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章 第十九節 素素

宋師道的模樣狼狽至極,他從水中翻入了小舟之上,運轉真氣,但見他身上水汽蒸騰,很快,身上就干透了,面對著哈哈大笑的傲雪,還有怒視著自己的獨孤鳳,宋師道訕訕一笑。

這次丟人丟大了!

小小插曲過後,傲雪大展身手,用從水中釣上來的魚兒作了一頓豐盛的全魚宴,陣陣的香氣透來,讓人不由得食指大動。獨孤鳳很難想像,這麼一個武林高手,青年一輩的高手竟然能夠作得一手好菜,一時間,她有種古怪的感覺。

細雨朦朧,兩岸的景緻朦朧欲見,好一副,朦朧煙雨圖,小舟泛流而下,可聞兩岸喧嘩人聲,更不時地看到士子聚在一邊,高聲說笑,這幅光景,確實是一派動人的圖卷。

膳後,傲雪依在船舷邊上,身邊一竿釣竿拿在手上,釣絲落在水上,他身邊是白衣婠婠,正是偎在傲雪的身邊,一雙赤足不染纖塵,她挽起了褲腿,露出了白生生的一截小腿兒,輕踩著涼爽的河水,踢起了陣陣的水花。

「又多了個美人兒在身邊,你心中是不是在偷笑?」婠婠笑靨如花,細細地看著自己的青蔥十指,像是在比較著自己的指甲那隻最漂亮一樣,傲雪翻了翻白眼,說道:「胡說八道,我可是沒有這麼想!」

「天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你們男人啊!都是貪心不足!」她幽幽深深地說道,語氣幽怨,像是深閨怨婦一般,只是她的眼中卻是帶著笑意,讓傲雪知道她不過是開玩笑而已。

「說起來,確實是這樣!」傲雪笑了起來,伸手握住了婠婠的小手,兩人相視一笑。

雨很快就過去了,不多時候,明媚陽光灑在河上,河上粼粼波光,這時候,一隻小舟推開波浪,向著四人的小舟劃來。

那是一隻很小的小舟,僅供兩人乘坐,舟上兩邊各有一人,其中一身身穿道袍,正是卧躺在小舟的一角上,手中拿著一罈子美酒,正向嘴中倒酒,寬大的道袍前襟之上滿是酒漬,老者臉色紅潤,猶如嬰孩一般,頭上束冠,用一根木簪子別上。

自然、清凈,這是一眼看到這個老者的感覺。

小舟另一角上盤腿坐著一個青袍男子,兩鬢微雪,身上有種滄桑的感覺,那中年男子身上自有一股高貴的氣質,顯然是久在上位的男子,而他也是拿著一罈子的酒,一張嘴,罈子中的酒水如鯨吞一般吸進了他的嘴中。

他臉色紅潤,額頭微微見汗,醉意朦朧,不是宋缺又是誰?

「哈哈,寧道兄,你還是認輸吧,比起喝酒,你如何比得上老夫?」宋缺哈哈一笑,舉起首宗的酒罈子,嘴一張,從酒罈子之中射出一道水箭,宋缺打了個酒嗝,臉色更加紅了。

寧道奇睜開醉醺醺的眼睛,「老道沒有醉,就是和宋兄再喝上三天都無妨!」

宋缺哈哈一笑,臉上露出了不以為然的神色,聲音有些斷斷續續說道:「道兄這樣不要說三天,就是再喝上一罈子就要醉了!到時候,莫不要醉死在水中!」

堂堂大宗師,天下唯二的高手,若是真的醉死在水中,那麼這是天下最荒謬的事情,傲雪四人聽得滿頭大汗,敢情這些天,這兩個老傢伙都是去拼酒去了。

寧道奇聽罷,醉眼睜開,說道:「哈哈,老道酒量雖是不佳,但是也比宋兄的刀子厲害些許,至於醉死在水中,天意如此,老道何必強求?」復又斜眼望著宋缺,說道:「只是不知道宋兄的酒量比起天下聞名的刀法強上多少?莫不要醉得迷迷糊糊,被小毛賊抹脖子了!」

眾人又是大暈,這兩人哪裡還有一派的宗師模樣,分明就是在鬥嘴。

兩人一邊斗著嘴,一邊大笑著喝酒,「撲通」一聲,寧道奇手中的酒罈子掉進了手中,然後整個倒在了小舟上,宋缺哈哈大笑,將酒罈子扔開,大笑道:「道兄,宋某早說過,比酒量,宋某定然是不輸於你!」

說罷,哈哈大笑,也是睡了過去。

「沒想到兩位宗師喝酒了竟然是這樣的德行!」獨孤鳳獃獃地說道,有種腦袋發疼的感覺。宋師道也是一副要傻掉的樣子,讓人知道道門宗師與天刀宋缺如今這樣的模樣,一定是會被當作是白痴吧,「我從來沒有見過爹爹這樣的模樣,真是……真的是……」

