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五七年底,隨著鍊鋼廠第一座平爐開始正式投產,洪濤的身體徹底不成了,經常早上的事情晚上就會忘得乾乾淨淨,甚至連很多技術人員和官員都記不住了。為了讓洪濤得到徹底休息,文南、羅有德、慈禧三個人連同江竹意在一起,磨破了嘴皮子,終於算是把負責洪濤保衛工作的衛隊長說通了,開始計畫搬家。
不過洪濤在清醒的時候堅決不答應回臨安居住,於是大傢伙又一起勸,勸一會兒洪濤又進入糊塗狀態了,還得等他明白過來再接著說,否則那名衛隊長堅決不服從別人的命令,沒有洪濤的親口命令,還得是在清醒狀態下的命令,他和那幾百名墨西卡衛兵不允許任何人把他們的神使帶走。
又拖了一個多月,洪濤終於在清醒的時候給衛隊長下了明確的命令,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快不成,身體機能倒是還能抗住,但腦子不成了。
「去我的家鄉吧,在湖岸邊上給我建一座小金字塔,太陽神要召喚我回去了,等我走了,你們就跟著江小姐一起回家去找約瑟夫,別在這裡待著,這裡的太陽不會庇護你們的,去找我兒子,繼續跟隨他們倆。」洪濤倒是沒忘了這個黑人中尉,他只要一呲牙笑,洪濤立馬就能叫出他的名字。
洪濤說的家鄉就是中都城外西北方的那一串湖泊中的第二個,他也在這裡豎了四座石碑,分別寫著積水潭、什剎海、北海、中南海的名字。小金子塔就蓋在了什剎海石碑旁邊,金字塔還沒完全蓋好,洪濤就進入了一種說瘋癲不瘋癲、說痴傻不痴傻的狀態,基本沒有清醒的時候,除了江竹意和衛隊長之外,誰也認不出來了。
一二五七年夏天,洪金河和泊珠接到了消息,專門帶著一群金河帝國的老人來這裡看望洪濤,希望其中能有誰可以勾起洪濤的記憶,可惜他連自己兒子也不認識了,只是獃獃的坐在湖邊,守著一根釣竿,一整天也釣不上一條魚,給吃就吃,給喝就喝。
按照帝國大學裡那些醫生的診斷,洪濤的大腦恐怕是受到了什麼損傷,失去了絕大部分記憶,但如何治療他們不知道。按照衛隊長和陸戰隊里隨軍祭祀的說法,洪濤這是接到了太陽神的召喚,準備返回神國了,他的靈魂正在一步步離開肉體,不是病而是神跡。所以他不能離開金字塔,那樣會打斷靈魂升入天國。
秋天的時候,羅美洲和洪鯢抱著一個小女孩,帶著塞尼婭、塞飛、麥提尼、斯萬、溫小七、布希、大鼠、二鼠、卡爾、威廉也來了。有了麥提尼這個洪濤親口指定的神使和約瑟夫這個大祭祀的命令,衛隊長終於不再限制別人隨便接近洪濤了,不過這些人也拿洪濤的病沒辦法,連威廉帶來的那不勒斯大學裡的那些歐洲醫生也束手無策。洪濤照樣還是那個德性,大鼠和二鼠倒是能讓他看著笑一笑,可還是認不出來。
「外面是在打雷吧?別怕,其實我沒事兒,這幾天我到天上轉了一圈,那些折騰了我三輩子的傢伙終於讓我抓住了,他們說我的腦子裡壞東西太多,跑到什麼時代都忽悠別人,弄得他們都看不下去了,要是再讓我換個時代,還得禍害人,不如讓我加入他們算了。以後我就是天上的神仙了,誰可以轉世我也能控制。不過天上很沒意思,我才不想和他們混,現在我騙了他們兩個個名額,你想不想去我來的地方看看?如果想的話,就扶著我去金字塔頂上,咱倆一起回去。怎麼樣,還是我對你好吧,上天當神仙都不忘了你,去不去?」在一個風雨交加的深秋夜裡,洪濤突然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眼睛裡也不迷糊了,說話也不顛三倒四了,但是內容還是有點玄乎。
「你真的沒事兒了?」江竹意還是不太相信洪濤的話,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真沒事兒了,洪鯢生了一個女兒,起名叫羅洪對吧?我都能聽見,但是不能回答也不能動,我那時候正在天上忽悠他們推翻玉皇大帝呢。憑啥他想讓誰轉世就誰轉世,這個權利應該大家集體說了算才對嘛。現在上面正打仗呢,傻逼才沖在前面,我趁亂賄賂了兩個名額特地下來找你。快點決定,跟不跟我走,我時間不多。」為了證實自己沒瘋,洪濤還拿出了證據,洪鯢她們已經走了快一周了。
「好,我跟你走……等我穿上衣服,外面冷!」江竹意信了,既然洪濤說成,她就覺得可以去。至於啥玉皇大帝、神仙的,她還沒搞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兩個啥名額更不清楚。
