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北望 第六八節 手掌天下權

彩霞滿天、落日如嵐,但見畫樓如棟,桂殿無數,有宮娥太監行於其中,見到一身宮裝的李秀寧無不躬身行禮,紛紛低眉順目,眼中隱隱可見恐懼之色。

皇宮大內之中,不比朝堂,其中的陰暗險要不足為外人道也,這些宮娥太監能夠在此生存,皆是心思玲瓏之輩,如何不知道如今李唐江山最為尊貴的人便是眼前的美麗女子。

有不少的人更是尋思著如何讓自己在李秀寧眼中留下好的印象,也有不少的心思玲瓏之輩想到了數天前長安大亂之中發生的血案,隱隱猜到了眼前的女子未必如同她美麗的容貌一般。

這幾天的事情如同山洪暴發一般紛至沓來,讓人目不暇接,短短兩天,這宮中的主人已經變了,李唐江山已經落入了眼前這個美麗女子的手中,手掌一方疆域,於女子之中,歷史之上從不曾有女子由此殊榮。

如此尊貴,如此英武,如此手段,無論是何種原因,這些太監宮娥都戰戰兢兢地向著李秀寧行禮,不敢有絲毫的差池。

李秀寧臉色沉靜,一身紫紅的宮裝,在她身上顯得無比的尊貴,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掌管李唐江山,手握一方疆域,李秀寧身上更是有著一種讓人仰視的壓迫感。

李秀寧揮退了身後跟隨的宮娥,淡淡地說道:「你們都退下吧!」

「是!」宮娥躬身行禮退下,場中只餘下李秀寧一人。

李秀寧輕輕一嘆,秀眉微蹙,遠山粉黛一般的秀眉彎起了好看的弧線,秋水般的眸子之中映著秀霞如嵐,有一泓愁緒如化不開的冰塊一般,讓人感到無限的憐惜。

白玉為欄,憑欄臨風,吹動著她秀美的秀髮,幾縷亂髮在額前飄起,身前晚霞如露,她伸出了玉手,白皙的玉手輕接著縷縷的落霞,重重宮殿,這李唐江山的中心,此刻此刻便是彷彿落在了她的手心一般。

萬水千山,錦繡河山,盡入纖纖玉手之中。

「這真的是值得嗎?」她輕聲呢喃,深深嘆息。

「秀寧可是覺得後悔了?」淡淡的聲音,如泉水細流涓涓,讓人感到無比的愉悅。

「後悔了又能夠如何?」李秀寧輕啟朱唇,雙手撐在白玉雕欄之上。

來人並沒有刻意放輕腳步,李秀寧武公不弱,自然是能夠感知到來人,知道身後來人正是那位名動江湖的靜齋仙子,李秀寧眉目微微彎起好看的弧線,錦繡宮裝端莊高貴,讓人不可直視,「而且手掌天下權,覆掌間天下人跪拜,秀寧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淡淡的語氣雲談風情,不起一絲的煙塵,只是望著李秀寧背影的秀慧女子蹙起了眉頭,每人深蹙眉,別有一番韻味,更何況是仙子一般的美麗女子。

她如何聽不出李秀寧的嘲弄,只是想起當初的承諾,她確實是對她有所虧欠,她沉默良久,方才說道:「秀寧可是責怪妃媗?」

「秀寧豈敢責怪師仙子!」很明顯的嘲弄,師妃媗幽幽嘆息一聲,道:「妃媗知道秀寧心中凄苦,只是妃媗不得不如此!」

她聲音如同從遙遠的虛空之中傳來,飄渺不著一絲的煙塵,她低聲說道:「道消魔長,先前長安之亂,便是有魔門的身影,況且,秀寧的兩位兄長背後也有魔門的身影,齊王殿下更是與魔門有協議,為天下人計,妃媗不得不如此!」

李秀寧霍然轉身,目視著師妃媗,一雙美目之中透著讓人不可逼視的火焰,師妃媗輕輕一笑,迎上了她的一雙噴火的眼睛,沒有絲毫的窘迫與慌張,只有清澈如一泓清水。

「妃媗所作所為皆是為了天下蒼生,妃媗問心無愧!」聲音雖低,但是師妃媗的聲音卻是帶著一股絕然,讓人不自覺地感到肅然起敬。

從她雙目之中,李秀寧看到了從容,眼前這個秀慧女子,這個名動天下的仙子沒有絲毫的愧疚,問心無愧!

