心態。

情況大致如此,三天過去了,三人小組仍然是毫無頭緒,這一日上午,三人驅車到市局下屬的保密科辦事,一路上就偵破方向的問題,又開始糾結了。

申令辰的路子確實很野,沒看現場,沒去詢問案件出警的人員,沒有尋找與案情相關的線索,卻風馬牛不相及地去監獄提審與本案根本不相關的人員,郭偉和關毅青,越走越覺得不對勁了。

車行高架橋上,路稍堵,關毅青回頭看申令辰,還是那個樣子,坐車就假寐,像坐定的老僧不侵外物,關毅青出聲問著:「師傅,您說,這兩個目標對嗎?」

「你是在懷疑我是錯的?」申令辰隨口應聲。

「不是那意思,您看您。」

「就是那意思也別客氣,偵破就是個試錯的過程,沒有誰能保證全對,事實上,可能百分之一的成功率都達不到。」

「啊?不到百分之一?」

申令辰驀地睜開眼,看著關毅青,又是那麼微笑著道:「那你以為呢,神探多半是吹出來的,當警察,不違法亂紀,不辦冤假錯案就是好警察了。」

又是怪論,關毅青那點熱血被越澆越冷了,她有悻然地扭回頭不問了,郭偉像在顧忌關毅青的情緒,笑著問申令辰道著:「我覺得師傅還是有譜的,馬寡婦和喪毛,既然曾經干過游必勝,那應該不是個簡單人物。」

「但我總覺得風馬牛不相及啊,馬玉兵,綽號馬寡婦,毛世平,綽號喪毛,有記載的案底是十一年前的一宗倒賣文物案,兩人是同夥,一個五年,一個三年半,出獄後並沒有劣跡……師傅,您知道他們現在在那兒嗎?」關毅青問。

「你考師傅啊?」郭偉警告道。

不料后座的申令辰卻介面道著:「可能出現在任何地方,唯獨不會在濱海,我想應該離這兒很近。」

對嗎?郭偉徵詢關毅青,關毅青看著剛接收到了消息,怔了下,給郭偉看,邪了,和申令辰在同一座城市,蘇杭市。

「哦,看來猜對了,我再猜猜,肯定有合法生意,合法身份,肯定和本案相關的所有關鍵詞都不相關,比如古玩、鎖匠、保險柜等等,肯定從表面找不到任何相關的聯繫。」申令辰道。

「這樣定嫌疑人,那看守所不得有一半得和本案有關?」關毅青反駁道,不過她不否認,申令辰猜得很準確。

「有一個七度空間的理論,是說世界上任意兩人之間相隔,不會超過七個人……其實犯罪的圈子並不大,只要不是隨機的、流竄的,那這個固定的圈子會更小,幹這種事缺了本地人不行,沒準就是本地人乾的。」申令辰道。

「那您確定,要從他們二位身上下手了,可既沒有案由,又沒有命令,我們怎麼展開偵查?」關毅青問。

「我說了,是個試錯的過程,偵查里捉烏龜不小心逮了王八的事多了,都查查吧,許隊發來的還有什麼消息?」申令辰問。

關毅青遞過了手機,申令辰翻查著,情況讓他微微驚訝,毛世平現時經營著一家物流公司,註冊資金兩百萬元,而馬玉兵更牛,開了家租賃車輛公司,許隊長甚至發回了一張馬玉兵公司的照片,婚慶、公務、旅遊租車服務,排場不小,而且,都不在濱海市,在蘇杭市落地生根已經數年了,最早登記註冊,已經是六年前的事了。

關毅青一直觀察著這位生拉硬派的「師傅」,在看到這些她認為根本沒有什麼作用的信息時,「師傅」的眉頭皺了,好像發現疑點了,她脫口問著:「您看出疑點了?」

「兩個街痞,怎麼發的家?第一桶金從哪兒來的?幾百萬撐起的生意,我就不信能沒點貓膩。」申令辰狐疑地遞迴了手機。

「咦,對呀,這點我覺得可疑。」郭偉啟動著車,龜速行進著,關毅青卻是指桑說槐道著:「你什麼見識啊,現在財富的神話太多了,前天還看到一個新聞,說咱們濱海一個賣菜大媽攢了好幾套房子呢?」