「啥冷不冷的,忍一忍就過去了,反正回去之後就算感冒了也會好,完全是另外一個人。不過有一個事兒我得先和你說清楚,跟我回去之後,咱倆的記憶就都沒了,我拿到的這兩個名額為了不讓他們發現,已經從名單上抹掉了,也就沒法追蹤,更沒有記憶。我也不敢在上面多待,那些二貨很快就會發現我是在騙他們,民煮哪兒有那麼好得到啊,全是為了自己權利大一些,人腦子打成狗腦子,換來的也不過是另一個玉皇大帝而已。為了讓咱倆以後還能有碰面的機會,來,在我耳朵上咬一口,留個傷疤,使勁咬,咬破了才管用。」洪濤根本沒給江竹意穿外套的時間,拉著她就往樓梯上跑,一邊跑還一邊說著他在天上的光榮事迹和兩個人以後的安排。
「咬啊!哎呀……真尼瑪疼啊!來,忍住啊,我讓你變成一隻耳,讓你咬我!」跑到金字塔的頂層門口,洪濤站住了,主動把左耳朵送到了江竹意臉前,逼著女人在自己耳朵上咬了一口,然後捂著流血的耳朵跳著腳的蹦。蹦著蹦著又一把抱住了江竹意,也在她左耳朵上使勁咬了一口。
「啊!……」估計洪濤這一嘴都快趕上泰森了,但江竹意可沒有霍利菲爾德的定力,一聲慘叫瞬間就穿透了夜空。
「扶著這根柱子,你看,這就是我倆的通行證,來,含在嘴裡……別抹了,我的吐沫你吃了不知道多少次了,還弄這套有啥用。扶好啊。看我念咒……老天爺我艹你八輩祖宗!啊……」洪濤帶著江竹意冒著冰冷刺骨的大雨跑到金字塔頂層的那根旗杆下面,兩個人手拉手的環抱著濕漉漉的旗杆,從嘴裡吐出一個閃著土黃色光芒的小符號,逼著江竹意塞進了嘴裡,然後一手指天,張嘴就罵。
「隊長,我聽見有女人尖叫的聲音……」金字塔的周圍還有幾間營房,這是衛隊的宿舍,此時那位黑人衛隊長正和兩名士兵在大雨中站崗。其中一名士兵耳朵很尖,他聽見了江竹意的慘叫。
「我也好像聽見了,是從金字塔那邊傳來的,會不會是神使大人……」衛隊長的耳朵也不遲鈍,他也聽見了,而且還辨出了方向。
就在他轉頭望向身後那座十幾米高的金字塔時,一道紫紅色的閃電突然從天而降,彎彎曲曲的劃破了黑漆漆的夜空,一頭打在了金字塔頂端的那根旗杆上。在閃電的照耀下,洪濤和江竹意相擁的身體就像被一層電流包裹著,越來越亮,然後突然就消失了。雨夜還是雨夜,一切都像沒發生過。
「太陽神、太陽神來接神使大人了,他……他們……走了!」這個詭異的場面不光衛隊長看到了,其他兩個士兵也看到了,三個人張著大嘴不由自主的跪拜在地,沖著金字塔不住的磕頭。
洪濤和江竹意消失了,他們倆個人被閃電帶走了,只留下一根烏黑的旗杆。這件事大宋帝國和金河帝國誰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按照衛隊長所說的情況,洪濤和江竹意說不定真的成了神。不管信不信,他們倆就這麼消失不見了,所有的衣服、首飾、隨身物品就好好的放在金字塔的卧房裡,但人沒了。
文南和羅有德半信,洪金河是堅決不信,非要把這三名衛兵帶回金河帝國由監察部審問,問出他們把自己的爹藏在那裡了。可是還沒等他把帝國陸軍調過來,三名目擊者就在金字塔旁邊澆上神油自己把自己燒死了,這回是幾百名陸戰隊士兵親眼所見,還有隨軍祭祀給他們三人做了升入神國的儀式。
然後洪濤帶來的墨西卡士兵和水手就開始從各地向天津港集結,一個多月之後,這些人上了五艘弗吉尼亞級戰艦,出了海河就一頭駛入了茫茫大海。他們的新任指揮官告訴文南和羅有德,他們護送神使的任務已經完成了,神使大人升入天國之前曾經告訴過他們,要他們回自己的家鄉,這裡的太陽不能庇護他們。
文南和羅有德也沒有阻攔,包括慈禧在內都知道這些太陽神的子民是個什麼德性,嚴刑拷打對他們而言沒有任何意義。而且他們也不會束手就擒,打光最後一顆子彈之後肯定都會把自己點燃,就算是帝國陸軍來了,不付出幾倍的傷亡也拿不下這些墨西卡士兵,生擒的希望很小。
為了這件事兒,洪金河對大宋朝廷非常不滿,幸虧有帝國政府約束,他也不能調動軍隊前來報復,但兩國的關係瞬間就倒退回了合作之前,誰也不再相信誰,很多由帝國援建的項目也都停工了。
這種狀況一直持續了四個多月,就在一二五八年春節剛過的時候,三艘巨大的鋼鐵戰艦冒著黑煙出現在杭州灣。麥提尼、斯萬、慈悲、羅美洲一起來了,他們接上了文南和羅有德,又一路向南來到了金河口,要求帝國政府和帝國皇帝舉行一次臨時的會談。
兩天後,雙方在西瑁洲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