「好一個問心無愧!」李秀寧冷笑一聲,「這便是你的問心無愧?」

師妃媗靜靜地望著李秀寧,她很清楚知道李秀寧話中所指,不單是玄武門的事情,玄武門的發生,已經超出了兩人的謀算,可以說是很多方面促成的,但是更加讓李秀寧憤怒的卻是之後的事情。

「秀寧公主何必惱怒,師姐不過是做了秀寧公主要做而不敢做的事情而已!」清脆的聲音突兀傳來,李秀寧此時方才將注意力落在了師妃媗身邊的女孩兒身上,明眸皓齒,豆蔻年華的少女已經展露出了角色每人的雛形,到了數年之後,這個女孩兒必定又是一個讓江湖俠士瘋狂的美人兒吧。

「慈航靜齋出品必定是精品,當年讓石之軒精神上生出破綻的碧秀心如此,如今讓天下俠士為之失神的師妃媗如此,就是這個秦川也是如此,也難怪靜齋如此厲害!」此刻,望著秦川明星般的星眸,李秀寧心中浮起了這個念頭。

「帝皇家事自古如此,最是骯髒齷齪的必定是帝皇家,秀寧公主既然下定了決心走上了這條路,為何還要動搖?」慈航靜齋每一代下山的女弟子若非是用本名,必定是用秦川這個化名,秦川、秦川,百二秦川,正是龍興之地,慈航靜齋的心意所指,可想而知。

帝皇家,說起來風光無限,尊貴無匹,只是其中的骯髒齷齪,豈是外人可以知道的,史書上所書也不過是大海一隅,冰山一角而已,不說其他,單說前朝,楊廣登基又有多少的腥風血雨?

「況且,女子掌權,從稽古之初,盤古開天以來,未曾有過,秀寧之尊只怕只有捏土造人的女媧娘娘方才可比,秦川敢問,若沒有我師姐為秀寧公主掃清障礙,只怕此刻,朝堂之上士大夫所討論的是唐皇陛下哪個庶齣兒子登基之事!」

李秀寧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她們替她乾的事情,幾天前,皇城被攻破的時候,同一時間,李淵的庶出子弟在暴民的暴亂之中被殺殆盡,李淵所生下的唯一血脈便是李秀寧一人。

當今之世時,庶出子女於家中地位並不高,特別是在豪門大族之中,所重視的皆是嫡出子女,是以,李家之中,李淵子女不知凡幾,但是真正受到重視的不過是李建成三兄弟與李秀寧四人而已,也是如此,外人對於李家所知道的也不過是李建成四人而已。

但是在嫡出的三個兒子李建成三人全部過世之後,李唐江山依然需要繼承人,那麼那些繼承人也只有從李淵庶出的兒子之中選擇,但是如今庶出的兒子都被殺戮乾淨,李唐江山的繼承人便是很耐人尋味了。

「不要說了!」師妃媗悠悠嘆息一聲,伸手握住了小秦川白嫩的小手,秦川不滿地撅起了小嘴,比起不是人煙火的師妃媗,豆蔻年華的秦川多了幾分的鄰家女孩的可愛。

「人心是很玄妙的東西,本來沒有希望,自然是會安守本分,但是突然之間有了天大的希望,這樣的轉變足以讓人瘋狂!」師妃媗迎著李秀寧的雙目,輕聲說道,柔柔的聲音似是泉水一樣讓人李秀寧不由得靜下心來,她心中一震,嘆息一聲,知道這是靜齋功法的神妙作用,凝神靜心。

「秀寧熟讀史書,自然知道這樣的例子並不少,唐皇的子女並不少,其中都有機會繼承大寶莫過於秀寧的兩位兄長,但是在唐皇嫡子盡喪德時候,不知道會有多少牛鬼蛇神出現,而且朝中諸人各有支持者,禍起蕭牆不遠矣,想必秀寧也不希望看到這樣的局面吧,特別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李秀寧默默不語,秀霞如嵐,映在她白玉般姣好的面頰之上,有著讓人迷離的神色,她很清楚師妃媗的意思,如今的情況對李唐並不好,可以說是危險,本來定鼎關中,進可攻,退可守,只要攻破洛陽,便是據有一半天下,窺視南方,只是這個時候,洛陽被破,成為李密的手中物,威脅關中。

這個時候,長安大亂,正是人心惶惶之際,更是有劉黑闥在河北死灰復燃,已成燎原之勢,更有突厥人虎視眈眈,如今的李唐可謂是危機四伏,天時地利盡失去,若是再有諸子奪嫡的事情發生,不說問鼎天下,只怕李家便是自保也難。

於是,師妃媗這一手正是時候,解決了禍起蕭牆的顧慮,這釜底抽薪可謂毒辣,但是也解決了李秀寧的後顧之憂的不二法門。

「秀寧如今執掌大唐江山,正是背負一方百姓福祉,再非原先孤家寡人,凡是需要三思而後行!」師妃媗說道,這一番話說得冠冕堂皇,更有一番悲天憫人的情懷,讓人不由得肅然起敬。

「況且,秀寧公主既然已經走上了這一條路,已不能夠再回頭,何不收拾胸懷,與我們靜齋共同一心,實現令兄的壯志呢?」秦川此時說道。

只是一句話,已經給了李秀寧下台的階梯。

「歷來帝皇皆自稱寡人,孤家寡人之意,秀寧此刻方才有所覺!」李秀寧低聲自嘲道,師妃媗與秦川已經知道李秀寧將自己的話聽了進去,只是,未來兩人的關係必定是會受到影響的。

雖然知道師妃媗與秦川的話很正確,但是李秀寧心中對她們的所作所為依然是無比的介懷,「雖然知道這確實是最好的選擇,可是我還是不能夠原諒你們!」

這就是人性。

「父皇身子虛弱,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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