婠婠冷笑道:「宗師也是人,既然是人自然就是有七情六慾,寧道奇也不例外!」

「好了,不要說了,我們還是將他們搬上來吧,若不是,還真的怕他們掉進水中淹死了!」他嘆息一聲,對著三人說道,這話讓三人都有種古怪的感覺。

四人將宋缺與寧道奇弄到了船上,給兩人灌下了醒酒湯,兩人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在四個後輩面前除了這檔子的事情,兩個老傢伙也是老臉一紅。

「師道隨我來!」宋缺負手而立,若非是看到之前他的模樣,他倒是一副宗師高人的模樣,宋師道很恭敬地跟隨著宋缺離開。

寧道奇微微一笑,對著剩下三人說道:「既然宋兄也是離去了,紅塵中事,老道也不欲多加糾纏,唯望諸位上體天心,少做殺戮!」

說罷也是飄然而去。

小舟之上只剩下三人,婠婠微笑道:「獨孤小姐是否隨我們二人南下揚州?」

獨孤鳳微微一笑,自然生出一股美感,她的眼睛像是一團火一樣,熠熠生輝,好不動人,她笑道:「當然!」

婠婠也是一笑,不再說話,小舟推開波浪,滑過了一路陽光。

三人南下,此時天下三分,倒也是沒有之前那般的亂世模樣,倒也算得上是百姓安居,偶爾雖有山賊之流,也有李密派兵剿殺,沿途也是人煙漸多,景緻不外如此,三人坐著馬車,不外乎風餐露宿,投店打尖,偶爾也有不長眼的光顧,被三人反搶一番,接濟貧民,數日之後,便是出了李密掌管的地頭。

到了南方之後,景緻又是大不相同,與李密控制的地方也是大有迥異。

李密控制的地盤算不得繁華,倒也是安居,但是南方的光景更加不同,若是說李密的地盤是農村的話,那麼南方精武會的地頭絕對是大城市。

早年精武會以商業起家,漸漸成為一方豪強,雖是得到了長江之地,地盤漸大,但是依然不改重商的政策,加之南方戰亂甚少,南方繁華異常,就是普通的城鎮也是可比洛陽的繁華。

獨孤鳳當年曾經南下丹陽,但是經過了這麼多年再次來到南方,南方的改變讓她也覺得不可思議。

寬大平坦的官道並非是如洛陽一般用青磚鋪砌而成,而是用一種很奇怪的物質鋪成,整條管道平坦、筆直,沒有絲毫的縫隙,傲雪得意洋洋地說道:「這些路與北方的路大不相同,不是用石頭鋪砌的,而是用水泥鋪成的!」

至於水泥是什麼,獨孤鳳只知道這是精武會發明出來的,專門用來鋪路的,進入南方之後,獨孤鳳對於南方的印象最深刻的莫過於路多,四通八達,全是這些據說是用水泥鋪成的道路,上面馬車行駛其中,嗒、嗒、嗒的馬蹄聲轟隆隆地響著,不時地可以看到數馬並駕齊驅的景象。

而官道邊上是連片的田地,綠油油的作物隨風點頭,發出颯颯的聲音,有農民在其中勞作,而讓獨孤鳳驚訝的是,很多勞作的都是一些矮子,傲雪掃了這些矮子一眼,說道:「這些都是從東瀛買來的奴隸,南方這裡,這種倭奴很多,女的多是在青樓勾欄之地,而男的不是修路、興建水利、碼頭就是在這裡勞作了!」

這些倭奴是從東瀛之地買來,官府有專門的機構從東瀛購入這些倭奴,這些倭奴多是從曹應龍之處買來,也有從東瀛朝廷之中購得,這些倭奴多是用於一些繁重、艱苦的勞役,如開山修路、興修水利之類,也有官府低價將這些倭奴租給南方農民。

南方農稅並不多,甚至可以說是微小,官府的收入多是從商稅、還有官府的買賣而來,因為南方的商稅並不重,關卡也少,因此天下商人云集南方,海貿更是興盛,如今已經有巨大的海船北往東瀛、高麗之地,南往波斯之地,每次盈利巨億,是官府最大的收入來源。

因為農稅甚少,稅種也少,因此南方的農民甚為富裕,百姓家中多有倭奴,倭奴有如牛馬一般,都在臉上烙有印記,這一路行來,獨孤鳳對於這等事情已經是見慣了。

不久之後,三人便是到達了揚州。

斯時正是煙花時節,揚州三月,揚州繁華,更勝洛陽數倍,因為精武會的總會在此,整個揚州被擴建了兩倍有餘,最引人矚目的是揚州的碼頭,偌大而揚州碼頭擴建了不知道多少倍,江上貨船如雲,貨如輪轉,吞吐貨物,整個熱火朝天的景象,而在碼頭上流,卻是另一幅的景象,裊裊絲竹之聲傳來靡靡之音,鶯歌燕舞,水坊花船,正是揚州的煙花之地,未到夜晚已經是客人如雲。

馬車沿著官道駛入大街之中,揚州的格局精奇,分布嚴密,有專門的住宅區與商業區,而精武會的總會就在揚州的東城,正是當初石龍的道場。

傲雪走進了庭院之中,想想自己出門已經很久了,如今回來,心中不由得泛起了一陣遊子歸家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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