「倆個二勞分子,可能靠勤儉致富么?」郭偉反駁著。

「那也不一定就是違法犯罪啊?」關毅青道。

「反正沒什麼好鳥,指不定幹什麼呢。」郭偉道。

「現在都疑罪從無了,你還想亂扣帽子啊,證據呢?」關毅青道。

她故意的啟恤,其實想從申令辰身上得到更多的信息,不過可惜的是,申令辰對此狀似不聞,根本不予理會。好像就憑一句話認定馬玉兵、毛世平是嫌疑人了一樣。

難道幾百萬的生意開在蘇杭,這兩個身家不菲的老闆,還瞅空回濱海,跟蹤兩位前領導,伺機偷人家家裡的保險柜?狗屁不通的邏輯嘛。

「姑娘啊,你太急了。」

后座幽幽一聲,把耍小性子的關毅青驚省了,她忙收斂,沒回頭,就聽申令辰在后座平靜道著:「這個離奇的懸案,首先得找到一個翔實的、合理的解釋,這種解釋就是我們的思路,就像看魔術,魔術師展示他的魔術時,給我們看到的是意想不到的結果。對於我們觀眾,你如果不清楚他的道具、他的手法,那你永遠不會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

「我明白了,您的思路是從尋找那些道具、手法入手?比如同夥、工具,還有可能涉及到的銷贓人員?」郭偉道。

「對,抽絲剝繭,一點一點來,所有的犯罪嫌疑人都很聰明,他們的思路就像所有的影視故事,都會把警察當成笨蛋,我不介意當這個笨蛋,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愚者千慮,必有一得。我們錯一千次不要緊,對一次就夠了。」申令辰淡淡地道。

可能缺乏點自信,但話里有不折不撓的韌性,這一點讓關毅青認可了,從前輩的身上,多少還是能學到點東西的,她輕聲道了句:「師傅,對不起,我確實有點太急了。」

「呵呵,沒關係,慢慢來,誰都是從那個時候過來的。」申令辰道。

「那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麼做?」關毅青問。

「我們把時間分成兩份,一份用於請教現在看守所、監獄裡的老賊,重點關注一下那些撬保險柜的慣犯;另一份得靠你了,把濱海及周邊幾市所有與鎖具生產、銷售相關的註冊人員捋一遍,重點有登記的那些開鎖人員,能連開數道門,又是在管理很嚴格的小區,這麼離奇是怎麼做到的,我們還缺一個合理的解釋。」申令辰道,他的思路很清晰,已經開始明確分工。

好像又岔了,關毅青馬上奇怪問著:「不是要監控馬玉兵和毛世平么?」

「這就是咱們來市局的目的,一個嫌疑人在自由的時候,最不願意打交道的就是警察,所以,我們得找幾個用得上的人。」申令辰道。

線人?

關毅青和郭偉的心裡,同時泛起了這個詞,保密偵查程序,開始進入灰色地帶了。

駛進市局,在鄭局長的陪同下,到了市局辦公樓的地下一層,這裡是關毅青曾經工作過的地方,不過她無緣進去,那裡是一個存儲保密檔案的禁地,而且都是不能形成電子文檔,只能以紙質和其他存儲方式保有的文件。

這其中就有一種法律從未認可的身份檔案:線人!

……

不認可並不代表不存在,事實上,有一半以上的案件偵破線索來自於不同群眾的線報,從追逃懸賞到派出所處理個治拘案件,很多都少不了舉報線索這個重要的環節,他們,是警槍和手銬之外,最不可或缺的一個拍檔。

送到門口,鄭局長就自動退出了,線人的檔案管理是專項的,有的線人身份密級以及待遇,可能比警員還要高。

接待的是一位中年警官,他把三位請進來,小心翼翼地關上了門,帶著幾位在甬道里前行著,且行且說著:「有登記的一千一百一十人,分屬於不同級別的警員上報的有四百多人,專人負責的,不能給你們,他們的身份不能披露。」

「有待遇的職業線人,二百一十四人,每年都有消失的,可能這個數字不太準確。」

「各刑警隊也有掌握的一批,不過多數是臨時性領取津貼的,可能也不能給你們,那幫刑警最忌諱有人敢動他們的人。」

「非職業類,有舉報行為的,而且登記在冊的,你們可以挑,但不一定能用,這些人不受任何紀律約束,願意不願意替你們當眼線,得看你們的本事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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